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樓的望月小築內,楊飛絮坐在案前,看著近期各地收回的情報,安排著事宜。
一個粉衣丫鬟快步走進望月小築,在門口稟報著:“樓主,總舵主到了。”
楊飛絮一聽,原本沉靜的眸子閃過一絲欣喜,放下手中案卷立刻起身往前廳去了。
走到前廳門口,一個青色的背影印入眼簾,那個背影正負著手,略微仰著頭瞧著廳中的一幅字,看著這個讓她心生踏實的背影,腳步頓了頓。
這個將摘星樓拯救於風雨飄搖之際的少年,這個將她從地獄拉出來的少年,是她魂牽夢縈的人啊!
韓凝聽到腳步聲,眼神從氣吞山河四個字上收回。
他轉過身,看到一個穿著明黃色衣裙的少女正看著自己。
楊飛絮見他轉身,微微低頭,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抱拳道:“總舵主。”
韓凝嗯了一聲,剛才楊飛絮那一瞬間羞澀慌亂的神情讓他滿意,這個女子若是對自己有意,那很多事就更加好辦了。
韓凝走近她,超過了普通人交談的安全距離,但又沒有到親昵的距離,留了一些余地在兩人中間,對她說道:“你看著比上次瘦了些,是不是近期太操勞了?”
楊飛絮聽他如此關懷,一下紅了臉,手撫著臉說道:“不操勞,可能是前段時間天熱有些胃口不好。”
“嗯,凡事不要太過勞心,有什麽難事可與我多商量,不必一個人都扛著。”
那個昔日拿著軟鞭寧死不屈的楊飛絮,如今溫順的如同一隻家養的貓,她攏了一下耳邊的碎發說道:“好。”
只要再往前兩步,她的腳尖就能碰到他的。會不會有一天她可以與他再靠近兩步呢?
韓凝見她心旌搖曳,往前了幾步與她擦肩而過,平靜的問道:“洞庭瀾軒最近有什麽消息?”
楊飛絮收回心緒,正色道:“冷傲雄閉關了,洞庭瀾軒現在的一應事物皆由首席弟子邵捷代管著。”
“嗯。”
楊飛絮繼續說道:“還有,兩天前收到消息,怡然山莊老莊主病重,聽說快不行了。”
韓凝負過手:“哦?那等冷傲雄出關後就熱鬧了!”
“總舵主的意思是?”
“洞庭瀾軒與怡然山莊積怨已久,一個出關後功力大增的冷傲雄會放過一個靠山搖搖欲墜的怡然山莊嗎?”
楊飛絮了然的點點頭道:“不會,這洞庭瀾軒要取代怡然山莊的心思江湖人人知曉,聽聞這冷傲雄此次閉關是因為窺得闌珊心法的第七層奧秘,如果當真如此,那怡然山莊此次危矣。”
“恐怕那冷傲雄的野心可不止於一個怡然山莊!”
“難道他還想當武林盟主不成?”
“有這樣的心思不是很正常嗎?”
“這倒也是。”
“不過想做武林盟主除了野心可還不夠,就算他窺得了闌珊心法第七層又如何?怡然山莊的四大長老也是當今武林的首屈一指的高手了,想取而代之也不是那麽容易。”
這兩個在台面上的大幫派就讓他們鬥吧,鬥到各自元氣大傷的時候自己應該能找到鈴鐺傀儡了,到時候再一一收入麾下!
現在一切先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慢慢進行,有些事順勢而為也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韓凝看了一圈四周,讓影將其他人屏退,然後囑咐他門口守著。
聽到門吱呀一聲關上,前廳的光線暗了下來,韓凝低聲問道:“無為寨的事進展的如何?”
楊飛絮也低聲說道:“如您所料,
那隨九才果然存了二心。” “呵呵,原本隻想先試一試無為寨是不是鐵板一塊,卻忘了這人心原是最禁不住試探的!果然,甘願做千年老二的人可不多。”
“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透露同濟堂配製了蝕骨青以及這蝕骨青的用法與功效。”
韓凝笑了一下,問道:“怎麽透露的?”
“屬下當時只是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正巧被坐在隔壁喝茶的隨二當家給聽到了。”
“嗯,很好。”
葉豐年,吳樂知,劉行一快馬行了三日,也快要到無為寨了。
連日奔波,風餐露宿的三人有些許疲累,路過一條清澈的河流時,便決定在旁扎駐休憩片刻。
劉行一見河水清澈,下去洗了把臉,手捧著喝了不少,起身後他眺望著前面的山頭對葉豐年說道:“小豐豐,那山頭就是你們無為寨了吧?”
