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樂想到曹破虜手冊上對於‘共鳴騎士團’的注解，騎士的力量來自於自己的‘誓言’，誓言越高，能力越強，但受到的約束也就越大。似乎也遵守‘能力越大，代價越大’的規律。

　　這麽看來，每個社團應該都是如此，用某部動漫中的概念解釋，這就叫做‘等價交換原理’:人類想要突破自身的局限，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對於法恩所說的‘扭曲’，應該就是袁樂心底憑空出現的那種強烈的施虐傾向，對此袁樂表示還能接受，至少現在看來，這種傾向是能夠依靠理智壓製住的。

　　“我們去哪裡學習荊棘王冠的各種能力?”萊斯特環顧四周。“就在這嗎?”

　　法恩沒有回答，順手將吧台上的一瓶酒塞進長袍內，起身衝兩人揮揮手。“跟我來。”

　　三人走到酒吧另一側的木門前，法恩拉開木門後，衝兩人微微躬身行禮，伸手指著門外，說道。

　　“歡迎來到痛苦之城…莫蘭迪爾。”

　　喧囂頓時湧入耳邊，門外的街道上，兩匹披著彩色絲綢的駿馬奔馳而過，身後拉著一輛黑色的馬車，穿著麻布衣服，帶著貝雷帽的車夫坐在馬車前揮舞著手裡的鞭子。

　　遠側矗立著一座黑色的鍾樓，分針跳動垂直向上，恰好指向4點整，巨大的鍾鳴聲響起，在整座城市的上空回蕩。

　　街道兩旁的建築均以石磚建成，外表古樸，門上懸掛的牌匾也是用木牌雕刻而成，路上的行人穿的也都是自家縫製的粗布麻衣和布鞋，馬車的車輪還是木製，地面上沒有瀝青，而是坑坑窪窪的土地。

　　這是一座沒有任何工業痕跡的城市，舊時代的風格，有些類似電視劇裡看見的，處於中世紀的歐洲。

　　“痛苦之城…名頭聽上去倒怪嚇人的。”萊斯特打量著眼前的城市，用一種見過世面的語氣道。“看起來和普通的城市也差不多嘛…”

　　法恩沒辯解，領著兩人出門左轉，沿著街道慢慢踱步，介紹著莫蘭迪爾的由來。

　　“當初，柏曼帝國的開國君主‘理想王’塔格威爾一世潛入煉獄之中，盜取了痛苦之源，以其為地基，建造一座巨大的監獄，專門用來囚禁世上最為殘忍暴虐的靈魂，後來塔格威爾的血脈被諸神詛咒，逐漸斷絕，柏曼帝國也消亡在歷史長河之中，唯有這座監獄卻被藏在諸神注視之外，運轉至今…成了如今的莫蘭迪爾。”

　　他頓了頓，繼續道。

　　“荊棘之冠的前身便是柏曼帝國的典獄司，我們的職責，便是抓捕世界各個地方的十惡不赦的靈魂，將他們投入莫蘭迪爾，以減少世間的罪惡。”

　　“你是說…這座城市裡的每個人都是十惡不赦的壞蛋?”萊斯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報童，難以置信道。“他也是?”

　　“除了荊棘之冠的成員，這座城市看到的所有市民都是罪人。”法恩點點頭。

　　“可他還是個孩子。”萊斯特搖著頭。“我不信。”

　　他們說話的時候，那個報童也看到了他們，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拍了拍腰間縫滿補丁的挎包，天藍色的眼睛無邪的打量著三人，充滿希冀的問道。“先生，需要報紙嗎，只需要半個便士。”

　　萊斯特下意識掏了掏口袋，卻反應過來自己穿著盔甲，並沒有帶錢，何況他也不知道莫蘭迪爾的貨幣究竟是什麽，只能遺憾的衝報童搖搖頭。“抱歉…”

　　報童看向一旁的袁樂，同樣得到否定的答覆後，失望的歎了口氣，

衝三人禮貌的點點頭，跑到不遠處的另一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中年男人面前，推銷自己的報紙。　　報童還沒開口，中年男人突然伸手，用力把報童推倒在地，一把拽下他的挎包，奪路而逃。

　　“混蛋！”萊斯特破口大罵，邁著步子就要追上去。

　　袁樂卻沒有動，而是看著倒在地上的報童，若有所思。

　　下一秒，異變突生。

　　只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那隻被搶的挎包驟然炸開，紅色的火焰爆發，瞬間將男人的身體包裹在內。

　　男人扭曲著身體，在地上不停地打滾，身上的火焰卻沒有半分減少，只能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慘叫，每叫一聲，就會有一縷黑色的煙氣從他口中飄出，在半空中聚集，凝結一個個拇指大小的圓形，片刻後，黑煙變成了一枚枚硬幣，叮鈴鈴掉在地上。

　　報童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褲子，走上前將硬幣撿起，數了數後，吹乾淨上面的灰塵，放進口袋，然後揚長而去。

　　從始至終，他都沒看地上慘叫的中年人哪怕一眼，臉上的表情也不再是無邪，而是一種得逞的笑意。

　　這轉折太過突兀，直到報童的身影消失在街尾，萊斯特仍舊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他看著一旁打滾的‘火人’，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伸出援手。

　　袁樂卻若有所思，看著法恩，問道。“那些硬幣…和痛苦有關?”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敏。”法恩讚許的看了袁樂一眼，點點頭。“在莫蘭迪爾，‘痛苦’是可以量化的，製造痛苦，便能夠獲得錢財，然後用它們購買各種東西。”

