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外,航班。
七百年的沉默旅途,讓惡墮們早已忘記了這趟旅行的終點與起點。
它們安安靜靜的坐在各自的艙室裡,與外來者不同,這裡一旦爆炸,它們原本在哪個位置,復活後就還是在哪個位置。
七百年的時間裡,如果沒有輪回,這些惡墮都會變得異常強大,但在輪回的作用下,它們本該有的所有成長,都會被輪回吸收。
木乃伊靜靜的守護著棺材。七百年來一直如此,作為輪回的擁有者,它的畸變等級只有七階,放在航班之外,在任何紫色區域紅色區域,都遠遠達不到守護者的級別。
但這座航班裡,它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每隔三分鍾,航班遭遇氣流的廣播依舊會響起,成了七百年來,最為喧鬧的聲音。
剖腹女忽然睜開了眼,眉眼裡帶著一絲擔憂和困惑。
旁邊的狗頭人惡墮深情款款的望著她,七百年來一如既往。
她像是忽然有了說話的欲望:
“我不會喜歡你,在這個只有六分鍾壽命的世界裡,愛情帶不來任何甜蜜,你何苦呢?”
狗頭人便是航班“歲月靜好”三人組裡那個對剖腹女惡墮始終深情的“舔狗”。
他曾經也有體面的工作,對比很多男人,也算是人中俊傑,雖然不管是收入,能力,頭腦,地位,顏值,都是比不上宴朝的。
那個時候的宴朝,還沒有序列25——融入者,但宴朝天生的渣男氣質,總是讓很多女人飛蛾撲火般的迷戀著。
其中也包括剖腹女,她的真名叫簡秋。
狗頭人惡墮原本的名字叫田京,它喉頭髮出低鳴,完全不在意簡秋拒絕了自己,她拒絕我,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但她忽然有了說話的欲望,是不是不開心?我要怎麽做才能讓她開心?這才是田京所在意的。
成為惡墮之後,田京的某些地方就變得更純粹。
如果說七百年來,有過開心的事情,那就是大半年前,那一高一矮兩個人類出現的時候。
那個時候,為了讓高個的離開航班,簡秋對自己下了一個命令。
又能夠為女神赴湯蹈火了,何其幸運!
簡秋是能夠聽懂田京的話語的,但她覺得這個男人有些病態,明明自己明確表示了看不上它,它卻越發的興奮殷勤。
其實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卻愛而不得,進而放低姿態更加去喜歡對方的行為,就被人稱作是舔狗行為。
簡秋也覺得這麽形容不對,但這種無條件對自己好的人,她就是愛不起來。她明明也希望有人會殺入航班,將自己救走。
就像當初某個人殺進航班,為了宴家的小女孩。而身旁的這個陪伴了她七百年的人不人狗不狗的怪物,絕對是有這種覺悟的。
但人們總是對太容易得來的東西,提不起興趣。
只是此時此刻,她有著想要說話的欲望,因為她感覺到了有些疼。
在心臟的位置,那個空空如也的地方,泛起了一陣輕微卻真實存在的疼痛。
明明沒有了那顆心,明明已經將那顆心贈送給了白霧,但她還是覺得有種無法言說的痛楚。
田京很想握住簡秋的手,但它不敢這麽做。它覺得這太褻瀆了。
其實簡秋想過,假如自己沒有變成惡墮,假如田京也沒有變成惡墮,假如田京不過分卑微,或許是有機會的。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後代,那個同樣過分卑微的小丫頭。這個瞬間,簡秋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的空蕩蕩的心口在疼,是不是因為這個小丫頭在難受?