葉豐年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點了點頭對他說道:“別叫我小豐豐,肉麻死了!”
“你比我小十二歲,可不就是小豐豐嘛,小豐豐,小蜜蜂,嗡嗡嗡。”
劉行一在葉豐年身邊轉來轉去嗡嗡個不停,葉豐年伸手去打他那假裝蜜蜂翅膀的雙手。
吳樂知見兩個人打鬧,搖搖頭,站的離他們遠了一些,免得被這倆人拉低智商。
休息了一會後,三人正要啟程,劉行一由於剛剛喝了太多的溪水,想去小解,拉著葉豐年道:“走,兄弟,我們去林子裡施施肥。”
葉豐年拍開劉行一的手,嫌棄的說道:“你一個大老爺們小解還要人陪!我不去。”
劉行一就吹起了口哨,噓噓了幾下:“走不走?”
葉豐年被劉行一這口哨聲一吹,感覺湧起一陣尿意,心煩的說:“走走走,咱們往林子裡面再走走。”
“吳堂主?一起不?”
吳樂知白了一眼這兩個人,走到河邊兀自洗手不理睬。
劉行一見他這樣,心想著也是,還沒熟到能一起小解的份上!
繼續吹著口哨摟著葉豐年的肩膀倆人往樹林深處走去,走到林子深處,便停下解褲帶子:“兄弟,我們來比比,看誰撒的遠,哥哥我可是頂風尿三丈的。”
葉豐年一把推開他,笑罵道:“劉不害臊!誰要跟你比,還頂風尿三丈,可別迎風尿濕了鞋!”說罷便往劉行一身後的一棵亭亭如蓋的大樹走去,心想,我還是給這老樹松松土吧。
正要解褲腰帶,頭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抬頭,嚇得連退三步,好家夥!樹上盤著一條比自己腰還粗的大白蛇,碧綠的眸子盯著自己,吐著紅杏子…葉豐年汗毛倒豎,尿意全無,見大白蛇盯著自己,大氣都不敢出。
那大白蛇看了一會,扭過頭,只見它的腦袋上搭上去一隻白嫩嫩的小手。葉豐年往旁邊看去,發現大樹的側枝上靠著一個人,翹著二郎腿,這是一個少女,梳著雙髻,一身紅衣紅裙,閉著眼睛,側臉上翹著高挺的鼻子。那蛇盤旋在樹上,尾巴和腦袋半圍著少女,好似怕她掉下去一般。
只聽那少女撫摸著大白蛇的說道:“大白,非禮勿視,咱們不看,樹下那個,請自便。”
葉豐年聽少女這麽一說,才反應過來,這蛇應該是這少女豢養的。真瘮人,養什麽不好,養條大蟒蛇,聽她說什麽什麽自便,這樹上一條大蛇,一個女子這麽杵著,哪裡還自便的出來,又想到剛才他跟劉行一的對話,羞紅了臉,抱拳說了句:“不知有人在此,對,對不住了。”
劉行一聽到有聲音,趕緊勒緊褲腰帶,轉身走過去:“豐年,這荒山野嶺的遇女鬼了啊。”
他見葉豐年仰著脖子,抬頭一看:“媽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樹上的少女驀地睜開眼,向樹下看了看,見一個大漢倒在樹下,搖搖頭道:“大白,咱們出來不久,你說你嚇暈了幾個人了,早知道隻帶小青了。”她的左手腕上原來還纏繞著一條綠色小蛇,三角形的腦袋上,嵌著一對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小蛇很細,不仔細看以為少女的手腕上戴著一直碧綠的鐲子。
大白蛇聽了少女的話,吐了一下蛇杏子,大腦袋往少女懷裡靠了靠。
這蛇?是在裝無辜嗎?