　　“所以說，這個城市居民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互相傷害?”袁樂搖搖頭，感歎道。“果然是痛苦之城。”

　　不遠處，倒在地上的中年人的身上的火焰終於慢慢熄滅，從開始到現在，足足燒了有5分鍾，那個中年男人已經面目全非，渾身上下的皮膚全部碳化，可即便這樣，他居然還沒死，在地上掙扎了幾下，艱難的爬了起來。

　　由於皮膚被燒焦，只要稍微動作，他身上的皮膚一片片剝落，露出鮮血淋漓的肌肉組織，這個過程充滿了痛苦，他忍不住又慘叫出聲，嘴裡飄出的煙氣凝成一枚銅幣，掉落在地，恰好滾落在萊斯特的腳前。

　　“錢！錢！！我的錢！！”

　　‘焦炭人’雙眼透出狂喜的光，不顧傷勢，手腳並用，爬到萊斯特面前，一把按住地上的硬幣，抬頭還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著萊斯特，像是害怕他和自己搶奪這枚硬幣一般。

　　將硬幣攥在手心，他一瘸一拐的離開。

　　萊斯特回到兩人身邊，沉默不語。

　　三人繼續前行，中途路過一個狹窄的小巷，袁樂看見裡面有兩個看上去很像乞丐的男人，面對面坐著，徒手硬生生把對方嘴裡的牙齒拔出來。

　　每拔一顆牙，他們都會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象征痛苦的黑煙從口中竄出，凝聚成幾顆硬幣。

　　“莫蘭迪爾沒有死亡…或者說，這裡的人早就已經死了，只是靈魂被囚禁在這。”法恩解釋道。“他們和普通的靈魂不同，依舊保留生前食欲，痛覺，感覺，以及各種情緒…也需要吃飯，睡覺，談戀愛，甚至能結婚生子。”

　　話音剛落，法恩便停下腳步，站在一扇巨大的木製拱門前，笑著道。“好了，我們到了。”

　　袁樂抬頭看去，門框上懸掛著‘莫蘭迪爾職業公會’的牌子。

　　推門進去，一樓是寬闊的大廳，整齊排列的長椅上坐著零零散散的人，U型長桌被隔成4個窗口，穿著深黑色服裝的應該是公會的職員，正在替市民辦理各種手續。

　　法恩帶著兩人直奔二樓，走到掛著‘會長辦公室’名牌的門前，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領著兩人進去。

　　一進門，袁樂便看見正對門的地方擺著一張寬大的書桌，桌面上放著一個名牌，寫著【法恩.雷德】。

　　書桌兩側各放著一個書櫃，法恩走到右側書櫃，蹲下身，從櫃子裡取出兩個方形木盒，分別遞給兩人。

　　打開盒子，裡面有三件東西:一枚金屬掛墜，一本巴掌大的手冊以及一盒火柴。

　　法恩示意兩人坐下，開始解釋這些物品的用處。

　　“掛墜是給你們的新人禮物，裡面記載了荊棘之冠的幾種基礎術法，具體用法，怎麽用，我們已經做成記憶封印在掛墜中，你們回去之後，取一滴血液滴到掛墜上就能解封。”

　　“火柴是進入莫蘭迪爾的鑰匙，進入密所後，你們找到一處空閑的石台，用火柴將其點亮，就能召喚出連通【皮鞭酒吧】的傳送門，到達酒吧的雜物間後，像我剛才一樣，用門環敲出密碼，三長兩短一長，萊因哈特會過來開門的…”

　　“至於這本手冊，上面記錄的都是從莫蘭迪爾逃出去的罪人，你們如果在自己的世界中遇見這些人，手冊會發出預警…到時無論是將其逮捕，或者通知荊棘之冠，你們都能拿到不菲的報酬。”

　　他看向萊斯特，繼續道。“剛才你在酒吧裡就問過，怎麽學習荊棘之冠的其他能力…很簡單，荊棘之冠掌握的絕大部分能力都記錄在市立圖書館中， 支付相應的價格後便能進行學習，還有一小部分能力則需要你們達到一定的資歷後，才能購買…當然，用的必須是莫蘭迪爾的貨幣。”

　　“我們也要通過製造痛苦來賺錢?這也太變態了吧?”萊斯特有些不滿。

　　“那是罪人的方法，我們不能用。”法恩搖搖頭。“荊棘之冠的成員每個月有固定的工資，新人大概是14先令，當然，圖書館裡稍微厲害些的能力都是2磅起步，僅靠工資是肯定不夠，所以除了工資外，我們還有兩種賺外快的渠道…”

　　“第一，就是幫助抓捕通緝令上的逃犯，但這屬於撞大運。我們主要的賺錢方式還是第二種:在你們的世界中找尋各種罪惡之人，抽取他們的靈魂，帶到莫蘭迪爾後，公會會支付相應的報酬。”

　　“這才對嘛。”萊斯特松了口氣，隨即想到什麽，有些沾沾自喜道。“那我把領地上所有的罪犯打包送過來，豈不是能賺很多錢?”

　　“你是不是對‘罪惡’這個詞有什麽誤解…”法恩冷笑一聲。“莫蘭迪爾要的可不是小偷小摸的蟊賊，這個城市的居民，最少都是虐殺了數十人的連環殺手。”

　　萊斯特失去了一條致富之路，十分悲傷的歎了口氣。

　　法恩摸著下巴，想了想，確定自己該講的都講了。

　　“新人應該知道的就這些了，如果沒有問題，你們就可以回皮鞭酒吧了，萊因哈特會送你們回去…對了，火柴用完之後，記得自己到酒吧對面的波爾多雜貨鋪補貨，5便士1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