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當鋪掌櫃一再推脫,願意將玉佩無償奉還,水無顏還是執意留下了千兩黃金。貨銀兩清後,他帶著宋小虎從當鋪正門走出來,卻差點跟一個低頭著頭趕路的年輕僧人撞到一起。
這年輕僧人長得眉清目秀,一手拄著根樹枝做成的拐杖,另一隻手托著個粗瓷的缽盂,穿著粗布麻衣做成的僧袍,不曾穿鞋、打著赤腳走在路上,看裝扮跟普通的苦行僧沒什麽區別,整個人卻別有一番飄然出塵的特殊氣質。
若不是水無顏躲得及時,兩人肯定會撞個正著,年輕僧人也不說話,看也不看水無顏一眼,低著頭就想繼續趕路。水無顏輕輕笑了笑也不以為許,倒是宋小虎抱怨了一句:走路不看人的嗎。
聽到宋小虎的話,年輕僧人不經意的抬起頭看了兩人一眼,對說話的宋小虎沒什麽表示,反而是盯著差點撞到一起的水無顏打量個不停。
見對方一直盯著自己,水無顏禮貌的衝他點了點頭後才轉身離去。
看到水無顏後,對面年輕僧人的表情從波瀾不驚卻變得有些詫異,他停在原地掐著手指迅速的結了幾個複雜的法印,用極低的聲音自言自語道:變數、變數、竟然遇到了變數。
他掐訣的這段時間,著急回去跟江瑤匯合的水無顏已經帶著宋小虎走出了不少的距離。年輕僧人快走幾步,追上水無顏,並肩而行:施主,我想與你結個善緣。
水無顏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從懷中隨意的掏出兩張銀票,也不看面值,直接遞了過去。
年輕僧人搖搖頭,對那數額頗大的銀票仿佛視若無物,水無顏被挑起了好奇心:小師父,那你這善緣要如何結法?
年輕僧人被問的一愣,歪了歪頭,略做思考後回道:不如就傳你個手印吧。
也不等水無顏答應,左手的五根手指不斷變幻,最後形成了一個輕拈的手勢。
學會了嗎?少年僧人一臉期待的看著水無顏。
水無顏被對方的奇怪行為鬧得一頭霧水,心中暗想:不會遇到失心瘋了吧?
年輕僧人見他不答,又將手印結了一遍:這套印法叫拈花指,你做一遍讓我看看。
水無顏不欲多做糾纏,就照樣子似模似樣的做了一遍。
少年僧人開心的笑了起來:好了、好了,這善緣結下來了。
結印的過程中完全沒覺得有什麽特殊之處,水無顏有些不以為意,對著少年僧人拱拱手:多謝小師父,若無它事,咱們後會有期。
聞言,少年僧人似乎有什麽為難的事情,帶著些靦腆的看著水無顏的胸膛處,欲言又止。
水無顏真的失去了耐心:小師父,我們還有事在身,有什麽話還請明示,沒有的話,我們就先告辭了。邊說邊邁開了腳步。
留步、留步。見水無顏轉身又要走,少年僧人有些急了,竟然伸手向水無顏的胳膊上抓去。
水無顏何等功夫,此時暗惱這年輕僧人一再糾纏,又豈會被他抓住,迎著對方的手掌一甩袖子,使出流雲飛袖的頂級借力功夫,想將對方彈開。
不料那少年僧人的手在袖子層層疊疊的阻攔下絲毫不受影響,直接貼到了水無顏的手腕上。
水無顏內心大驚的同時,身體立即做出了反應,手臂一縮演化為大擒拿手中的金蟬脫殼,甩開了對方的手掌。
然而,水無顏的速度夠快對方卻更快,他的手臂剛縮到一半又被對方抓了個正著。
來著不善!水無顏收起笑容,
表情變得凌冽起來。 年輕僧人似乎完全沒有察覺他的不快,著急的道:我想要你身上的衣服。
水無顏還沒回答,一旁的宋小虎到是被逗樂了:喂,小和尚,你知道我大哥這衣服值得多少金銀嗎?