她很想說些什麽,於是也不管爆炸還有三分鍾到來,便開始講述著一些往事:
“我已經忘了宴家的血脈傳承到了多少代,他們有的很單純,完全不像是我這個怪物的血脈,也有的很邪惡,就像是繼承了宴朝的秉性。”
在喜歡宴教授的那麽多女人裡,簡秋是最優秀的那個。用宴朝的話來說:我喜歡你,你有著完美的基因。
戀愛腦的簡秋以為這是誇讚自己,事實上,宴朝只是想要一個生育工具,說的都是內心的實話——
當然得有著完美的基因,畢竟惡墮萬一生下來了兩個孩子,哪怕是實驗體,長得好看的實驗體,也比長得難看的實驗體要好。
對於宴朝來說,簡秋懷孕後,肚子裡的兩個孩子,就是實驗體,哪怕他是孩子的父親。
最後,簡秋經歷了慘無人道的實驗,在有了兩個孩子後,成為了惡墮。
“我曾經也厭惡過他們,可是那顆心,卻能夠讓我感受到他們……看著他們一點點成長,看著他們完全和人類一樣,我又憎惡不起來。”
簡秋的聲音很小,但她知道,旁邊的田京會認認真真的聽著。
“我們困在輪回裡,但輪回無法切斷我們與外界的聯系和我們的記憶。我能夠與孩子們建立某種聯系的事情,宴朝很快知道了。”
“他並不在意,甚至像是故意在做著某種實驗,或者在對我挑釁,但凡有情緒殘缺,或者其他疑似惡墮特征的血脈,他都會讓所有人孤立他……”
“有些時候是男孩子,有些時候是女孩子,而每當我想要通過我的心去跟那些孩子說些什麽的時候,宴朝一旦知道了,就會想盡辦法折磨他們……”
“甚至會洗去他們的記憶。”
“他在警告我,讓我不要影響這些孩子,我只能看著他們姐弟或者兄妹……完整情緒的那個,日子越來越好,內心卻變得越來越壞……而情緒殘缺的那個,被孤獨淹沒被家族嫌惡。”
田京從來不知道這些事情,它低著頭,神情頗為失落。
簡秋並不在意,她只是需要把內心的一些事情講出來,或許今日,高塔裡那個小姑娘正在經歷非常痛苦的事情,以至於她也隱隱感覺到痛楚,在那個已經沒有了心的地方。
宴家的孩子總是只有一男一女。
有時候情緒殘缺的是男孩,有時候情緒殘缺的是女孩,而宴朝會刻意的區別對待,就像是對簡秋的折磨一樣。
情緒完整的那個,總是能夠得到家族的青睞,總是能夠接觸到家族真正的業務。
情緒不完整的那個……就像是一個有著血緣關系的局外人。
簡秋曾經試圖安慰他們,不管是情緒完整的,還是情緒不完整的,但宴朝一旦知道了這些事情,便會嚴厲的懲處這些孩子。
甚至將其送去塔外,直接記憶清洗。
久而久之,簡秋心疼這些孩子,便不再敢輕易出現。她只能默默的在遙遠的輪回中,看著輪回之外,自己血脈們的人生。
值得一提的是,簡秋只能與宴家的最為年輕的血脈建立這種感應。
一旦有新的宴家後代誕生,與上一代宴家子嗣的感應就會消失。
宴朝已經無法再生育,似乎是詛咒也波及到了他,宴朝自然沒有辦法找到這個女人,但他有著很多方法報復簡秋。
對血脈的折磨,便是報復的方式。
偏偏簡秋是沒辦法反抗的,她對宴朝有著無盡的怨恨,但那些也屬於她的血脈,卻讓她心疼無比。
她知道宴朝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以至於她只能默默的做一個旁觀者。
七百年來,看著這些兄妹或者姐弟,漸漸成了陌路人。簡秋以為,這將是自己漫長乃至無盡的余生裡,將永遠面對的折磨與痛楚。
直到十幾年前,發生了兩個變故。
第一個變故,是宴朝似乎與人謀劃著什麽,數百年來,宴朝雖然一直在警告簡秋,阻止簡秋影響宴家的子嗣,但至少給了簡秋一個“觀察者”的權力。
直到幾年前,宴家的孩子,宴知歲……切斷了這種聯系。
哪怕簡秋從來沒有影響過宴知歲,但宴知歲不知為何……就是忽然切斷了這種聯系。
