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陽和袁樂站在車卡機前，兩人的表情都很茫然。

　　在袁樂30年的漫長人生裡，遇到過不少類似的情況，除了吞幣的販售機外，還有冒雪花的電視，以及抖動的洗衣機，對於類似情況，他有一招絕技，名為俄式修理法。

　　“要不…拍拍?”袁樂建議道。

　　“拍你個頭！”陳洛陽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這是封印物，你當是你們家洗衣機啊…還拍一拍，想死別拉上我。”

　　“那現在怎麽辦?”

　　陳洛陽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想了想後，歎了口氣…

　　“先跟我回去吧。”

　　兩人回到辦公室，陳洛陽用同樣的方法，從另一本名為《你不理財，財不理你》的雞湯金融學書籍中，又抽出一枚銀幣。

　　“這玩意不限量?”袁樂記得之前路小槍說過，這硬幣似乎是3級汙染物。

　　“雖然名義上是3級汙染物，但其實除了製卡也沒別的用處…每年每個組都會有固定配額，用不完自然就攢下來。”陳洛陽隨口解釋道，想了想，又從書架上抽出兩本書，分別從裡面各抽出一枚銀幣。

　　這樣總共就有3枚了，即便再發生吞幣的情況，也不用再跑一趟，開傳送門可是很累的。

　　兩人重回密所，一路上，陳洛陽沒閑著，給袁樂灌輸一些自己總結的工作經驗。

　　“和汙染物鬥爭，戰鬥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冷靜…以及謹慎。”她語氣嚴肅的說道，還真有幾分前輩的樣子。“就像你剛才，居然有拍一拍車卡機的念頭…這就很危險，因為你並不了解車卡機，不知道其中是否蘊藏著汙染，貿然進行粗暴的動作，萬一爆炸呢！萬一這是個封印器呢?你把外殼打壞了，裡面的汙染不就跑出來了…到時候怎麽辦?”

　　邊說邊走，兩人再次來到了車卡機前。

　　“記住我的話，謹慎，冷靜。”陳洛陽又語重心長的重複了一遍，掏出一枚銀幣遞給袁樂。“又不是什麽大事情，不就是幾枚硬幣…大不了再投就是了。”

　　袁樂受教的點點頭，將硬幣投進機器。

　　哢哢哢哢。

　　齒輪再次運轉。

　　片刻後，聲音停了下來。

　　兩人盯著出卡口，一秒…兩秒…

　　五分鍾過去了，出卡口依舊空空如也。

　　“剛才就是這樣。”袁樂歎了口氣。

　　“沒事，我這還有。”陳洛陽大度的擺擺手，對自己的先見之明很是得意，又掏出一枚銀幣，遞給袁樂。

　　哢哢哢哢~

　　五分鍾後…

　　“組長…又吞了。”袁樂說道。“可能是機器壞了…會不會是製卡的原料用光了?要不然找人來修修…！”

　　“我就不信了。”陳洛陽臉上的笑容所剩無幾，掏出最後一枚銀幣，狠狠塞到袁樂手裡。“給我繼續投！”

　　“哦。”

　　哢哢哢哢。

　　三分鍾後…

　　哐！哐！哐！！

　　“叫你吞我幣！叫你吞我幣！”陳洛陽狠狠的踹著車卡機，邊踹還邊罵。“王八蛋，給我吐出來！！”

　　“冷靜。組長，要謹慎啊！萬一爆炸了怎麽辦。”袁樂滿頭冷汗，從身後架著陳洛陽的胳膊，想把她拉開，可完全沒用…陳洛陽的力氣出奇的大，讓袁樂想起自己去過的那家牛仔酒吧裡的鬥牛機。

　　“爆啊！有種你爆！來來來，炸死我！！”陳洛陽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哢哢哢哢！！

　　機器突然發出清脆的響聲。

　　陳洛陽臉上暴怒的表情突然一滯…隨後吞了口口水，和袁樂一起後退兩步。

　　就在兩人糾結要不要跑路的當頭。

　　哢嚓一聲。

　　機器的投幣口裡，突然吐出一個東西。

　　叮叮叮，那東西在地面彈了兩下，滑行了一段距離後…落在兩人的腳尖。

　　一枚硬幣…大小和他們投進去的那種銀幣一樣，但表面覆蓋著一層褐色的鏽斑。

　　袁樂撿起硬幣…看著同樣一臉懵逼的陳洛陽。

　　“要不然…再試一次?”

