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世界第五層。

　白霧有過幾次，似乎所有謎題都會解開，只要找到某個線索。

　比如只要找到井六詢問。

　比如只要進入高塔第六層。

　或者返回原本的世界見到黑桃十。

　但最終證明，一切總還是有後續。每次得到的線索後面總會有套娃般的下一重線索。

　可這一次，在所有事情已經明朗的情況下，白霧很確信，第五層就是最後的探索了。

　他忽然有些懷念自己第一次出塔的感覺。

　“隊長還記得我們最開始探索第九精神病院的事情嗎?”

　“記得，當時你的表現很……惹眼。”

　當時白霧可不怎麽受歡迎，也就是那個時候，五九始終態度不錯，對部下包容有加，讓白霧高看一眼。

　也確定了五九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沒有那種感覺了，我一直在想第五層是什麽樣子，會不會又有重重謎團，會不會其實第五層遠不如前面四層那麽浩瀚。”

　“會不會第五層其實很袖珍……井的最深處的秘密，到底是怎麽樣的呢?”

　白霧的語氣很興奮，仿佛又變成了當初那個渴望出塔了解更多的探索者。

　而白霧手中的拚圖，已經快要拚湊完整。

　其實在進入這個地方之前，五九也嘗試過拚圖，但拚圖每四個為一個模組，比如風花雪月，眼耳口鼻這類……

　這讓五九以為，這些碎片拚湊應該在一起。

　但事實上，這些碎片雖然四個一組，可放在拚圖裡，其實每個碎片完全是不同的位置。

　順序全部打亂。

　拚湊的組合很多，繪卷也絕對不是只有一個拚湊方法。

　尤其是繪卷所描繪的，本就是一副世界被扭曲的畫像。

　所以五九無法理解，為什麽白霧會將一顆樹，拚湊在一個人的手掌上。

　將象征著太陽的碎片，拚湊在寒冷的冰山下。

　他的思維到底還是被束縛住，以為繪卷就像普通的拚圖遊戲一樣簡單。

　事實上最終的繪卷，看起來毫無邏輯。

　就像被井影響的現實世界一樣，規則扭曲，邏輯混亂，沙漠海洋城市森林不規則出現。

　所以這樣的碎片該怎麽拚湊?

　答案也只有白霧知曉。

　不是靠著普雷爾之眼，而是靠著自己在井世界第四層的參悟。

　當領悟了序列協議，學會了秩序法則後，白霧眼裡看到的扭曲事物，都有特殊的線。

　就和所有序列與詞條發動時出現的能量波動軌跡一樣。

　白霧能夠看見碎片散發的“秩序波動”。

　就好像一張碎片的暗面，它真正的圖案。

　白霧也算是明白，如果不看到秩序的本質，不完成這個前置任務，自己是無法拚完的。

　因為組合實在是太多。

　好在，白霧最終還是將繪卷給拚湊完成。

　耗時三個小時。

　拚湊完繪卷之後，五九看著繪卷上的圖案，隻感覺混亂，卻又帶著某種寓言意味。

　“這就好了麽?”

　“嗯，按照之前我了解到的典籍裡的描述，接下來，其實只要前往最底層，利用七罪和拚圖，就能打開底層的那塊石碑，進入第五層。”

　在白霧打造七罪的過程裡，暴君也在閱讀各種書籍。

　算是為白霧補足了不少東西。

　“你打算獨自前往第五層?”五九忽然話鋒一轉。

　“呃……我覺得隊長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好。”白霧食指輕輕撓著太陽穴。

　“我拒絕。”五九神色嚴肅。

　“雖然暴君可以壓製住井五……但隊長，你最好還是不要離開這裡吧?你可是大家的主心骨。”

　白霧的話其實有一定道理。

　白霧也有自己的私心。

　第五層也許無比凶險，或許和以前所有的冒險都截然不同。

　也許主動權完全不在自己身上。

　他的直覺是如此強烈，認定要終結扭曲，就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劫數中。

　而白霧的直覺，從來沒有出錯過。

　“我的直覺很準，這次情況可能很不一樣，也許第五層的考驗，是我也沒有把握應對的，我不知道井世界的意志，會如何對付我們。”

　如果說錢一心是世界意志，能夠展現出讓所有人，包括阿爾法和高塔之主都望塵莫及的力量……

　那麽井世界的意志，或許是唯一可以抗衡這種力量的。

　這樣的人，假如是敵人，該如何應對?

　他害怕保護不好隊長。

　但五九也更加堅定:

　“我還是你的上司吧?”