於是那一年起,簡秋的世界裡,只有一個人。
這個人便是第二個變故的起因——一個情緒殘缺最為嚴重的女孩。
這個女孩比宴家歷代所有情緒殘缺者都要嚴重,因為她完全無法感受到喜悅的情緒,負面情緒的感知就變得異常敏感和容易。
這樣的人,在宴朝看來就是基因失敗產物,是一個連出塔都辦不到的廢品。
於是在宴家的“光榮傳統”下,世世代代都是這麽割裂著傳承下來的宴家家主,很快就知道了該如何看待自己的女兒。
小女孩被徹底的孤立,也因為情緒殘缺過於嚴重,從來無法感受到喜悅的她,成為了人們眼中的怪物和異類。
這個小女孩,就是宴玖。
即便是在簡秋看來,一個無法感受喜悅的孩子,又在這樣扭曲的環境下成長,或許將來會真正的成為某個怪物。
也許瘋人院才是她最終的歸處。
宴玖後來也的確去了瘋人院,但見證者小女孩慢慢成長,從一個孩子長成了少女的過程裡……簡秋發現自己錯了。
“我一直以為她會成為一個心智扭曲的怪物,世界上很多怪物都是這樣,它們因為與周圍的人有差異,哪怕內心想要抹除這些差異,努力的去融入這個世界,卻還是被這個世界拋棄,最終變成了怪物。”
爆炸將近,但七百年的時間,簡秋與航班中的無數惡墮,都早已適應了死亡。
她依舊是有些心疼的語氣講述著自己內心的寶藏:
“可她不一樣啊……這個沒有喜悅的孩子,並不厭惡著這個憎惡她的世界,這個世界不曾對她展現溫柔,她卻始終溫柔的對待這個世界。”
“瘋人院裡的許許多多奇怪特征的瘋子,曾經在莊園裡接觸過的傭人奴仆,打小便不喜歡自己的哥哥父親,甚至連曾經劫走了她的劫犯——她都沒有生出過憎惡。”
“我甚至以為她連憎惡一個人的情緒也殘缺了,可是有一天我問她,那些人不喜歡你,為什麽還要努力對他們好呢?
她的目光很空洞,眼中帶著惶恐對我說,因為不想變得更討人厭……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這個丫頭並不是沒有憎惡的情緒,而是她總覺得……也許自己表現得再好一點……這個世界就會回應她的溫柔。”
就仿佛是在滿是淤泥與腐朽的地方,開出了一朵潔白的花。
宴家的七百年裡,簡秋只見過兩次這樣的事情。
只是她也知道,這兩個宴家的血脈,也許注定是以悲劇收場。
爆炸發生,航班裡的一切再次進入輪回。
待到意識從灼燒的痛苦中結束後,簡秋仿佛沒有任何感覺,繼續講述著自己想要說的話。
田京依舊是默默的陪伴著。
“剩下的半顆心臟,是我唯一擁有的東西,那是我的至寶,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麽會將那顆心臟,給到那個外來者吧……”
“其實我也說不好,那個人的演技不錯,我那個時候也在想,能夠有那麽一個人,願意出現在小玖的人生裡,在她消失的時候,不顧一切危險去將她找回來,這是很值得感動的事情。”
“可我知道……那個人滿口謊話……因為小玖的人生裡沒有這麽一個人,如果真有這麽一個人,她那麽可憐缺愛的姑娘,一定會忍不住跟我提及這個人的。”
“可是她甚至連編都編不出一個人來喜愛她。”
“我將那顆心臟給了那個人,我也不知道他對小玖是什麽感情……我只是希望也許真的會有一個人,能夠發自真心的去喜歡她。”
田京沉默不語,它的內心只有自己的女神簡秋,但這個簡秋口中的小女孩,卻也讓它有些心疼。
簡秋捂著已經空無一物的心口,忍受著那股疼痛,淚霧在她眼眸裡生出:
“但現在看來我好像錯了,她在不開心啊……她一定是過得不開心,所以我這裡才會這麽疼……”
一直害怕宴朝將自己與宴玖的聯系也切斷……簡秋始終不敢和宴玖聊太多事情。
