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飛逝。

七日時間一晃而過。

獵人隊或許才剛剛走出叢林。

但王順卻感覺經歷了人生中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那頭白猿，真的在向他學說話，並且，對方不是有靈智那麽簡單，而是非常聰明，簡直如同積年老怪。

往往他教的詞語，對方隻用一遍就能聽懂記住，過目不忘。

到了第三天，王順懷疑對方就能大概聽懂自己說話的意思了。

這讓他非常害怕，並且也不是沒有想過逃跑或者反抗。

但他卻發現一身山民中稱尊的武藝，到頭來居然打不過一頭猴子。

更不用說，這猴子還有兩隻幫凶，一頭老虎，一頭老鷹。

在看到老鷹盤旋天空，宛若監視一切的時候，他就放棄了逃亡的打算，老老實實地教白猿說話。

甚至，望著白猿手裡那一根藤條，竟然生出幾分偷師的念頭來。

畢竟，對方一根藤條，施展開來實在犀利無比，打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能學到自己手中，怕也是一門能傳家吃飯的手藝。

至於山寨與獵人隊，他自身難保，就只能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

這一日。

夜間，照例吃完了老虎送來的兩隻野稚，王順在一邊打著哈欠，望著天上的明月。

就見那頭白猿對著湖面，嘴裡咿咿呀呀，似乎在練習發聲，不由心裡暗笑:‘這頭老猿，能聽懂人話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還想學人說話?唉……如果它真的會說話，那教它幾句吉利話，那些達官貴人豈不樂瘋了?肯定能賣出一個天價來……等等……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王順……過來！”

這時候，他耳邊聽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雖然有些不太標準，宛若鸚鵡學舌，但的確能聽懂。

“誰啊?”

他下意識應答一句，突然想到什麽，身體一顫，不可思議地望向那頭白猿。

“是我！”

方仙負手而立。

這段時日苦修劫力，終於徹底修成了‘罡煞九變’的第一道變化——血肉相化，煉化了喉嚨與舌頭的一部分血肉，可以發出人類的聲音。

“妖怪啊！”

“不！白猿爺爺……您終於會說話了?”

王順嚇得跪在地上，差點尿了。

老猿開口，這種事他聽都沒聽說過。

“妖怪?世間真的有妖怪麽?”

方仙問道。

‘怎麽沒有?你不就是?’

王順心裡大喊，被方仙盤問幾句，大意是問今夕何夕，此地何名之類。

一番交談過後，方仙沉吟不語。

這個王順，乃是附近一個山寨的獵人頭目，算是有些地位，知道的事情就比普通人多了些。

好歹還知道此時的國家叫‘大周’，果然跟方仙預料的一樣，處於古代封建時期。

在大周之前，還有一個大元，後來元末帝失德，天下群雄起陸，大亂七十年，被周太祖取了天下，目前才傳了三代。

在位的這個皇帝，雖然不算特別英明神武，但也是個守成之君，再加上天下初定，人口繁衍生息，正是太平盛世之時。

王順乃是這白梁山附近的山寨之民。

白梁山位於定州，當年天下大亂，百姓不堪其苦，躲入深山避難，結寨自保，每寨數百人左右，漸漸成了規模。

到了如今，官府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通過各種手段編戶齊民，納入控制，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繳納賦稅。

山民本來就窮苦，此時雪上加霜，又聽聞本地官老爺欲獻祥瑞，就打起了白猿的主意。

據說，

還是以前一個樵夫，打柴時在附近見過白猿，於是一路跟了來。‘他們看到的，大概就是我的前身吧……’

方仙又問了問，發現這個古代世界，似乎沒有其它玄異，就是個普通人的世界。

雖然有道士，卻也只是供奉些神明，並無什麽神跡與法術。

軍中吹噓的‘萬夫不當之勇’的強人，實際上最多幾十人，就能圍著放倒。

至於山精妖怪之類的，傳說雖然多，證實的卻一個沒有。

‘當然……現在有了，我搞不好就是第一個妖怪?也或許是王順見識不足……’

方仙感覺王順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

顯然，在遭遇如此重大的變故之後，此人的世界觀已經發生了偏轉。

“白猿爺爺……您老還有什麽吩咐?”

被白猿一雙紫色重瞳望得有些發涼，王順不由帶些討好的笑容，問道。

“你教授我說話識字，算有點薄功，只是之前居心不良……”

方仙猴臉似笑非笑，讓王順一下跪了下去，額頭都冒出冷汗:“白猿爺爺，小人豬油蒙了心，才敢打您的主意，您就當放了個屁，放過小人吧……”

“倒是個機靈鬼。”

方仙啞然失笑:“我還未曾說完……功過相抵，你偷學的那一套劍法，我就不計較了，回去之後好生修習，包管你終生受用不盡，走吧……”

他總結出來的劍法，哪怕是普通的擊技之術，也足以安身立命，在這個世界更是絕頂的神功秘籍。

只是可惜，這人不堪造就，否則他倒是不介意收個三徒弟，傳下方士之道。

“多謝白猿爺爺，多謝白猿爺爺！”

王順大喜，磕了幾個響頭，起身就想離去。

這時候，又聽到方仙淡淡道:“此次過後，我就準備走了！”

王順一顫，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被看透，衣服後衫都被冷汗浸濕，差點又跪了下來。

等到他離開之後，方仙又將老虎與老鷹喚來:“你們也離開吧，不要回這裡了。”

想了想，又在老虎與老鷹額頭一拍，一顆神識種子就落了下去。

這其中，不僅有著劫力，更有方仙這段時間學習的人類語言文字，以及煉化橫骨的法門。

‘或許假以時日，它們也能修成妖怪?劫妖?’

‘畢竟這個世界沒有靈氣，只能修煉我的方士之道……’

‘我這算不算立下了妖道，為萬妖之祖?’

方仙抬頭:‘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天心意識’的話，會不會來點雷霆劫數啥的?’

他並不怕劫數，反而害怕劫力來得不夠猛烈。

可惜，天上一輪明月昭昭，絲毫沒有烏雲閉月、雷霆狂舞的征兆，這個試探天意的舉動，最終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