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遠在不夜村裡的坐標信號，在現實裡和城防區那裡並沒有交集，哪怕是在新世界中，也沒有一點交錯的痕跡。但這其中的蛛絲馬跡，並不能順利從王川眼裡溜走。

王川順著那群聚在城防區裡的星光發散溯源，只要足夠細致，總能找到他們聯通電話的歷史痕跡。這對於一個精於賽博技術的黑客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尤其還是王川這種大腦極度開發，能夠把激光劍做為飛劍的變態。

於是王川順理成章地順著電話痕跡，找到了之前與聚集在骨頭社裡的人通過電話的鎮北商會會長盧俊傑。

當然，那個人不可能是盧俊傑。盧會長和骨頭社這次聯系，是找的高黃金的手下，那他自然不會用自己的新世界登錄器。不過只要確定了撥打電話的人是鎮北商會總部的人，其他的，就都好說了。把事情聯系在盧會長身上，絕對沒有問題。

畢竟目前這種狀況，邊荒城裡除了青蓮公司的駱行之和鎮北商會的盧俊傑，還有誰能夠hold住呢?

但青蓮公司在邊荒城裡情況特殊，各大幫派又絕對不會找上青蓮公司幫忙，那鎮北商會盧會長，就是唯一的選擇了。

“你的決斷，果然還是那麽讓人放心啊。”

幻化了新形態、完全和現實裡的真實模樣脫離的姚冬夏一身緊身黑衣，趁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她一步一搖地向靠近王川，媚眼如絲，如果讓認識她的人看到她這副模樣，絕對嚇傻。

但王川也不知道是早已經習慣了她這樣子，還是刻意視而不見，冷聲道:“廢他娘的話！別墨跡了，趕緊乾活。找到鎮北商會盧俊傑本人信號的任務，你來完成。我準備破譯工具，找到以後，立刻破譯綴上。”

他說話時，也是搖身一變，整個身體跟著就矮了半頭，模樣變得普普通通，頭上留著一頭莫西乾，紅色的皮夾克和黑色的長褲上閃動著銀白流光，那流光一路流到臉上，又沿著莫西乾頭型兩側滑向後腦杓。

這是標準的網絡駭客打扮，充滿了炫技成分。雖然在新世界中，要打扮得這樣光影效果十足，並不是什麽難事，只要花錢買皮膚就行，但皮膚打扮，和自身技術變化，在專業的人眼裡，還是一眼就能區分的出來的。

流程化的模板和充滿變化的技術改裝，給精通賽博技術的人看，會有完全不同的感受。比如現在姚冬夏看到王川的變化，就忍不住癡迷地摸了上去:“果然你在賽博空間裡的變化，更讓人癡迷啊——雖然你在現實中的模樣，明明更加好看。”

如果王川是套用的是在新世界裡購買的炫彩皮膚，哪怕比現在的模樣更絢爛，姚冬夏也絕對不會看中。

“你還他娘的廢話！趕緊乾活沒聽到嗎?”

王川一把拍開了姚冬夏的手，怒斥一句，然後拉開了指向鎮北商會的坐標，認真觀察起來。

他越這麽凶巴巴的下達命令，姚總捕越是受用。高馬尾的長發眼鏡女人點了點頭，隨即投入了工作。

兩人在這單調的白色空間裡各自忙碌，一條條數據在王川的周圍翩翩起舞，像是閃爍著流光不停悅動的精靈。而姚冬夏的身邊，那數據交換頻率地圖越來越大，越解構越是複雜，層層疊疊的網格圖形仿佛數十年的荒宅裡被蜘蛛積攢了無數層的蛛網，讓一般人去看，第一個念頭指定是把那“蛛網”趕緊扒拉散了，太讓人頭大了。

但這些東西，在王川和姚冬夏的眼中，完全不是事情。沒有花費多長時間，他們就已經完成了各自的工作。

姚冬夏在那一層又一層的蛛網上關聯、跳躍，

很快鎖定了代表現實層的一個坐標。而在王川身周紛亂舞動的數據，也被王川一條一條理順，形成一個完整秩序的數據結構，壓縮、凝聚、成型。“就在這裡了。”

姚冬夏指了指那個坐標，道。

“我們走。”

王川一聲令下，兩個虛幻的身影一下子從這白色單調的世界裡消失。

完全白色的跳板空間重歸全無他色的純白，而王川和姚冬夏，已然追尋著坐標，來到了一片散發著綠色熒光的網格交錯疊加的虛擬空間裡。

“就是這裡了。”

姚冬夏說道。

王川點點頭，把他編譯好的臨時程序投放出來。

那壓縮成塊的數據一下子又膨脹開來，霎時間侵蝕了整個熒光網格構成的空間。那些熒光網格仿佛被燃燒了似的，從中間道四周，以極快的速度爆發出耀眼的火光，繼而泯滅不見。王川和姚冬夏的眼前展開了一個奇特的世界——

他們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現實的場景。高聳入雲的辦公大樓前，層層疊疊的全息投影投放著人們早已聽得不耐煩的廣告，“科技”、“未來”等等俗套的廣告詞通過那些充滿蠱惑性的台詞一再地侵蝕人的耳朵。

明明是在這現實的世界裡，卻有一個完全由數據流構成的人體，正在一步步地走向一輛加裝了高等級防彈材料和系統的商務車走去。那密密麻麻的流動數據使那人看起來恐怖無比，如果給一個密集恐懼症去看，絕對看不下去。

這正是鎮北商會的會長盧俊傑。他剛剛從鎮北商會的總部大樓裡出來，要上車往別處去。

準確的說，王川和姚冬夏所看到的，也只有盧俊傑這個最不正常的形態，才是他本人。其他周圍的一切，都是結合王川的破譯程序，和盧俊傑新世界登錄器裡的錄像VIP回夢功能，所串聯起來的模擬現實世界。

王川和姚冬夏，正是借此侵蝕盧俊傑的虛擬與現實，身在賽博空間之中，卻能影響現實，觀察現實。

他們看到盧會長那由流動的數據構成的身體上了車去，車輛發動，所面朝的方向，正是城防區的方向。

“看來我們的觀察沒錯，他是去找他們了。”

姚冬夏說道，“那麽，我親愛的棍棍，你要在哪裡開始行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