但內心深處,她是喜愛這個小姑娘的。
只是將那半顆心給到了白霧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宴玖。
曾經簡秋以為在輪回的監獄裡,不斷的看著子孫後輩成長,扭曲,死亡……是對自己的折磨。
但現在她發現看不到這一切,才是真正的折磨。
……
……
高塔,第三層。
在所有人看來,第三層都是整個高塔最繁華的一層,這裡儼然是一座塔裡的城市。
不像底層二層那般文明落後,也不像四層五層那般人跡罕至。
這座城市每天都上演著無數喜悅和無數悲傷的故事。只是有些地方無人問津,而有些地方又太過於熱鬧。
就好像瘋人院裡冷冷清清,而明玉莊內,張燈結彩。
除了人妻聚會,明澈很少會大規模邀請客人來這裡,尤其是調查軍團的人。
雖然很欣賞谷青玉,但人家已經是副團長了,明澈可挖不動這個牆角。
今日的調查軍團來了大多數軍團裡的精銳,鎮禦軍團也一樣。
上次兩軍演武後,調查軍團和鎮禦軍團的關系其實有所緩和。但也僅僅是略微緩和。
所以看著莊園內到處張貼的“喜”字,他們很好奇,到底誰結婚有這麽大的面子。
尤其是,既然這個人有這麽大的面子,能夠讓團長下達命令給各個分隊長,要求前來明玉莊,為何結婚這事兒,之前又沒有一點消息?
高塔精銳齊聚,規模甚至還在兩軍演武之上,明玉莊裡到處都是高手。
還有人注意到,這些高手中有許多生面孔。
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好奇,以及參加婚禮的喜樂,這些人只是顯得很平靜。
林無柔尹霜還有商小乙王勢等人都在莊園裡晃悠。
“草,我早就知道鎮禦軍的三當家有錢,喜歡玩別人老婆,但我真沒想到他這麽有錢,而且這麽喜歡玩別人老婆,這個地方不是專門換老婆的地方嗎?這種地方舉行婚禮是怎想的?”
林無柔其實是在表達這個莊園真大,莊園的主人真會玩,當然,他本身對莊園的這些事情不感興趣,畢竟在林無柔眼裡,那些男人女人都是一群“普通貨色”。
尹霜說道:
“你們都不知道是誰結婚?”
“不知道啊……感覺像是某個大人物的,你們看!”商小乙指向了大廳一角。
尹霜林無柔望過去,立馬皺起眉頭:
“怎麽他們也來了?”
柳虎,謝英傑,王素,龐黎,鄭嶽。監察組六人裡,來了五個。
這些人都是高塔最強的存在,林無柔與尹霜等人,這些天出塔,都在他們的監察之下,深刻感受到了與這些第五層高手的差距。
但也因此,一次次死鬥中活下來,讓林無柔等人進步神速,只是與監察組的這些怪物相比,依舊還有差距。
“怎麽不見他們的隊長?那個長得比你還好看的。”王勢好奇的問林無柔。
林無柔白了一眼王勢:
“哼,不跟你個眼瞎的醜人計較。”
尹霜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她一眼望去,發現這場婚禮似乎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參加婚禮的人是誰。
仔細去聽的話,人們的討論聲中,都是對新郎新娘的討論。
大概唯一知情的人,便是明澈,只是明澈並不見蹤影。
尹霜看了一眼隊長們所在的位置,發現各個分隊的隊長都在,但是沒有看到七分隊的兩任隊長。
白霧和五九都不在。
尹霜還發現,婚禮的流程似乎有些不對勁,滿堂賓客已經開始落座,卻始終不見新郎新娘。
高塔人的婚禮流程,沒有那麽多複古的過程,尤其是如果是軍團的領導的婚禮,大概只是在眾人的祝福下,交換戒指便可以了。
所以尹霜猛然想到,這莫非是團長的婚禮?
