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號,天剛蒙蒙亮。
劉孜然就起床了,在簡單的洗涮收拾了一下書包後,就悄悄的走出了房間,她看了一眼熟睡的劉星,在咬了咬嘴唇後,毅然的朝外面走去。
很顯然她不想劉星一大早的送她去八中讀書,怕因為她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
只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在外面的鄉道上,父親劉大釗正站在自行車旁邊等著,看地上扔掉的好些煙蒂,只怕早就起來了。
劉孜然心頭一暖,在輕輕的喊了一聲“爸”後,就笑著迎了上去。
“老二,你等等。”屋內,傳來了母親周秋香的喊聲,接著就看到周秋香拿著一袋東西匆忙的走了出來。
“媽,你幹嘛?”劉孜然疑惑的問道。
“這些奶糖、麻花、雞蛋餅你帶學校裡面吃,可不能讓劉燁跟瓜子全吃了。”周秋香將袋子放到了劉孜然的手中,見劉孜然不要,惱怒的瞪了一眼直接放進了書包中。
劉孜然沒法,隻得不在多說話。
周秋香這才轉怒為笑:“對了,老二!老三昨天晚上搗鼓到半夜,他給你做的鞋子做出來沒有?”
“做出來了,很漂亮。”劉孜然連回道。
“那穿給我看看。”周秋香說道。
“不好吧!”劉孜然有些難為情。
“怕什麽,這一大早的又沒有外人。”劉大釗也有些好奇劉星給劉孜然做的鞋子是什麽模樣,畢竟他家的這個老二,可是對吃穿很挑剔的。
雖然從來不會在他面前說不好,但一般看老二的臉色可就能看的出來。
劉孜然見父母這樣說,隻得從書包中拿出了用紙包好的涼鞋,然後穿在了腳上。
劉大釗起初看著涼鞋的樣式挺新穎的,也沒有覺得有什麽與眾不同,但是穿在劉孜然的腳上後,他才發現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那就是他家老二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變得高貴了起來。
不錯,就是高貴。
令他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
“真是見鬼了。”劉大釗揉了揉眼睛:“這涼鞋真是劉星那臭小子製作出來的嗎?”
“是啊,太漂亮了。”周秋香也感歎。
她這才發現他家老二是大姑娘了,這要是在買一身好一些的衣服,只怕走到哪都是焦點的存在。
劉孜然聞言害羞的笑了笑,他怕弄張髒涼鞋,連忙脫下收進了書包。
周秋香見時候不早了,伸手整了整劉孜然的衣領:“孩子,在學校就要聽老師的話,好好讀書,你可是家裡的希望,懂嗎?”
“嗯,但……但我覺得劉星才是家裡面的希望,你更應該關心一下他。”劉孜然本來想說她讀書再厲害到時候也要嫁人的,但這話湧到嘴邊就說不出口了,在訕訕笑了笑後,就連改口了。
“他才初中畢業,能有什麽希望。”劉大釗拍了拍二八大杠的後座:“別聊了,再聊去八中就要遲到了。”
“那媽我先走了。”劉孜然朝周秋香揮了揮手,跳上了後座。
“坐穩了。”劉大釗騎著自行車走了。
周秋香神色有些難看,不是因為老二要去讀書了,家裡面空落落的,而是當初她不瞞下劉星考到重點高中的事情,只怕劉星也跟老二一樣,是一個高中生了吧!
這是他心中永遠都解不開的結。
每每想起,他都內疚的要死。
但現在既然事已至此,只能繼續瞞著了。
只希望在臨死之前,
能跟劉星坦白這件事情,讓劉星原諒她。 其實當時……
她也是身不由已。
要是不那樣做,那家可就散了……
……
劉星起來的時候。
父母已經帶著瓜子、小不點去送王麻子上山了。
只有大姐跟姐夫在廚房裡吃早飯。
這看到他起來了,連忙端著做好的紅薯稀飯放在了他的面前。
其中劉冬菊道:“弟弟,等下爸媽回來了,你就一起去我家玩玩吧!玩個幾天在回來。”
“那黑犢子怎麽辦?幾天才回來,它豈不是會餓死去?”劉星笑了笑:“你想讓我牽著黑犢子一起去你家,然後給你家耕田就明說,不用拐彎抹角。”
“你小子,怎麽說話這樣難聽啊!”劉冬菊忍不住拍了一下劉星,但俏臉上卻是有著淡淡的笑意:“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其他的話就不多說了。”
“不行,今天我不能去你家。”劉星突然間認真的說道。
“為什麽?”劉冬菊不解。
趙東魁也是疑惑的很。
劉星回道:“因為我昨天就跟人約好了,要去幫他一個忙,總不可能因為你們而食言吧!”
