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生冷笑，“說吧，你和馬三是什麽關系?”

　　“要是我說出來。”鷹鉤鼻戰戰兢兢，咽了口唾沫，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能給口吃的麽?”

　　關生丟給他一塊冷饅頭。後者抓起來狼吞虎咽。

　　“我和馬三萬以前都是混混，哪家死了人就幫忙背屍……唉，總之什麽活都乾！”

　　見喬小姐面露驚恐，鷹鉤鼻乾脆跳過這一段，“後來世道亂了，有的地方鬧革命，活兒也不好找了。我們就商量著找點財路。”

　　“財路?”喬婉兒不解。

　　“一日，我們遇到一個走夜路的家夥，身上的包裹很重。當時我們實在餓的不行，覺得那人可能有點貨色，就跟蹤他來到一座破廟，合夥搶了他的包裹。”

　　“你們殺了人?”小喬沒想到馬三還有這種不堪的過往。

　　“不，我們只是把他打暈，把包裹搶走了而已。”鷹鉤鼻辯解，“後來，我們逃了一段路，發現包裹裡都是一些古董，就賣了錢五五分贓，各自跑路去了。直到五年前，我從一張報紙上得知火車劫案的消息，看到馬三萬的照片才確信他發了大財，便來這裡投靠。他打發一大筆錢讓我揮霍，說只要我不把他的過去抖出去，就不會找我麻煩。”

　　關生怒不可遏，“可是你卻找人假扮土匪殺了整個戲班！”

　　鷹鉤鼻被他的尊容嚇到，趕緊往後縮，“我都是被馬三挑唆的，白花花的大洋放在你面前，不動心才有鬼咧！”

　　他尷尬的笑笑，一看苗頭不對，趕緊打自己耳光，“我該死，我鬼迷心竅！嘿嘿，我只是個混混出身，沒多大志氣。實際上，三年前是我第一次乾殺人的活兒，說是殺人，我可沒有捅刀子放火啊。真的，我只是個望風探路的，一個人都沒殺！”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鷹鉤鼻的臉上。

　　“好不要臉！”小喬打完，手掌隱隱作痛。

　　鷹鉤鼻愣了一下，又立刻反應過來，“您打的好，打的妙！”如今為了保命，他哪怕是叫一聲姑奶奶都不成問題。

　　“是馬三要你找殺手的?”小喬質問。

　　“誒！”鷹鉤鼻點頭，“都是馬三乾的。他現在過河拆橋，知道內情的人他都要殺，昨天我就差點被他的手下給活埋了！”

　　金不換氣得不輕，敢情自己是救了一個幫凶，一個殺人犯！

　　關生冷笑，“說的好聽，難道你不是缺錢了，想用殺我的事去敲詐馬三，才會被他滅口?”

　　鷹鉤鼻被他說中，不敢再說話。

　　“你要拿他怎麽辦?”小喬望著關生。鷹鉤鼻還在不斷求饒，被關生冷不防打暈了。

　　這時，山洞外邊傳來槍聲和幾個人的吆喝聲。

　　關步青眼睛發亮，“他來了！”言語中掩不住的興奮。

　　小喬拉住關生，“關生，我們去報官吧！巡捕房講證據，他們會抓人的。”

　　關生苦笑，“小喬，這幾年你還是老樣子，太天真了。你還不明白麽?我要的不是正義，而是報仇！這三年來若是沒有報仇的信念，我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小喬明白過來，此刻無論自己如何軟語相勸，都無法阻止一顆復仇的心。

　　可她依然擔心，“他們有槍，你拿什麽去報仇?”

　　關生沒有聽勸，甩袖離開山洞，就像每次上台前一般胸有成竹。

　　金不換見機會來了，試著推開岩石，想直接進去。奈何石頭紋絲不動，他隻好朝縫隙裡面喊:“喬小姐，

喬小姐！”　　小喬聽到人聲，回過頭去，“啊，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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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磅礴大雨。

　　小喬跑出山洞，突然停下腳步。

　　是馬三！他正舉著手槍對準關生。嚇得富家女心肝發顫，她沒想到關生說到做到，竟會如此衝動去直面馬三的火力！

　　馬三嘲笑，“醜八怪，原來是你劫持了喬小姐，真是有膽量啊。”

　　“你認不出我是誰麽?”

　　馬三皺眉，卻看到眼前的醜八怪做了個撫袖的動作，像極了某個人。腦海中忽然響起一聲驚雷，馬三頓時醒悟過來，脫口而出，“是你！你竟然沒死！”

　　關生做了個嫵媚的笑容，蘭花指對著馬三，“你殺不了我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喬小姐在哪裡?”

　　小喬聽到這話，立刻飛奔到關生面前，“馬三，你做什麽！快把槍放下！”

　　馬三沒有動，依然舉著槍，“醜八怪跟你說了多少事?”

　　“我全都知道了。包括你指使鷹鉤鼻殺人的醜陋行徑！”小喬面露厭惡之色。

　　原來鷹鉤鼻是被醜八怪帶走的，難怪我派出的殺手沒有回音。馬三不禁歎口氣，自己瞞了小喬三年之久，到頭來秘密還是被發現了。

　　馬三冷笑，“小喬，你寧可相信他的話，卻不願相信一個要成為你丈夫的人麽?做事情要講證據。”

　　小喬不讓，“鷹鉤鼻能幫巡捕房找到戲班人的屍骨。他就是人證！”

　　唉。馬三忽然重重歎了口氣，繼而發笑，“婉兒，你真和一般女孩不一樣。有學識、有志氣……”

　　他調轉槍頭對準小喬，“可就是太單純、正氣，天真得叫人受不了。要是你不相信這一切，我們還能做一對長久夫妻。可是你寧可相信這個醜八怪！”

　　話音剛落，他扣下扳機。

　　喬婉兒嚇得不輕，沒料到關生會衝上來擋在她跟前。

　　“砰！”

　　子彈正中關生的胸脯，迸發的鮮血濺在她的臉上，喬婉兒愣了一下， 突然失態地尖叫起來。

　　“別急，別急。我會讓你們在地下重聚。”馬三從腰間抽出一把刀子，他慢慢走向小喬，語氣陰冷，仿佛這種事他已經乾過上百次。

　　“喬小姐，莫要怪我，我會稟報老爺說你被歹徒撕票，我雖沒來得及阻止，但是惡徒已遭我槍殺。”

　　“我會永遠緬懷你，把你當作我的妻。”

　　小喬想要逃走，雙腳卻癱軟著不聽使喚。她望著倒在血泊中的關生，流下淚來。而站在馬三背後的一眾手下俱是神情冷漠，權當作沒有看見正在發生的一切。

　　是了。他們平時跟著馬三，心早就跟馬三一般黑了。小喬知道求助無望，頓時心灰意冷，“你動手吧！我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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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不換出了山洞終於見到喬小姐，卻看到她頭髮凌亂，癱坐在地上，柔弱的身軀在雨中顫抖。一旁的怪人躺在血泊之中，而馬三的手裡正握著一把短刀！

　　他要做什麽?金不換情急下撿起一塊石頭。

　　“小喬，別怪我！”馬三揮刀刺向她的咽喉。忽然一痛，手腕被一塊石頭打中，刀子頓時脫手，“誰?”

　　“是我！”金不換正要衝上去拚命。

　　此時，一陣戲腔響起，小喬和馬三皆是一副錯愕的表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遊園驚夢》的唱詞正從一個本該死去的人口中緩緩道出。

　　關生直直挺起身子，正歪頭盯著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