這個念頭一出現,她便越發覺得可能是這樣,盡管兩個軍團不怎麽融洽,但一直有傳言,調查軍團的團長和鎮禦軍團的團長關系非同一般,都來自第五層。
如果是調查軍團的團長結婚……那麽鎮禦軍這邊用最好的明玉莊招待,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秦團結婚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就沒有聽人說過呢?
尤其是秦團這個人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新娘是誰?到底得是什麽樣的女人,讓秦團火速結婚?還是說……這並非團長的意願?
尹霜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繼續看著周圍,隨後又感覺到有些奇怪。
因為賓客裡,她看到了劉橙子。
前來的大多是調查軍團的精銳,劉橙子應該是不會被邀請過來,因為就連阮清韻和審訊組的人都沒有接到邀請,理論上來說,劉橙子應該也不會接到邀請。
尹霜決定過去問問。
她慢慢穿過人群,來到了劉橙子旁邊,然後拍了拍了劉橙子的肩。
劉橙子一看是尹霜,頓時露出喜色,總算是見到了一個熟人。
“你怎麽會在這裡?隊長通知你的?你知道這是誰和誰的婚禮?”
“是副團讓我參加這個婚禮的。我不知道啊……我一聽是第三層,覺得好玩就答應來了。”
隊長?
尹霜通過周圍人的身份,判定參加婚禮的人都是兩軍精銳,劉橙子的風評在調查軍團男性口碑中不錯,是一個和男調查員們走得近的人。
但實力就……很難說了。
既然是隊長專門囑咐了讓劉橙子參加,想來劉橙子必然是新郎或者新娘的朋友。
尹霜倒是沒有看不起劉橙子,相反覺得挺佩服的,至少她自己做不到跟那些不熟的人聊天。
當然,她不知道曾經劉橙子拿她舉例,給某個小丫頭講述茶文化。
“走吧,我們在那邊,跟我們坐一起吧。”
“好呀好呀,霜姐姐你可真是天使,來得太是時候了。”劉橙子非常自來熟的挽住了尹霜的手。
遠遠看去,兩個人就像是一對好姐妹。
尹霜還記得食域裡發生的事情,三姐妹中栗子與沈殊月的對話。
或許是因為同情劉橙子的遭遇,她冰山一樣的面容裡擠出一絲笑容。
調查軍團的人便因此坐在了一桌,
第七分隊倒是來的最多的,其他分隊大多只有隊長少數兩三個精銳。
但七分隊先鋒組的人,除了白霧和五九,全員到齊。
雖然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婚禮怎麽一回事,但和尹霜一樣, 猜到了是高塔高層結婚的人,不止一個。
管理者結婚,很少有來第三層大張旗鼓的,統治者階層的人就更是如此。
很多身居高位者,婚禮都是在第四層或者第五層舉辦,很少有人會在第三層大肆操辦。
眾人雖然好奇,但整個明玉莊的氛圍,依舊是歡聲笑語。
他們不在意新娘新郎是誰,仿佛這也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婚禮。
包括監察組的幾個人也是一樣的想法,只是所謂身居高位的新郎,在他們看來,不過是秦家的一個不招待見的子嗣,他們大多活了幾百年,與其他人不同,他們參加婚禮的心態,更像是打算看一個後輩的笑話。
唯有謝行知的反應略微不同。
他一直在假裝著融入進其他幾個高塔家族守護者的話題。
比如和柳虎龐黎等人吐槽吐槽秦家的人,為何搞個婚禮還得大張旗鼓。似乎對秦家頗為不屑,偶爾也會聊到宴自在去了何處。或者聊聊上次黑色區域的見聞。
但他的眼神,時不時會盯著天花板——九百米之上的那道天花板。
這一幕也被打哈欠的鄭嶽看在了眼裡,他覺得有些奇怪,老謝的眼神,仿佛那塊天花板會塌下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