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倒是把三人問住了，因為這三人其實也是剛來這裡不久。

　井世界第三層，白霧記得有個說法，是“零號”說的，會比第二層更對現實世界影響更可怕。

　這種可怕，想來左右的參數——應該就是一個極為基礎，極為普遍的參數。

　白霧暫時還不清楚是什麽。

　“這個我不知道，但我們知道誰知道，我們可以帶你去那個地方，那是一處惡墮的營地，只要你敢去的話。”簡秋說道。

　這話白霧聽著有些古怪:

　“在你看來，我還有不敢去的地方?”

　簡秋看白霧的眼神，就想看自家女婿。雖然輩分來說，她是宴玖的老祖宗了。

　簡秋也知道，白霧是一個做大事的人。

　“你出現的很巧，明天，在那個地方，附近的惡墮就會聚在一起，這裡頭有不少惡墮……都是被你們送進來的。”

　白霧大概懂了。

　“雖然出現在這裡，等於又活了一次，等於死而複生，但是在這裡，大家都被資源折磨，七百年來大家不曾忍受過的饑餓，乾渴，困倦，在這裡都成了足以讓人死去的折磨。”

　簡秋歎道:

　“七百年來，我們都快忘記這種感覺，負面情緒帶給我們的滿足感，和食物與水源截然不同。”

　“我們以為自己是不需要食物和水源這些東西的，但來到這裡後，才發現……如果沒有這些，饑餓的感覺幾乎會讓我們失去理智。”

　“這種痛苦因為我們是惡墮而被放大了很多倍，很多被你送進來的惡墮，都認為是拜你所賜。”

　白霧覺得不應當，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調查軍團副團長，我都好久沒有殺惡墮了。

　回顧自己一生，來到這個世界才兩年，我能殺多少惡墮?

　簡秋卻繼續說道:

　“他們被你殺死，已經是生死之仇，又在這個地方飽受折磨，這份痛苦還是算在了你身上。”

　“所以你要是去了明天聚集的營地，你可能會面臨很多挑戰。”

　白霧點點頭。

　他必須要知道如何前往下一層，以及這個世界裡的一些行為，對現實世界的影響是什麽。

　不過在離開這裡之前，白霧問了另一個問題:

　“這裡除了一些熟面孔惡墮，還有別的熟人嗎?”

　回答的依舊是簡秋，簡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琢磨了一會兒，然後神情有些古怪的說道:

　“不清楚……但說起來很奇怪，我看到過一隻惡墮，我感覺很親切……有人告訴我，現實世界所有能夠變成惡墮的人……其惡墮形象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只是這些惡墮大多數就像是這個世界的原生動物一樣，和我們這些因為死亡而來到這裡的惡墮不一樣。”

　“它們不參與和七大財團的戰爭，因為它們不需要生存資源也能活。”

　“雖然同樣是惡墮，但這些惡墮算是第三方勢力，更像是井內真正的原生生物。它們很低調，遊走在這個世界，很少被人發現。”

　“然後，我問了那個人，為什麽我會對那隻惡墮感到親切……那個人說，因為那隻惡墮，就是我的親人的惡墮形態。”

　“但它不認得我。”

　白霧一驚。

　這豈不是意味著，這個世界還能見到隊長，宴自在，林無柔，尹霜這些人的惡墮形態?

　只是他們大概沒有記憶。就像是生存在這個世界的動物一樣。

　白霧很好奇……

　按照規定，如果其中一個惡墮死了，那麽現實裡，他對應的那個人，會發生什麽變化?

　白霧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預感到，這關聯的參數，一定是一個很致命的參數。

　而七大財團擁有間諜衛星，能夠觀測到兩個世界每個角落的事情……

　自己不久前搶劫了永恆銀行，會不會導致，他們對現實世界裡的人進行報復?

　七財團自然不可能逃離井世界，但是卻可以在第三層的井世界……找到自己朋友的對應惡墮。

　這個可能性其實很小，但白霧知道，這該死的直覺有時候比井六的因果力還好使，幾乎一次都沒有出錯。

　於是白霧有些慌張了:

　“你們先躲起來，來人了。”

　不久前他就發現，這個方向有人過來，但白霧沒有聲張。

　此時這座城市裡，許多全副武裝仿佛穿著合金裝備的嫉妒財團的人，開始朝著資源點之一的超市前進。

　簡秋不善於戰鬥，田京也一樣。

　七百年來，他們不斷被木乃伊壓榨。

　但關鍵是，木乃伊的力量，包括輪回，也全部在航班裡被拿走。

　所以這三人……戰力很有限。

　一聽有人來了，三人都有些慌張。

　只是白霧很平靜。

　當畫風完全是另一個次元的合金裝甲兵大量出現的時候，木乃伊暗罵一聲:

　“是七大財團的精銳，秩序之子！”

　秩序之子白霧見過了，不過第二層的秩序之子，實力很一般。

　到了井世界第三層，這些秩序之子實力就變得極為恐怖。

　簡秋說道:

　“我們……這次可能逃不掉了。”

　白霧想了想……也對，木乃伊其實並沒有與後面的自己交手。

　簡秋和田京一直在頭等艙裡，也難怪他們會害怕。

　白霧眼裡浮現出了關於這些秩序之子的備注，看著帶嘲諷家阿眼的蔑視，他放心不少:

　“你們盡量躲避就好了，雖然他們大概率……”

　簡秋，田京，木乃伊尚未聽到白霧的話說完，白霧的身影就消失了。

　這些秩序之子，全部都手持著重火力武器，且漂浮在超市的上空。

　七八十號，就算是極其強大的惡墮，也會被這一群秩序之子聯手殲滅。

　但當他們看到“外來者”消失的瞬間，他們的生命其實已經開始結束了。

　“大概率，是沒辦法開火攻擊你們的。”

　白霧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縹緲至極，亦如白霧的身影。

　銀色的大劍與長劍如舞女的揮舞長袖一般，不再是筆直的斬切痕跡，一道道銀色的軌跡顯得蜿蜒而柔和。

　又像是毛筆在紙張上怒放的一瞥。

　天地間不斷閃爍的身影，縹緲的聲音，力感與柔和感並存的斬切軌跡，讓這些合金裝甲戰士，在刹那間……不斷被斬殺。

　當白霧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時候，簡秋，田京，木乃伊都詫異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一隻足以摧毀營地的隊伍……就這麽瞬間沒了?

　簡秋回憶起來，當初在死亡航班初見白霧時，還依稀及得，那一聲聲“隊長救我”。

　現在的白霧，太強大了些。

　超市外圍沒有一個活著的秩序之子。

　所有秩序之子都是被斬首或者腰斬。

　他們的死亡，會對現實世界造成細微影響，白霧是不管那麽多的。

　地上全部是焚燒著的合金殘骸，白霧說道:

　“我也算是遞了投名狀了，殺了不少七財團的人，接下來，搜集好資源，我們該前往你們所說的營地了。”

　航班三人組很快接受了白霧是超人的設定。

　木乃伊內心感慨:哥當年也很強大，哥當年還有輪回，要是我當年的實力還在……

　接下來的時間，幾個人又搜集了不少食物和水源，木乃伊，簡秋，田京，都是拿著麻袋。

　三人和白霧一起回去的時候，白霧沒有拿東西，因為他有儲物袋。

　現在白霧知道，為啥儲物袋這種東西，能夠存進永恆銀行了。

　這寄靈物品，在第三層簡直大有用處。

　木乃伊手裡拿著一麻袋的水和食物。

　簡秋打了空手，因為田京不願意讓女神受累，背了兩麻袋的水和食物。

　……

　……

　次日上午。

　在一處亂石林裡，白霧與航班惡墮三人組停下腳步。

　盡管時間惡墮聚會時間是正午，但距離正午一小時前已經聚集了大量惡墮。

　每個惡墮都顯得很興奮。

　因為它們即將見到的，是東部地區的霸主。

　據說是能夠讓七大財團的財閥們也頭疼不已的頂級惡墮。

　大家都厭倦了四處漂流，跟野狗一樣到處搜垃圾的日子。

　它們當中，不少在生前，都是一方區域的霸主。

　但如今，為了能有一個穩定的地方，可以吃飽穿暖，可以不用每天為了食物而苟活，它們更希望有一個真正的霸主可以帶領它們。

　所以對於即將到來的傳說中的惡墮，這些人很期待。

　同時，這種聚會還有其他作用，那就是交換食物。

　每個人口味不一致，但每次能搜刮的食物有哪些，不一定是它們能決定的。

　所以石林裡，惡墮們會說自己有哪些哪些食物，然後要求換哪些食物之類的。

　就好像有人喜歡蛋糕，有人喜歡小籠包。反正都是吃，大家當然希望吃到自己喜歡的。

　有人不喜歡雪畢，喜歡冰廓落。有人不喜歡冰闊落，喜歡紛達，還有人不喜歡紛達，喜歡綠牛。

　這片石林，雖然是清晨，卻也很熱鬧。

　但這種熱鬧，很快戛然而止。

　因為一個不是惡墮的人——白霧，出現了。

　當白霧走近這裡的時候，所有惡墮很短時間裡安靜下來。

　奇形怪狀的惡墮們齊刷刷看向白霧。

　白霧也不慌，小場面，揮了揮手，然後笑道:

　“果然有很多熟面孔啊，那啥，我這有泡椒牛肉，紅燒牛肉，老壇酸菜，酸湯肥牛，番茄牛腩多種口味，有要交換的嗎?我喜歡陶華b牌老乾媽和王守義說你十三香。”

　沒有人回應白霧，但漸漸有惡墮紅了眼眶。

　“白！霧！”

　白霧順著聲看過去，見到了一隻貓。

　一隻招財貓。

　但他著實想不起對方是誰了:

　“你好，你是?”