　“是，你永遠是我的隊長。”

　“那就聽我的，白霧，在你的描述裡，敵人的實力已然是不可戰勝的級別，那就代表需要智取。確實，我沒辦法在這方面給你任何幫助……但也許你會需要我的。”

　“可是我的直覺……這次真的很危險。”白霧第一次見到五九如此堅定的眼神。

　他已然有了點妥協的意思。

　五九說道:

　“多個人多條路，我的直覺也未必就不如你精準。”

　白霧有點猶豫。

　但其實仔細想來，自己一路上的很多次危險旅途，都是靠著隊長幫忙化解。

　雖然後來的境遇裡，最終超越了隊長。

　但隊長……一直是一個有大氣運的人。

　如果將隊長的經歷放在一個故事裡，也是難以複製的，堪比主角待遇的故事了。

　想到這裡，白霧沒有直接點頭，只是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得做好萬全的準備。我會為隊長打造些兵器。”

　原本也可以留在第四層，盡可能的參悟一些東西。

　但白霧在見過井一後，就感覺到阿爾法也許已經快“完整”了。

　他不知道阿爾法後續會做什麽，因為人間還有他太多的牽絆。

　時間上其實已經耽擱不起。

　只是前往第五層，白霧還是希望能夠最大限度先保證己方存活。

　……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上一個文明留下的諸多球體建築，就像是一座座藏經閣。

　井五，鄭嶽，聶重山等人也都找到了一些他們能夠翻閱的東西。

　序列文字他們不認得，但也有很多書籍，就和白霧翻閱過的高塔之主手稿一樣……會直接將人的意識帶到某個世界裡去。

　這些書籍讓眾人沉浸在了上一個文明的往事裡。

　以高維生物的視角去看當年扭曲降臨的盛景。

　雖然意義比不上白霧參悟序列協議，摸索七罪製作方法;卻也總歸是有些提升。

　而白霧則在這段時間裡，悄無聲息的為五九打造了一把劍，甚至將兩人的調查軍團作戰服都寄靈了一番。

　可以說如今的白霧，五九，全身上下都是寄靈裝備。

　而白霧重點打造的那把劍，雖然不是七罪，無法像七罪一樣有著特殊的意義，不能打開底層的門……

　但卻是一把絕對的神兵利器。

　原本白霧打算叫這把劍“正義”，算是一系列以罪惡命名武器的對立面。

　不過最後，五九拿到這把劍，想到了二人最初時的場景。

　“就叫它惡墮必須死吧。”

　那把曾經陪伴五九的利刃，早已經折斷。

　白霧聽到這個名字，發現其實時間也才過去幾年……但自己仿佛已經經歷了很久很久。

　或許是曾經在時空裡流浪過?

　曾經飲下井水時，顛簸過十幾年?

　又或許是來到這個世界的經歷，過於複雜了些。

　白霧點點頭:

　“好，就叫這個名字。”

　強大防禦力，不會被摧毀，可以自我再生的作戰服。足以斬切一切的神兵利器。

　以及早已不是當年，實力突飛猛進甚至一次次跨越極限的二人，即將迎來最後一次冒險。

　在這冒險之前，五九似乎想起了什麽東西，開口說道:

　“你現在已經能夠隨意製造寄靈物品了?”

　“對，說起來也很神奇，序列協議很複雜深奧，七罪圖譜也一樣，我如果單獨鑽研某一樣，或許至今沒有成果，可兩樣同時鑽研，且互換思路去鑽研，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個序列，原本是井四的序列……我在想，如果世界真的有意志，他或許曾經對井四報以過期待吧?”

　白霧沒有明白五九的意思。

　不過五九也被白霧這段話帶偏了，他說道:

　“但最終參悟它的是你，井四沒有通過種種考驗，你卻通過了。”

　拍了拍白霧的肩膀，五九難得露出了笑容。

　就像是在誇自己的部下完美的完成了一次出塔調查。

　不過隱約的，五九覺得自己忘了最初的意思。

　他們仿佛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剛出塔的日子裡。

　款式一樣的作戰服，武器也換回了昔日兵器的名字，二人都有一種感覺，也許接下來的探險，會和最初的探險一樣，有一種面對未知險境的刺激。

　所以倆人都頗為懷舊。

　但當時的白霧，應該還帶了某個東西的?

　情緒穩定劑?不對……

　情緒檢測腕表?似乎也不對……

　五九想著白霧似乎心心念念要給什麽東西寄靈，但好多別的東西寄靈了，某個東西就是不寄靈。

　“走吧，隊長，我們準備出塔了。”

　他們身處逆塔之中，仿佛這裡變成了高塔。

　而第五層，就是一個未知的塔外世界。

　五九點點頭，算了，想不起來不去想了。

　二人開始前往逆塔最底層。

　……

　……

　逆塔，最底層角落處。

　當五九和白霧抵達這裡的時候，眼中仿佛出現了當初人來人往的底冊東部廣場。

　無數礦工等著出塔，那名通過石碑光澤來判斷人的記錄員似乎又在小聲嘀咕。

　這一切自然只是幻覺。

　這道石碑，很巨大。比那些球體建築還大。

　白霧能夠猜到，上一個文明裡，乃至高塔之主，都想過深入第五層。

　但他們最終沒有做到這一點。

　白霧的神念一動，所有拚圖碎片照著的他意志開始拚湊。

　當完整而扭曲的繪卷漂浮在空中時，七罪戒指發出了七種不同顏色的光芒，這些光芒照射在石碑上。

　這古老的，也許存在了無數萬年的石碑……仿佛活了一樣。

　繪卷變得巨大無比，繪卷裡的花鳥蟲魚，風花雪月，眼耳口鼻，冰川，落日，殘月，雷霆，仿佛浸泡在了水中，開始不規則的扭曲。

　白霧的眼裡看到了巨大浩瀚的能量波動。

　五九皺起眉頭，深紅色的身影像是感應到了某個危機。

　繪卷漂浮在石碑的上方，七罪照射在石碑上的光，也折射在了繪卷裡。

　就像是一把鎖在緩緩轉動，最為禁忌的大門一點一點開啟。

　在刻畫著扭曲眾生相的繪卷正下方，石碑的正前方，一道裂縫出現。

　“看來這裡就是門了?是進入第五層井世界的入口?”

