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六十五年。

朝廷水師大敗，三代皇帝駕崩於陣前。

丞相秘不發喪，主持大軍後撤事宜。

不料消息走漏，被順王銜尾追擊，損失輜重糧草無算，最終十八萬京營，只有十萬人得以回歸。

京城之中，因為沒有遺詔，秦燕兩王展開激烈的奪位之鬥，桂王隱藏幕後，一意推波助瀾。

朝廷虛弱，在這一刻被天下人清晰看在眼裡。

大周只能勉強控制天河以北，南方頓時群雄並起。

大周歷六十六年。

王順正式祭天稱帝，奉白猿為祥瑞，並享國祭。

六十七年。

寧伯賞趁亂而起，以‘保境安民’之旗號，獲得各方資助，掌握靈州大部分兵權，實際上成為藩鎮，派人積極與朝廷接洽，希望獲得冊封。

……

清靈山。

方仙一覺醒來，微微一笑，走出洞府，問外面的童子:“本座這次睡了多久?”

“啟稟道主，已經有一年了。”

一個明眸皓齒的道童羨慕道。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能一睡就是一年，不飲不食的仙人。

“哈哈！”

方仙摸了摸道童的頭:“讓通合子與抱石子來見我。”

他沉睡一年，大半都是化為白猿妖聖，在主持妖族事務。

沒有多久，一間精舍之內。

方仙盤膝而坐，接受著徒弟的問安。

“你們說……大周朝廷來人了?”

他眼皮也不抬，淡淡問道。

“是的，已經等了一月有余，必要見到師尊才肯罷休……”抱石子回答。

“看來不是來問罪，而是來求情的。”方仙一笑:“北方朝廷，已經決出結果了?”

“正是……秦王與燕王兩敗俱傷，最後還是被桂王撿了便宜，如今已經登基為帝，改元定難……”

通合子道:“桂王不顯山不露水，卻暗中收服了當年晉王的部分勢力，坐山觀虎鬥，實在深得權謀之道的精髓，如今北方被他一番整治，至少能勉強維持了……”

“讓使者進來。”

方仙拈著一縷發絲，已經知道了使者是誰。

沒有多久，周不二進來，行大禮道:“周不二拜見道主！多謝道主當年恩賜！”

此時的他，不僅扶龍成功，更因為卷入諸多劫爭之中，靈機珠子補益的靈氣著實不少，道業簡直是突飛猛進。

“你能抓住此機緣，也是你的福分。”

方仙笑道:“新帝派你前來，所為何事?”

“道主不妨先看看兩件禮物！”

周不二又行了一禮，這才起身，取出一道聖旨:“朝廷願冊封寧伯賞為靈州大都督，統管軍政民事……”

這就是讓其事實上割據了。

但朝廷也是沒有辦法，鞭長莫及啊。

若是不冊封，寧伯賞自己扯旗單乾的話，那朝廷在南方的最後一塊遮羞布也沒了。

當然，此時的寧伯賞自覺根基底蘊太過淺薄，同樣需要借助朝廷的虎皮，勉強算互惠互利。

“哦，還有呢?”

看到這個，方仙臉皮都不動一下。

周不二見此，心裡暗歎一聲，又取出一個畫軸。

這畫軸用黃玉製作，還未展開，就嗡嗡有聲，顯然不是凡物。

周不二雙手將卷軸高舉:“此乃聖王遺寶——八方絕仙陣的陣圖！道主覺得此物的誠意可夠了?”

方仙點點頭，通合子上前一步，將畫軸接過，頓覺受到壓製，心裡就是一凜，不由暗道:‘果是聖王遺寶，這可是皇家最後底蘊所在，皇帝如此，是完全向方仙道投降了麽?’

這種明悟，幾乎讓他如在夢中。

道人對朝廷一向弱勢，

如今終於反過來了。“呵呵……勉強算你過關吧。”

方仙搖頭失笑。

若是當年，大周威壓天下，龍氣充足之時，在皇城之中，自己面對這八方絕仙陣，或許還有些麻煩。

但後來天下分裂，大周龍氣至少弱了一半，此陣威力大減，卻也算不得什麽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新皇帝願意如此做，誠意還是有的。

周不二心裡長松口氣，繼續道:“反王投靠妖族，為人族不容，簡直是人奸……靈州乃朝廷唯一的南方重鎮，必然是對方的眼中釘，肉中刺……與朝廷唇齒相依，不如聯手！”

“說來說去，不過就是要我道去對付妖族。”

抱石子冷笑一聲。

被看穿心思，周不二也不尷尬，畢竟這是最後的稻草。

大周都要亡了，臉皮又算什麽?

“不過，我答應了。”

正忐忑之時，突然聽到方仙的聲音。

周不二驀然抬頭，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道主一言萬金，我代新帝多謝道主！”

“嗯，這天下畢竟是我人族的，我不干涉朝廷更迭，但人族的天命， 卻不得不維護。”

方仙擺擺手，讓弟子們將周不二送走，暗自沉吟起來。

一切還是他當初考慮的那樣，一家獨大沒有活力。

必須方士與妖族相愛相殺，才能長久。

之前是大周皇帝不太聽話，所以換了一個。

現在麽，倒是剛剛好。

雙方劃江而治，大周佔據北方，有方士之助。

王順佔據南方，依靠妖族。

或許日後，王順會被滅掉，但後來者必然還是妖族扶持，大周同樣如此。

兩大超凡勢力扶持人間代言人，南北二朝並立的均勢局面，大概能維持很久。

畢竟，還有他這個持中人在，可以幫忙平衡。

‘事情做到這一步，我方仙道的傳承，算是徹底定下了，誰也奪不走……’

畢竟，不論方士還是妖族，都是修煉的劫力。

並且，他們也會漸漸發現，唯有不斷製造劫爭，才能共同進步。

說不定到最後，都會有些不可言說的默契，共同維持著這局面。

‘只等局勢徹底穩定下來，我就可以開啟輪回走人了……畢竟此方世界，太弱，太弱……沒有多少底蘊。’

哪怕方仙研究聖王遺寶、上古仙人之物等等，還是覺得這個世界層次太低。

他向往更高的世界，獲得更多的資料，豐富自己的底蘊，從而將方士之後的道路推演出來。

同時，留下這個世界，也是方便未來收割所用。

‘這麽一想，我都有兩個世界後花園了，嗯……也不知道那個世界的隱秘機關，如何應對全新的詭異入侵……我的鹹蛋徒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