　　陳洛陽點點頭，兩人回到車卡機前，袁樂將硬幣投進機器。

　　哢哢，哢哢哢。

　　齒輪再次運轉。

　　這次沒有再吞幣。

　　片刻後，一張卡片從出卡口吐出。

　　成功了?

　　袁樂拿起那張卡片，發現卡片通體漆黑，沒有任何標識。

　　他正想問問身邊的陳洛陽這是怎麽回事，卻看見卡片上的黑色正在漸漸消退，漸漸浮現出了一個繁瑣的圖案:六芒星的邊框中，有一頂由荊棘編織成的王冠。

　　一旁的陳洛陽湊過來，看見卡身上的圖案，頗為高興。

　　“荊棘王冠，小夥子運氣挺好嘛…”

　　荊棘王冠…袁樂腦海中浮現出手冊裡的描述。

　　戰鬥社團，發卡率百分之三。

　　袁樂本來就沒給自己設語氣，此時既不驚喜也沒多失望，問道。“這卡應該怎麽用?”

　　“下一步就是進入社團，接受洗禮…”陳洛陽建議道。“今天就先到這，晚上你好好睡一覺，明天起床後再去社團，用最好的狀態接受洗禮…一般都是這麽做的。”

　　“那現在呢?”

　　“現在?”陳洛陽笑著道。“現在自然是回去，大家都等著給你開party呢。”

　　兩人轉身離開，很快便消失在大霧裡。

　　…

　　此刻，在車卡機的內部。

　　那枚剛剛被投進來的鏽幣，正靜靜躺在投幣箱中，表面的鏽斑，竟然在一點點的消退，露出本來的色澤。

　　然而，和周圍那些硬幣表面的銀輝不同，鏽斑下顯露出的…是一抹溫潤純正的金色。

　　--

　　兩人剛回到辦公室，就聽見有人敲門。

　　譚冠新走進來。

　　“那隻魘魔醒了?”陳洛陽問道。

　　譚冠新點點頭。

　　“問出來了嗎?他是怎麽掉到現實的。”

　　“沒問出來。”譚冠新搖搖頭，斟酌著措辭道。“事實上…他的狀態有些奇怪。”

　　“怎麽奇怪?”

　　“他說他…不是魘魔。”譚冠新說道這，表情也透著一絲困惑。“他說自己是人類。”

　　“魘魔的話你也信?”陳洛陽撇撇嘴。

　　魘魔這種東西以撒謊為生，謊言已經融入他們的血脈，成了天性。

　　“我一開始也不信，可他後來說的那些不像是編的。”譚冠新皺眉道。“我也說不清，組長你還是自己去看一下吧…”

　　陳洛陽皺了皺眉，朝著關押室走去，袁樂和譚冠新緊跟其後。

　　“你拿到會員卡了?是哪個社團?”譚冠新好奇問道。

　　“荊棘聖堂。”

　　“霍，前途無量啊！”譚冠新瞪大眼睛，語氣立即熱絡了不少，甚至有一絲巴結的意味。“我早就覺得你不是池中之物，果然不同凡響…都是同事，以後要多多照應啊。”

　　明明下午袁樂剛來的時候，譚冠新的態度還頗為冷淡。

　　對此袁樂也表示理解，畢竟昨晚自己曾拿槍指著對方腦門…但此刻聽到袁樂成了荊棘王冠的成員，突然就變得如此熱絡，這就有點看人下菜碟的意思了。

　　對此袁樂不做評判，也沒有鄙視，只是覺得這個3組挺有意思，既有路小槍這樣的富二代，副隊長曲陽這樣的怪咖…還有譚冠新這樣的中年油膩男。真是兼容並包。

　　“您才是要多多照應我才對。”袁樂表面不露聲色，謙虛的擺擺手，好奇道。“冒昧問一下，譚哥您是哪個社團?”