少女從樹上跳了下來,紅裙揚起漂亮的弧度,輕輕的落在葉豐年面前。
這少女一張小小的瓜子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斑駁的樹影下亮瑩瑩的,顯得有些單純無辜,但她笑起來,狹長的眼尾微微上翹,又有一絲說不出的嫵媚,雖然稚氣未脫,但已是絕色了。
葉豐年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扶起劉行一背在身上,心想,這劉行一這麽大個人,沒想到膽子這麽小,又想到兩個大男人在一個女子眼皮底下小解,總歸是太失禮了,便又說了一句:“姑娘,真是對不住了,”
少女看了看葉豐年背上的劉行一,打個哈欠說道:“算了,扯平了。大白,這裡好好的風水,都已經被破壞了,我們走吧,再去尋了隱蔽的地方睡覺”說完便伸著懶腰往樹林深處走了。
大白蛇連忙從大樹上下來,扭動著身軀跟在少女身後。
樹林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來了,且不止一個人。葉豐年背著暈倒的劉行一,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七個穿著相同黑色勁裝的人圍了上來,對著前面即將消失身影的一人一蛇大聲喝道:“妖女!別跑!”
為首的人將手中的長劍擲向大白蛇,大白蛇尾巴一掃,那柄長劍就飛了回來,刺到了為首之人的腳背上。
那人疼得哇哇亂叫,拔出劍繼續叫罵著:“這妖女養了一條蛇妖,大家快上!殺了妖女,斬了這蛇妖給三師兄報仇!”
冷冷的聲音傳來,那少女回首過來:“我的大白不是蛇妖,它比你們這些偽君子可善良的多,從不主動攻擊人,但如果你們再向前一步,或者再喊我一次妖女,我就真的對你們不客氣!”
“你讓這蛇妖吃了我三師兄!難道還不是妖女嗎?”
“你那個三師兄叫什麽來著?哦,對了,好像自稱什麽洞庭瀾軒張寶華!”
“妖女!妖女!給我三師兄償命!”
“你們洞庭瀾軒的人好沒道理,那個張寶華自己對我動手動腳的,大白為了保護我才把他吞了,我都還沒有怪你們,你們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我三師兄對你動手動腳那是看的上你!誰知竟如此不知好歹!你害死我三師兄,下去給他陪葬吧!”
話音未落七人舉起武器衝了上去!
“既然你們這麽講道理,那我就不客氣了,否則對不起你們送我這妖女的名號!”
右手一抖,一道綠色的影子竄了出來,如一根翠綠的綢帶遊走過那七人的脖頸。
張牙舞爪的七人登時沒有了聲音,齊齊倒下。
那翠綠的緞帶重新纏回了少女手腕上。
葉豐年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條綠色小蛇。
心想這女子行事當真詭異狠絕!但轉念又想到識器大會上張寶華的作為和那副不饒人的嘴臉,再加上剛才的對話,倒也不為這幾個人覺得可惜了。
少女看了一眼葉豐年,帶著大白繼續往林子深處走去。
葉豐年背著劉行一回到河邊。
吳樂知看著回來的兩人,驚訝道:“這怎麽去小個解怎麽還暈了?”
“被林子裡一天大蟒蛇給嚇暈了。 ”
吳樂知搖搖頭,“看著挺大個的,沒想到長了個鼠膽。”
葉豐年掐了掐劉行一的人中,劉行一沒反應,吳樂知去河邊盛了些水潑在他臉上。
劉行一一個激靈,躍起大喊:“老子哎!好大一條蛇!嚇死老子了!”
葉豐年嘲笑了他一番,跟他們講述了剛剛在林子裡的經歷。
“奶奶的,原來那大蟒蛇是有人豢養的!”
“三哥,你可聽說過江湖上有喜好養毒物做武器的門派?”
吳樂知想了想,毒物?還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門派,搖頭道:“不曾聽說過。”
“不過那洞庭瀾軒的人是越來越張狂了,老莊主病重,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趁機發難!”
“可惜老莊主的怡然劍法舜英和舜水都無法完全領悟期精髓,不然又何懼那洞庭瀾軒。”
習武之事除了勤奮,最重要還要看其天賦際遇,沒有根骨,哪怕是江湖上最頂級的武功心法在手,也不能天下無敵。
三人閑聊了幾句便繼續向無為寨行進。
過了兩個時辰,三人來到無為山,葉豐年遠遠看到無為寨的大門處幾個小廝童子在豎起喪幡。
葉豐年心頭一緊:“駕!”
催著馬奔到寨門口,對著一個小廝問道:“是誰去世了?連寨門口都要掛喪幡?”
小廝滿眼通紅,帶著哭腔說道:“少當家!您回來了!大當家,大當家昨晚上…去了!”
葉豐年腦袋嗡的一聲,差點跌落下馬,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