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

人影一閃，方仙浮現而出，仍舊對池而坐，觀看池水。

似乎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幻覺。

他面容平靜，實際上在鎮壓了暴漲的法力神通之後，便開啟了《洞玄秘錄》的參悟。

上一次方仙便嘗試選定一個方向悟道，獲得了些許碎片信息。

現如今，以法相修為，繼續沿著道路參悟。

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了些莫名的變化。

池塘旁邊的一根藤蔓似乎動了動，長出一根觸手。

地面上土壤聳動，冒出一朵朵奇形怪狀的人臉花卉與蘑菇……

嗚嗚！

虛空中有詭異的聲音響起，卻不是天魔。

這一片地域，連天魔都不敢下界！

……

不知道過去多久，方仙睜開雙眼，手一揮。

四周的一切又恢復正常。

“分神化念附體奪舍大神通……”他默默給自己參悟的法門取了個名字:“此神通配合元神，有奪舍之能，甚至可更換寄托之物……”

正思索之時，他突然抬頭，看向山居之外。

“怎麽城外來了如此多高手?”

陸侯腳踩火龍劍，後知後覺地趕了過來:“希望師父沒事……”

他將劍光落在山居之外，正想拜見，突然見得天邊落下幾道遁光，居然是三笑和尚與二仙二英。

“可是陸道友?”

三笑和尚笑吟吟道:“煩請道友通報一聲，蜀山三笑求見！”

雖然他可以大大咧咧地飛進去，但那就太失禮了。

這和尚將規矩一步步做出，顯然是按照禮數，來拜訪某位正道前輩的架勢。

“好的，我這就去……”

陸侯望著束手等候的古道仙，心裡驀然生出幾分快意，大步踏入山居內。

來到庭院，就向著青石上盤膝而坐的方仙跪了下來:“師父，蜀山三笑，攜弟子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

方仙擺擺手。

陸侯便又出去，帶了三笑與四小進來。

三笑和尚見到方仙，頓時雙手合十:“恭喜前輩破境法相，從此成就真君之位！”

二仙二英顯然之前也得到提醒，只是表情各不相同。

祝英姿與韓英珠是欽佩且欣喜，諸葛問仙羨慕又黯然，古道仙表情最為豐富，讓陸侯看了直想笑。

此時一起也道:“恭賀前輩。”

“嗯，不知你這次前來，所為何事?”方仙問道。

“正魔大劫將起，特來請前輩助劍！”三笑和尚肅容道:“前輩或許不知，魔道難以飛升，因為劫數甚為浩大……此界還從未出過天魔，冥河道君不修善果，想要成道，劫數必重……他的劫數，乃是自身化為天下人的劫數！”

方仙掐指一算，歎道:“血海濤濤，蕩盡天下，殺盡眾生，方證天魔。”

“正是如此，可以說，這老魔化為了所有修士的劫數，退避不得。”三笑和尚連連頷首。

“那老魔如此行事，莫不怕天誅?”

方仙有些疑惑。

“冥河道君也算到此點，才遲遲不敢渡劫，不過他於九幽魔泉之下苦修千年，也得了參悟，找到十二品血蓮台，欲以此煉就十二口紅蓮飛劍！那紅蓮飛劍乃是魔道第一飛劍，殺人不沾因果，若持此劍，當可嘗試強行渡劫。”三笑和尚道。

“看來他已經提前煉成了紅蓮飛劍……”方仙歎息道:“既如此，還有什麽好說，我到時也會出手，以完此場劫數。”

“多謝前輩！”三笑和尚大喜。

……

夜深人靜。

池塘邊上，方仙淡然道:“出來吧！”

一道劍光浮現，諸葛問仙長身玉立，

行了一禮:“見過前輩！”“你私下有話問我?”方仙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是……我名為問仙，從小仰慕仙道，自入了蜀山，也算精心修持，除魔衛道，匡扶正義……但為何越是如此，越是感覺此生仙道無望?反不如前輩披荊斬棘，道行高妙?”

諸葛問仙眼眸幽幽，實際上想問的就是同為三仙，為何差距這麽大的?

方仙想了想，答道:“三仙二英，自帶大氣運，若純用以自身修行，清淨修持，不沾因果，或有成仙之望！”

“但你們徒有神功妙法，這三十年來，卻惡鬥了多少魔道高人?探索多少秘境?求取多少機緣?獲得多少前輩高人幫助?這些都是因果，都要消耗自身氣數……”

諸葛問仙渾身一顫:“但我們做了這許多好事，難道沒有天地功德?”

“當然有！”方仙微微一笑:“但蜀山劍派傳道受業之恩，你們還不還?下山做好事，是師門之命，因此功德有五成都得歸於蜀山……除此之外，那麽多前輩送法寶、給丹藥，這恩德，你們還不還?哦，這其中還有我一份，你們還不還?”

他每說一句，諸葛問仙就後退一步，額頭冷汗涔涔。

“如此多因果，如此多恩澤，怕是你們今生今世所積攢的功德都未必夠還呢，說不得還需轉世接著還債……”

在未結清之前，還想成仙，做夢呢?

相比而言，雖然方仙出道以來也取了些機緣，但一直在努力償還，卻是了結得差不多。

修行之路順風順水， 或許也有此緣故在內。

“實際上，非是蜀山成就了你們，而是你們成就了蜀山，但那又如何?”

方仙問道:“如今你知道真相，又能怎麽辦呢?”

“我、我……”

諸葛問仙臉上肌肉抽動，顯然內心極為掙扎。

他想到自己入山門，師長盡皆真心相待，數次救自己於水火，又賜予重寶、諸多機緣……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這便是陽謀！

方仙心裡一歎，這也是他為何一直不願入蜀山修行的原因。

實際上，他還有一些話沒說。

三仙二英，攜帶大氣運而生，是此方天地給的福緣，他們天命也只有一個，那便是阻止天魔成道！

但卻被高人算計，硬生生將其天命，與蜀山大興、統領正道相結合起來，欲借他們的氣數，弘揚蜀山正道。

‘所以，我拿了殷求仙的命數機緣，也欠了此方天地一個天命……滅魔的天命！’

‘再加上早就與昆侖魔宮結仇，還有玉霓裳的因果，卻是……不能不答應助劍啊。’

‘當然，身為蜀山劍派門下弟子，奉命除魔，與被邀請助劍，這其中起碼有十倍的區別！’

‘落入大勢之中，該如何破局?便是前期慢慢積累，後期尋找破綻突然發力！’

‘之前一番籌謀，已經將我與蜀山大勢割裂，只要再過了這正魔大劫，就可徹底了結三仙之首的天命，擺脫束縛，走出全新的道路……’

‘至於二仙二英，哪怕滅了天魔，也只能繼續沉淪於蜀山大勢之中，無法自拔！’

‘這就是棋手跟棋子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