　“應該是的。”

　白霧的雙眼凝視著裂縫，仿佛凝視一道深淵。

　普雷爾之眼在這個時候，彈出了對話框。

　歷來的冒險都是這樣的，隊長的幫助，天賦序列的幫助，讓他解開各種謎題。

　這次似乎也該如此。

　【我不應該出現的，因為裡面的東西不是我能探測的。請記住我所說的話——意志可以摧毀意志，但是不能殺……】

　視線裡的備注戛然而止。

　白霧猛然感覺精神受到某種強大的衝擊。

　他的體內住著“魚”，一個白遠靠心魔寄生都無法入侵的精神力天花板。

　但在這個瞬間，白霧還是受到了重創。

　而接下來……第四道牆，被打破了。

　【我不得不說，我創造的這個序列還挺盡責的，他總是想要給你劇透，但不好意思，他現在下線了。

　歡迎來到第五層，假如你敢來的話。

　對了，考慮到你已經看備注看的膩味了，要不要改變一下格式?】

　這段備注就像是忽然間被更改了內容。

　白霧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通過序列普雷爾之眼看到的信息——竟然可以被人更改。

　【你好奇，你震驚，同時你內心帶著一分恐懼，但這恐懼又讓你興奮，你就是這麽一個瘋子~你已經打算好了進入第五層了不是麽?】

　以往呈現在白霧面前的備注，像一個忽然彈出來的對話框。

　但隨著那句“要不要改變一下格式”的出現……白霧看到的下一段備注——

　是一張泛黃的紙張上，出現了潦草的字跡。

　普雷爾之眼，被井世界第五層裡的某個家夥，徹底操控了。

　【普雷爾之眼，被井世界第五層裡的某個家夥，徹底操控了，我該怎麽辦呢?我要不要深入呢?我們的勇者這麽想著，但內心深處的瘋狂還是讓他決定試一下。】

　白霧再次愕然。

　漂浮在頭頂上，那半透明的泛黃紙張上，竟然浮現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怎麽可能?

　【這怎麽可能?他竟然可以讀心！作弊！(作弊刪掉)】

　白霧忽然膽怯了。

　自己面對的，也許真的是世界意志一類的存在。

　在世界的意志下，萬物眾生也只是它的一部分。

　他不敢走進去。

　而腦海裡的所有想法，都浮現在頭頂上半透明的泛黃紙上。

　【在世界的意志下，萬物眾生也只是它的一部分，該死，我好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我應該趁著現在，這把這道門關上！】

　普雷爾之眼被徹底“奪舍”。想法一次次被讀出來，寫在紙上，白霧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敵人。

　仿佛自己的某個核心程序，被對方入侵，變成了植入在自己電腦裡的木馬。

　但這個時候，五九的手又一次按在了白霧肩膀上:

　“如果前路是死亡……至少我們也要成為先行者！走吧，不要退縮！”

　五九像是看出了白霧的膽怯，他沒有見過這樣的白霧，但他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白霧。

　五九走入了第五層，身體被裂縫吞噬。

　這個瞬間，白霧猛然意識到，不能讓隊長獨自涉險。

　他沒有多想，瞬間克服了一切心理上的壓力，也跟著衝入了裂縫之中。

　隨著七罪戒指與碎片的主人進入裂縫中……

　石碑周圍的光，連帶著漂浮在石碑上方的繪卷，一並消失。

　一切，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那股浩瀚的能量波動，甚至沒有讓球體建築裡，翻閱上個文明古籍的一眾高手發現。

　他們甚至不知道……

　五九與白霧， 已經開始了井世界最深處的冒險。

　~~~~~~~~~~~~~本章完~~~~~~~~~~

　(寫在正文的一點廢話。關於井世界第五層，一直在想，要不要簡單的設計個老頭來交代一切就好。這樣其實很容易，也不卡文，後續繼續推劇情就好。

　但似乎最近一直是各種事件碰撞，本書很久很久沒有寫解密了。很久沒有設計副本了。因為有些副本設計起來真的累。而本書最開始被大家喜歡，也是因為各種解密副本。

　就……挑戰一下吧，崩了就崩了，至少不留遺憾，總不能害怕崩，就一直畏首畏尾不去突破自己吧?

　所以久違的，再寫一個副本，就像這一章裡提到的，讓白霧和五九如同過往一樣，一起經歷一次需要武力，也需要腦力的冒險。這大概也是本書的最後一個副本。

　最後，我還是要請假的，希望明天可以不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