“什麽忙?”劉冬菊好奇的問道。
“修東西。”劉星回道。
至於什麽東西,他沒說,也不想說,說出來只怕大姐也聽不懂。
當然了,劉冬菊也沒問:“那這樣說的話,只能明天去我家了。”
“差不多吧!”劉星說道。
“那老公我們再去多摸點河蟹跟河螺,好讓劉星多賣點錢。”劉冬菊說著,拉著趙東魁就往廚房外走。
劉星看著搖頭,也沒有去管他們,洗涮吃了點紅薯稀飯後,就去放牛了。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鍾了。
此時父母跟瓜子、小不點還沒有回來。
但馬磊騎著自行車卻是已經出現在他家門口。
劉星笑了笑,在打了聲招呼就去關牛了。
馬磊見這都快中午了,連追了上去:“我說兄弟,你那個叔叔他今天不會派車子來接你了吧?”
“我哪知道,不過還早啊!”劉星隨口回了句。
“不早了,這都快中午了。”馬磊言行舉止中處處透著著急:“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就答應你伯父伯母坐拖拉機去衡水酒廠做臨時工了,你是不知道,楊自力、猴子、大帽等人都在村路口等了,就差人齊了準備去衡水酒廠呢!”
這可是他人生轉折的機會,所以絕對不能錯過。
“照你話中的意思,猴子他們都答應劉常勝去衡水酒廠做臨時工了?”劉星關好了黑犢子後,一臉笑意的看著馬磊。
馬磊雖然是他的同學兼死黨,但這個牆頭草,見風倒的性格,說實話可是很不討他的喜歡。當然了,這種感覺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都有。
所以他要提防了,因為馬磊這樣的人靠不住,不是乾大事的人。
但現在,還是不揭穿就不揭穿的好。
畢竟在重生前,馬磊其實也幫助過他不少。
“嗯,估計過不了多久你那伯父就會過來喊你。”馬磊哪裡知道劉星的心思,當下提醒道。
“應該不會吧!我爸昨天晚上就問了這事情,我一口回絕了。”劉星皺了皺眉頭。
要是這樣劉常勝還對他死纏爛打,那他必須得小心了。
因為作為重生過來的人,他能感覺到這裡面有大坑。
只是馬磊、猴子、大帽他們不知道而已,等去了衡水酒廠上班,那就晚了。
這個念頭剛落下,就聽到鄉道上父親的喊聲:“劉星,牛關好了沒有,關好了就過來一下。”
劉星回頭看去,見父親身邊站著劉常勝、劉婉秋,還有村裡面一眾十幾個年輕小夥,當下就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他知道母親跟瓜子還有小不點肯定也回家了,只是不想跟劉常勝還有劉婉秋為伍,所以躲起來了。
想到這,劉星皺眉帶著馬磊就朝父親的位置走去。
還未見面,伯母劉婉秋就皺著眉頭朝劉星喝道:“你小子現在怎麽越來越懶散了,你爸叫你走路都慢騰騰的。”
“關你屁事啊!”劉星一想起三年前二姐考上八中擺酒席被伯母鬧事的一幕心裡面就火大,本來想忍一忍的,但最後卻是沒有管住自己的暴躁脾氣,開口就懟了上去。
這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劉婉秋更是臉黑的很。
她想利用他伯母的身份教訓劉星。
卻是發現幾年不見,劉星從當初那個穿著開襠褲的農村娃,已經變成了一個身形高大的少年,而且眉宇間的正氣,令她自慚形穢。
劉大釗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站出來說道:“劉星你會不會說話啊!伯母來這裡也就是問問你想不想去衡水酒廠做臨時工,她可是為了你好,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昨晚不都明確的說清楚了嗎?”
“不去!!!”
劉星大聲說道。
“好吧!”劉大釗說不過劉星,在訕笑了一聲後徑直就走了,走進房間裡面躲了起來。
畢竟這事情是他不對,是他給劉星找來了是非。
所以還是躲起來的好。
當然了,最主要的是他相信有劉星能力將他這個姐姐跟姐夫給打發走。
劉常勝也知道自己因為當年的事情理虧,所以沒敢多說什麽不是,而是轉身帶著其他想去衡水酒廠做臨時工的年輕小夥走了。
但劉婉秋卻是不讓,她快步走到了劉星的面前,厲聲質問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小時候餓肚子了,是誰看你可憐,給你送飯吃的,現在翅膀硬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嗎?”
得, 是傻子都看得出來。
劉婉秋這是準備跟劉星吵架了。
她打是肯定打不過劉星的,所以就有了撒潑罵人的想法。
躲在土磚房裡面的周秋香想跑出來給劉星撐腰,但是被劉大釗給拉住了。
畢竟這個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大吵大鬧,那他家只怕這一個月都不得安寧。
這也正是劉婉秋的倚仗,對於她來說,吵架可從來沒有輸過。
劉星卻是根本就不吃她這一套,冷笑一聲回道:“真是好笑了,我出生的時候你就嫁人了,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過年過節的時候甚至都沒看到你來過我家,怎麽這回就知道我小時候餓肚子的事情了,還給我送飯吃?”
“請問,你當時是騎著自行車給我送飯,還是坐的專車啊?”劉星看著劉婉秋一攤手反問道。
“我……這個……”劉婉秋啞口無言了。
因為劉星說的都是事實,她家離硝石村那樣遠,怎麽可能來給劉星送飯。
說句不好聽的,劉星就是餓死了,在信息閉塞的八十年代,她只怕都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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