　在白霧的內心裡，死在自己手上的惡墮應該很少。

　但事實上，白霧只是忘記了一些不怎麽重要的角色。

　招財貓說道:

　“要不是你！我現在還在賭場裡享受著！”

　白霧恍然大悟:

　“哦……你是那個……那個……抱歉，我忘了。”

　招財貓大怒，身為賭場的財神，一個幾乎觸摸到了黑色區域邊緣的怪物，它當初認為，白霧能贏自己，是靠著同伴的力量。

　但如今沒有同伴，且時間才過去短短一年，如今的白霧還是人類狀態，這樣的白霧必然是很弱小的。

　招財貓怒極。

　只是輪不到招財貓發怒，石林地下，出現了許多巨大的血管。

　這些血管長著眼睛——利維坦之眼。

　“小東西，給我滾一邊去，要對付白霧，還輪不到你！”

　百川中學，校長。

　這次白霧是有印象的，畢竟那個利維坦之眼，還挺麻煩的。

　白霧嘖嘖歎道:

　“看來白某人今天在劫難逃，我很害怕，但是你們真的不願意用老乾媽換康師傅嗎?”

　簡秋看著周圍的惡墮，雖然見識到了白霧的強大，但白霧出手太快，她對白霧的實力其實依舊沒有概念。

　而她清楚的是，那隻招財貓可不好惹。掌握著許多詞條，看似是一隻招財貓，實際上力量非常恐怖。

　至於身後那個恐怖的怪物，仿佛無數血管和眼睛糅雜在一起的，就更可怕了。

　如果不是那位傳說級的惡墮明令禁止惡墮之間互相殘殺，說不定在場的，都會被它殺死。

　但白霧……不是惡墮。

　而簡秋低也顯然估了白霧的樹敵。

　隨著校長的出現，另一個惡墮也展露出了恐怖的壓迫感。

　強大的黑炎將其籠罩，一身蠻橫的肌肉，向所有人展示著它體內恐怖的力量。

　“我以為我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報仇了，沒想到卻在這裡遇見了你，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次，我不相信你還能叫出一大堆人來！我要當著他們的面，將你抽筋扒皮！用你的血止渴！用你的肉填飽肚子！白！霧！”

　碩大的身軀從不遠處走出，周圍的惡墮全部在緩緩退後。

　簡秋一驚，這恐怖的壓迫感……感覺這個人比那個血管怪物更可怕。

　白霧當然不會忘記這位。雖然他記不住小角色，但這個人不是小角色。

　這個人，算是自己與避難所眾人的開端。

　“鍾旭，好久不見啊，抱歉，我的血肉不賣，但是我這裡有不少罐頭，你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當初的白霧和五九聯手，被鍾旭打得險些喪命。

　甚至就連惡墮形態，也被鍾旭壓製了。

　白霧還挺懷念那段日子，那段需要用嘴炮去瓦解敵人的日子，不像現在那麽枯燥，大劍一掃，嘴皮子都不用動。

　鍾旭已經擺好了戰鬥姿態，但鍾旭也不是最後一位。

　“老鍾，不要急，我答應你，他的血肉留給你，但在這之前，我希望我們能夠和以前一樣，互利互惠，讓我先修理修理他。”

　這道聲音一出，簡秋的神色一變，憤怒與恐懼同時在內心浮現。

　人群中走出了一個半人半鬼，仿佛惡墮化到了一半，忽然中止的家夥。

　宴家老祖， 宴朝。

　周圍的惡墮們驚了，這個白霧到底犯了多少事兒！得罪了多少惡墮?這些惡墮看著都來頭不小。

　不過也有一些惡墮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些找白霧麻煩的惡墮，都是以為白霧實力沒有變化的。

　但還有一些知曉白霧實力的惡墮，藏在人群裡沒有出現。

　其中一個笑聲古怪“謔謔謔謔謔”的，還有一個則拿著大錘。另外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半惡墮。

　白霧暫時沒有注意到這些人，他看向簡秋，簡秋的憤怒多於恐懼。白霧也知道原因。

　他笑道:

　“你看，人生總是充滿了驚喜，雖然在某個世界裡，你不能親手報仇，但這個機會，老天爺總歸是會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