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默第一次坐警車。
自小就遵規守紀的他,幾乎很少和警察這個職業打交道,更別說是乘坐警車這玩意兒了。
他能感覺到,似乎在遭遇了那個神秘老頭之後,他的人生軌跡就開始發生了變化。
雖然不知道這種改變會給他帶來怎樣的結果,但至少,他能繼續活下去,這,已經足夠了。
思緒恍惚中,陳默已經跟隨著一眾警察來到了警局裡,準確地說,是警局內部那冰冷的鐵籠裡。
“小子,好好待在裡面反省反省吧。”
說罷,陳默便被痞相青年毫不客氣地一把推了進去。
隨著一陣鑰匙擰動的聲響,鐵門被人從外面鎖上,宣告著陳默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都要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度過。
“唉,希望林晗她們能夠堅持到我出去吧。”
陳默忍不住歎了口氣。
“兄弟,第一次進來吧?怎還唉聲歎氣的呢?放心,要不了幾天就會被放出去的。”
一個聽起來稍顯猥瑣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陳默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看上去賊眉鼠目的中年男子正蹲在角落裡,其頭上的毛發稀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隻殘存著最後一撮倔強地緊貼在頭皮上。
“嗯。”
陳默淡淡了應了一聲,便沒再理會對方,顯然談話的興致並不太高。
猥瑣男子見狀,卻也不惱,只是嘿嘿一笑,然後便兩眼望天,悠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兒。
陳默旋即也垂下腦袋,兩眼定定地望著地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默與那猥瑣男子一直緘口無言,直到一聲響亮的“咕嚕”聲響突然響起,才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寂靜。
“呃…”
陳默神色略顯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這時才想起自己從中午到現在似乎還沒有吃過一口東西。
先前肚子裡發出的那聲怪響仿佛喚醒了他的餓意,此時他隻覺得空空如也的胃裡突然迸發出一股強烈的進食欲望。
“肚子餓了?”
猥瑣男子察覺到陳默的異樣,臉上閃過一抹玩味的神色,只見他踱步走到陳默身邊,從包裡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巧克力塊,將其遞給了陳默,說道,“喏,這是我中午剩下的,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把它吃了墊墊肚子吧。”
陳默看向男子手裡的巧克力,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但出於對陌生人的戒備,他並沒有立馬接過巧克力,只是遲疑地看了眼對方,臉上寫滿了躊躇。
“怎麽?還怕我給你下毒不成?這兒可是警察局!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在這裡殺人啊。”
男子好笑地搖了搖頭,說道。
聞言,陳默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不少,若是換作平常,他自然不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放松警惕,但是今非昔比,他那饑腸轆轆的肚子已經不容許他再存有這麽多的顧慮,於是他在猶豫了一下後,便從男子手中接過巧克力,撕開上面的包裝,然後囫圇一口塞進了嘴裡。
一陣咀嚼過後,巧克力塊化作一股甜中帶苦的暖流緩緩淌進了陳默的胃裡,使得其肚子裡的空虛感減輕了不少,原本因為饑餓而有些疲乏的身體也重新恢復了些許活力。
“謝了。”
陳默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說道。
“沒事,反正我也不愛吃這玩意兒,太膩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是犯了什麽事被逮進來的?”
男子擺了擺手,
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我叫陳默,是因為襲警才被抓進來的。”
陳默苦笑道。
“襲警?!哥們兒,真人不露相啊!沒看出來你這麽牛!”
男子連連衝陳默豎了好幾個大拇指,臉上寫滿了驚歎。
“牛個屁啊!一想起這事兒我就來氣。”陳默搖了搖頭,恨不得立馬把那個公報私仇的臭小子給揪出來揍一頓,當然,前提是對方不能還手,“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舒二,您叫我鼠二就成。”
自稱鼠二的男子聽說陳默是因為襲警才被弄進這裡,其態度立馬變得恭謹了不少。
原因很簡單,因為陳默敢襲警!
襲警的人無非有兩種,一種是仗著自己家裡有身份背景,所以才敢肆意妄為;而另一種就純粹是不怕死的滾刀肉。
不管眼前這個青年是哪一種,都不是他能招惹的對象,所以他自然得表現的弱勢一點,免得不小心招惹到對方。
“你叫鼠二?熊二和你是什麽關系?哈哈哈…”
陳默聽見對方這稍顯滑稽的名字,忍不住調侃道。
“啊?”鼠二明顯愣了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乾笑道,“您可真幽默。”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了,我要休息一會兒,你動靜小一點,別吵著我了。”
陳默雖然十分好奇對方為什麽一副很怕得罪自己的樣子,不過也懶得多想,畢竟此刻的他仍在為林晗等人的事情頭疼著。
“好嘞,您休息吧。”
鼠二聽見陳默要休息,自然不會自找沒趣強行找話題。
陳默點了點頭,而後便靠著牆壁,微闔雙目,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
……
空蕩蕩的寢室裡,一個女孩靜靜一人坐在床沿,眼神空洞,神色木訥,像極了一個失去生機的木偶。
這個女孩赫然便是之前出現在陳默夢境中的張儷。
在張儷的膝蓋上,放著一個木質相框,透明的玻璃下是一張四人合照,一對慈眉善目的中年夫婦,一個滿臉稚嫩的男孩,以及穿著樸素,但卻笑靨如花的張儷。
“爸,媽,我對不起你們,我是個膽小鬼,我真的熬不下去了…”
張儷一邊撫摸著照片上的人像,一邊哽咽著低聲呢喃道,“還有小涵,姐姐可能等不到你長成大男孩了,也看不到你找個比我還漂亮的女朋友了。姐姐走了以後,你一定要聽爸爸媽媽的話,好好照顧他們。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繼續陪著你們的…”
話音落下,只見張儷從身旁拿起一把刀刃雪亮的小刀,然後對準自己的頸部毫不遲疑地狠狠劃過。
血光乍現!
鮮紅的血液順著她脖子上的傷口汩汩流出,很快便將她身上的白色襯衫染成一片血紅,生機飛快地從這具年輕的的軀體裡流逝。
在瞳孔徹底渙散之前,張儷仿佛看見自己的家人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他們正朝著她伸出手並且發出一聲聲親昵的呼喚,而她也緩緩抬起了手,但還沒來得及伸出,便無力地垂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