年輕僧人認真的點點頭:這雲錦天綢天下無雙,也唯有此等寶物,才值得結個善緣。
原來是衝著衣服來的,水無顏心中冷笑幾聲,他此時雖失去了內力自保的手段還是不少,衝著宋小虎試了個眼色,讓他配合自己動手。
然而,就要出手的一瞬間,水無顏似乎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又冷靜了下來。
少年僧人一直打著赤腳趕路,這街道上泥土很多,按照道理腳上應該沾滿了泥垢,即使輕功很高,起碼也應該有些灰塵才是,然而此時此刻,他的腳面卻潔白如玉,一塵不染。仔細一看,表面上這僧人表面上是在走路,實際上腳掌與地面卻保持了肉眼幾乎看不清的一絲距離,若不是水無顏眼力過人,根本無法察覺這一絲絲的縫隙。不說別的,單單這份凌空虛渡的絕頂輕功,水無顏只在一些神話傳奇故事中看過,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
壞了,這是遇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妖孽啊。水無顏心中驚訝,臉上卻不露分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而親切的問道:小師父,不知道你從何而來,要到何處去。
從來處來,到去處去。年輕僧人低頭行了個禮,又催促道:快些將衣服與我。
水無顏猶豫了一下,竟然就真的當街除下外衣,將這價值連城的曠世奇珍,遞給了萍水相逢的年輕僧人。
年輕僧人接過衣服滿意的一笑,從自己背後的行囊中取出一件粗布緇衣,很隨意的披在了水無顏的身上,然後再也不看兩人一眼,低著頭繼續不快不慢的向前走去。
一件無價之寶的寶物就這麽送給了陌生人?繞是宋小虎對水無顏言聽計從,此時也充滿了疑問,而江瑤聽聞此事後,更是耿耿於懷,一路上連連抱怨不停。
水無顏自己也很無語,難道告訴他們其實是被一個絕世高手當街打劫了?且不論他們信不信,這面子該往哪放啊。索性也不解釋,任由他們抱怨去吧。
遇到年輕人僧人的小插曲,很快就被看到嶽麓山的那份喜悅所取代了。
江瑤每次歷練回來都是南嶽劍派的最熱鬧的盛事之一,門派中的三、四代弟子很少有人會缺席跟女神接觸的機會,可這次出來迎接她的人卻沒有想象中那麽多。
站在最前面的當然是牽著小玉的沐雪,看見江瑤後就第一時間撲了上來,同時拿眼角不斷的偷偷瞥視著水無顏。再往後,是滿臉笑容的沐寒,他恭敬的向水無顏、江瑤分別問好後跑到小虎身邊,摸了摸他的頭:幾個月不見,個頭見長啊。
後面零零星星的弟子們,在跟江瑤打過招呼後,戀戀不舍的四散而去。
最令大家奇怪的是,水無顏回到嶽麓山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主動找到了毛昆。
毛昆的江湖經驗何等老道,僅僅看了一眼,就察覺到了水無顏的變化:水小哥,你是不是有什麽奇遇啊?可曾找到恢復內力的方法?我約了幾位精通醫術的老朋友, 估摸著也快來了,到時候一起為你檢查檢查。
水無顏此時的心思卻不在此,他很直接岔開話題問道:毛前輩,魏木公遺跡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咱們劍派去人了嗎?
毛昆捋了捋胡子:嗯,已經知道了,半個多月前由兩位護法、兩位長老帶著一批三代弟子趕過去了,只是我們的消息沒別人靈通,離的又遠,其實也就是去長長見識,順便碰碰運氣,沒抱多大希望。
水無顏眉頭一皺:可是我看門派裡弟子少了不止這些啊。
毛昆歎了口氣:最近這江湖中也不知道怎麽了,那些找了數十、上百年都沒找到的秘籍、神兵,一個接一個蹦了出來,現在除了欣怡師妹、就只有看守藏經閣的唐師弟還在山上,其他人已經全都跑出去尋寶了。
水無顏表情嚴肅的道:前輩,你不覺得這些事很有蹊蹺嘛?
毛昆定定的看著他:蹊蹺是肯定有的,那麽多秘籍、神兵同時現世,說是背後沒有陰謀誰信啊。可明知道是個陰謀,能壓製住內心貪念的人又有多少呢?更何況,有些事情很多門派也是騎虎難下,在江湖中混了那麽久,誰沒有幾個對頭?若是你不去,萬一被對手得到了寶藏實力大增,那麽禍事肯定就會接踵而來,所以很多門派,即便是對這些東西沒有貪念,還是不得不去啊。
水無顏,沉默了好一會:我明白了。
毛昆點點頭:他們去的時候我已經囑咐過了,事事以安全第一,只要東西不被我們的幾個對頭得去,也無需出手,你且安心調養身體,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