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種看起來好像也是的眼神看了下我,對我說道:“那你確實看起來文鄒鄒的。”
我沒說話,默默的喝了口水。他就自顧自的往下說,說著就問到了我對前公司的看法。這是一個在跳槽的時候很敏感的話題,有時候我會盡量避免這一類的問題,但阿城顯然不在意這些。我有時候很佩服他腦洞的跳躍,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嘴裡說出來的前後兩句話很可能是完全不相關的,但他似乎一點都沒意識到這是個問題。
這個問題我當時是有思考的,我說這和自己的前任一樣,有人喜歡抨擊,有人認為美好。總的來說,盡管我吃了很多苦,熬了太多夜,總體還是好的,它讓我學會了成長。
他顯然聽不進去那些文藝的詞兒,在他看來,這似乎和前任沒多大關系,一定要說有關系,就是給他的感覺差不多。前任把他拋棄了,而前公司給他的印象基本上也是痛苦。
這天晚上他和我滔滔不絕的說了他的前任工作經歷。他說他在第一家公司,隻用別人一半不到的時間,就能完成別人兩倍的東西。“但你猜怎麽著,因為我每天早下班,我是最不受待見的那個人,主管把我當眼中釘,成天找我的麻煩。然後我跳槽了,去了另一家公司,這家公司不會讓你的工作做完,你每天可以寫一千行代碼,它一定給你三千行的任務。我智商很高,所以我是團隊裡的精英,但精英就得做比別人多三倍的活兒,只因為你精英,但工資不會漲,我每天都被壓榨,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狗日的資本家。”
他一連罵了半天,我就聽著,感覺他能活到這麽大也是不容易,我笑笑沒說話,突然感覺這小子挺有意思的。他顯然不太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這個世界不是他腦海裡那樣運作的。
他有點像二十出頭的我,和這個世界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但我其實可以理解,他不太屑於去融入這個世界,他隻想要一維的去思考這個世界,這樣的人是有可能獲得很大的成就的,因為他們聰明,專心,但前提是一定要有成就他的人。
某些時候,他們是脆弱不堪的,因為他們太優秀了,他們從小就包裹在光環裡,所以別人認為他們必須優秀,他們是不會被有難度和有壓力的東西打敗的,真正能打敗他們的是不認同,所以毀掉他們最好的方式,不是給他多難的任務,而是張口大罵就可以了。
後來他說了他來這裡之前的上一份工作,他去了一個創業型的公司,一共一百多個人,一起做古董檢測的自動化裝置。那是他體驗最好的一家公司,因為都是年輕人,所以關系比較單純。
“那為什麽又跳槽了呢?”
“別提了,”阿城歎了口氣,說:“公司黃了,老板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愛上了一個女人,茶不思飯不想,連融資都放棄了,最後直接把公司拖黃了。”說實話這倒是和我想的不一樣,我原本以為是因為他們的產品出了問題。
阿城自言自語的接著說:“那個女人的照片我看過,確實長得好看,我的老板求而不得,最後整個人都瘋掉了。但我也想不明白,我老板人又有錢,長得也不算太醜,為什麽那個女的會不同意呢?”
這原因可多了去了,我想了下,回答他說:“感情的事太難說,可能就是因為一個小小的問題,對方就是接受不了,比如,你老板可能有腳氣,對方就是接受不了這點。”
他老板有沒有腳氣他想了半天,最後自己在那喃喃自語。
我後來只是聽見他在說,困意使得我基本上沒有回應了,之後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我把半睡半醒的阿城拉起來,兩個人一起打車去了延吉的檔案館。路上阿城有點忐忑,他先問我,東西帶了麽。我告訴他當然沒帶,我總不能先回趟杭州把。
“那去了怎麽和人家說啊?”
“隨即應變,”我告訴他:“本來這件事就八字沒一撇,我們都不知道送給誰,但是,沒事兒,一會兒看我眼色行事。”
我衝他來了一個了然於胸的表情,抬眼一看他,感覺他一臉的不理解。
我倆到了檔案館,看見有檔案管理科,業務指導科等字樣,蘇晴就留了個不明不白的密碼,這就讓這件事很頭疼。
我隨便問了幾個人知不知道蘇晴,得到的都是十分疑惑的眼神,不,確切的說是一種看傻子的眼神。
我倆在大廳裡轉悠, 我就偷偷和和阿城說,一會兒看我眼色行事,你就不要說話就好了。阿城還沒反應過來,我就指著阿城和他們說,這是蘇晴的前男友,浪子回頭了,但蘇晴不肯見她,他也找不到蘇晴,只知道蘇晴在這裡工作,所以隻好來她的工作單位找她。
然後我特意壓低了聲音說,這小子現在太傷心了,什麽事兒都乾的出來。我感覺阿城的臉都快被我說的紫了,但他還不敢發作,就在那站著。
那些聽我這麽說的人都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向阿城,好像在說,浪子回頭?讓你當年浪!有幾個大姨說幫我倆問問,她們圍著阿城,左看看,右看看,然後互相議論著,說什麽這小子看著不像那種人啊。
旁邊另一個阿姨說,現在的那些渣男,根本看不出來,一個個裝的和正經人似的。我看阿城已經氣的不行了,趕緊把阿姨推開,讓她們幫幫忙,小夥子也不容易。她們這才風風火火的去問,不過盡管我倆折騰了半天,得到的答覆都是不知道。
我從這個時候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理解錯了蘇晴的意思,她說把東西送到我們第一次見面提到的地方,我思來想去,提到的好像只有這個地方。
或者陳琳發過來的這個密碼的破譯結果根本就是錯誤的,人家也許說的是送到西湖旁邊的小酒吧也說不準。就在我拉著阿城想往外走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也許蘇晴是打算把磁帶送給檔案館裡的某個人,那個人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們可能鬧得還不夠大。
我想了一個辦法,於是看向了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