　　“特爾煉金工坊…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譚冠新擺擺手，姿態很低。

　　說話間，已經來到關押室。

　　這裡的布置簡單，一桌兩椅，外加左手邊放著一個儲物櫃，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奇怪的是，在這裡袁樂並沒有看見所謂的‘魘魔’，反到是副隊長曲陽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腦袋上帶著一頂大大的頭盔…頭盔上接著十幾根花花綠綠的電線，與旁邊桌子上的一台古董電視相連。

　　譚冠新小跑著過去，扭開電視的開關。

　　一陣雪花閃爍後，屏幕上浮現出畫面。

　　一片虛無的黑色之中，一個人形生物靜靜站著，他的身體像是由某種液體組成，呈不透明狀，表面不時蕩起一陣波瀾。

　　譚冠新從一旁抽屜裡翻出一個麥克風，將音頻線接入電視，然後將麥克風的開關打開。

　　“咳咳，嗯哼。”

　　譚冠新試音的同時，電視裡的人形生物像是能聽見一般，猛然轉身，他的臉十分模糊，不停的抖動，只能依稀看見五官的輪廓。

　　“你是從哪來的?為什麽會掉入現實?”陳洛陽接過麥克風，開口問道。

　　魘魔模糊的五官擠了一下，竟透出一股無奈。

　　“我都說了多少遍，我是人類，我叫孔澤，今年21歲，同舟大學醫學院2年級在讀…家住長慶街28弄13號201室…”

　　他的聲音有一種縹緲的質感，聽不出任何特質，更無法分辨年齡，性別。

　　陳洛陽皺了皺眉，繼續問道。

　　“你說你是人類，那你說一下…你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我也不知道。”魘魔委屈道。“今早我和炮…呃，網友在咖啡館碰面，聊了會天，正準備付帳離開的時候…我…我突然就暈倒了。再醒來，就已經在這個黑漆漆的地方了。”

　　陳洛陽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感覺眼前這個魘魔不像是說謊…在公共場合見網友這種事，如果是捏造的謊言，調一下監控就能戳破。

　　“網友?叫什麽名字?”她問道。

　　“Vivian。”

　　“真名。”

　　“姓莫……莫小…什麽來著。”電視裡的魘魔狠狠拍了兩下自己的腦袋，終於想起來。“對了，叫莫小婷！我們早上在巨闕路的那家星巴克碰的面，大概是9點10分的樣子，她頭髮酒紅色，身材很好， 應該有1米7…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連衣裙，露大腿的那種…”

　　陳洛陽將這些信息記到手機的備忘錄裡，又詢問了一些細節後，不顧魘魔的哀求，關閉了電視機。

　　她召集所有組員，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圍成一圈，把情況簡單的描述了一遍，然後開始討論案情。

　　“這種情況從沒遇到過，你們怎麽看?”陳洛陽環視眾人，率先說出自己的判斷。“我覺得他不像是撒謊。”

　　“是不是撒謊，調一下監控就知道了，放心，我5分鍾就能搞定。”韓甜甜自告奮勇的跑回工作間。

　　--

　　 5分鍾後…韓甜甜回到大廳，手裡抱著一台筆記本電腦，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查到了嗎?”

　　“沒有。”韓甜甜搖搖頭。“咖啡館裡的攝像頭一個月前就故障了，一直沒修，但是…”她把筆記本放在桌面，屏幕轉向眾人。“我查到了這個。”

　　屏幕上是一個新聞頁面，背景花花綠綠，排版浮誇，一看就是那種博人眼球的小報新聞。

　　【勁爆！大學渣男校外約炮，癡心女友痛下殺手！】

　　加粗加黑的標題下，陪著一張彩色大圖:雙人床上，一男一女赤裸的交纏在一起，渾身鮮血。

　　眾人看向韓甜甜，等她解釋。

　　“我查了一下卷宗，的確有這麽一樁案子…女性受害者就叫莫小婷，男性受害者叫孔澤，凶手是孔澤的女友，一個叫陸佳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她環視眾人，緩緩說道。

　　“…這是3天前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