我這個人還會習慣性的犯一個錯誤,只要做出了一種選擇,就會開始回想另一種選擇的好處,開始後悔起來。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的,我決定繼續往下走幾層,如果還不到底,就想辦法往上找路。
繼續向下的路我開始放緩我的腳步,每走一步,我都仔細的觀察四周是不是有什麽我沒注意到的岔路。大概走了三層左右,樓梯終於不再往下,這三層的距離,對於當時的我來講簡直如登天閣,踩在地面上的時候,我已經冒冷汗了。
我面前的是一個柵欄式的鐵門,鐵門已經被打開了,用手電照過去,感覺裡面無比的寬闊,類似於一個空曠的大堂。
我走下來的樓梯連接著這個大堂的一個角落,入口就是這個柵欄式的鐵門。我剛要走進鐵門,就看到鐵門的後面立著一尊一人多高的雕像。
雕像身體朝內,背對著我下來的鐵門,我仔細的用手電打光,盡可能清晰的觀察到這個雕像。這是一個只有身體,沒有頭顱的陶製雕像,左手持盾,右手持斧。雕像的身體被做成了栩栩如生的彩色,在這樣昏暗的手電光下,顯得很妖異。
我站在了鐵門旁邊很久,不敢挪動半步。我認出了這是一尊刑天的邪神雕像,這種雕像極少的被擺放在家裡,也極少被人供奉。這裡擺放了一尊刑天雕像,身體朝裡,就沒了看門鎮宅的作用,我不免心生疑竇,難不成這是為了鎮住裡面的什麽邪物?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就是一種類似於以毒攻毒的手段。
我盡量的繞過雕像,進入到大堂內部,先習慣性的摸索牆壁,摸到了類似開關的東西,一按下去,這次燈亮了。
這是一個十分空曠的空間,有兩個籃球場大小。雕像面朝著大堂的中間,中間零零散散的放置了更多的畫板。有些畫板已經破爛不堪,支離破碎的散落在地上。
整個大廳的感覺就很壓抑,一個無頭的雕像站在門口看著中間散落的一堆畫板。我突然感覺這些畫板上面的畫很邪門,一下子聯想到了蘇晴的畫,包括我自己夢遊時候畫的畫。
曾經這個地方有一個別墅,別墅如今已經堆砌成一座假山了,別墅是當年伊恩研究夢境的地方,而別墅的地下,竟然還有這樣一個邪門的擺設。我沒急著往前走,而是站在雕像的正對面觀察了一下,雕像沒有頭,頸部並不是很平整的切面,而是如同亂刀砍過了一般,整個切面參差不齊。雕像胸前的位置是一雙眼睛,青色的身體背景下紅色的眼睛有些突兀。
我越看這個雕像,越覺得它眼睛的表情不太對,雕像的表情照理講都是慈祥或者凶戾,但這個不同,這個雕像的眼神裡不知為什麽,能透露出一種驚恐。
說不好我的這種判斷依據為何,但總覺得整體的感覺很不協調。在這樣一種氣氛下,我突然對中間的畫產生了忌憚,我沒去碰中間的畫板,而是走過這個大堂,直接走到了後面。
後面是橫著的走廊,我黑暗中來回擺弄著手電,找到了開關打開了走廊裡的燈,燈光很昏黃,我選擇了走廊的一邊繼續向前走,還是沒見到司機,從樓梯上的拐角開始,我們倆就被分隔開了,他從進來開始一直的狀態都呈現出一種很急迫的感覺,這地方按理說充滿了未知與恐怖,普通人很難鼓起勇氣一層層往下走。
這首先和他司機的身份形成了一種不協調,這種不協調隨著我逐漸的深入,變成一種懷疑。我意識到兩個很矛盾的地方,一個是他當時對自己撞鬼的事如此的深信不疑,
但我兩句話就可以說服他轉變態度,其實是有點突兀的。 另一個是他當年如果對這個地方如此的生疑,可以好多年在這個地方徘徊,那他其實完全就可以把這座假山挖開來看,而不是非要等到今天。
這種懷疑開始只是在我腦海中閃了一下,後來我越來越覺得不對,我感覺他在說謊。
我突然有點後悔沒和阿城一起下來了。過度的緊張讓我的肌肉有點緊繃,以至於我才走了沒多久,就渾身大汗了。
前面是一個轉彎,我生怕彎道後面會竄出什麽來,所以極其小心的往前,直到我完全轉過去,並沒有發生什麽。
才松了口氣,感覺自己是安全的,背後就突然有了一聲響動。我一回頭, 看到了司機手拿鐵鍬,冷冷的看著我。
“大哥,你這是?”
我話音未落,隻感覺前面陰影一晃,司機的鐵鍬就掄了上來。
隻一瞬間,我的頭就感覺到了沉悶的重擊,我是下意識的彎腰抱頭的,可還是動作慢了,那一下之後,我的後腦就是一陣劇痛,然後我眼前就黑了。
壞了,這個地方倒下去基本就沒命了。
阿成會下來麽?
失去意識的過程是很快的。
不知過了多久,記憶中感覺頭疼了兩次,我才蘇醒過來。我先試著動了一下,發現動不了,這才看到纏在我身上的繩子,心說不妙,我被人綁票了。
逐漸清醒了,我才發現這裡已經不是那個走廊了,這是一個較為雜亂的房間,房間的燈已經被打開了,燈光是那種泛紅的,這種燈光讓我想起了在暗室裡衝洗黑白膠片照明的那種。
我的後腦還在隱隱作痛,反覆感受了一下,確定了自己沒被拍傻,就慢慢挪動身體。萬幸的是,繩子纏的很倉促,手腳全部沒有綁住,只是在我身上纏繞了幾圈,打了簡單的第一扣,很明顯綁我的人因為某種突發事件停止了手裡打結的動作。
我嘗試著掙扎了一下,用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抓到了繩結,然後拱來拱去,使了吃奶的勁兒解,心說我還能有這經歷,也算是人生圓滿了。越著急,繩子就越難解開,我的心裡就越慌,我甚至想到了這時候那個司機拎著鐵鍬突然進來了我該說些什麽。
大哥,別來無恙啊。我估計他只會再一鏟子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