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水處理廠的地下，是禁忌實驗的場所。

對於機械族的人而言，它們沒有器官，眼耳口鼻，肢體，都是可以更換的。

最好的配置就是庫洛斯之眼的軀體，雷霆正義的眼睛，莫格的核心保護殼。

其原理，就相當於白霧前世的許多組裝電腦一樣，組裝總是好過一體機。

值得一提的是，原生人類也可以使用這樣的配置，因為零號和謝家的裝置，都像是某種裝甲一樣，可以將人類包裹，並且與神經鏈接。

機械族的科技，在一部分地方非常先進。

但機械族的二代機體，三代機體，並不是按照肢體軀殼來區分——

而是按照機械核心的等級。

機械核心就好像處理器，越強大的核心，能夠計算的事物越多，越精準，利害判斷也就有效。

在機械城有一句話，一個蠢透頂的人，如果能夠搭配五代核心，它也能夠在機械城混得風生水起。這句話並不誇張。

但機械核心的工藝，只有核心城有。

只有極少數靈魂，有機緣換取更先進的機械核心，而大多數人，一個核心用到死。

目前最為普及的是二代核心，少數機體是三代核心。

神衛隊，亦即反病毒警備隊，它們代表著核心城的顏面和秩序，是零號用於掌控機械城的部隊，使用的是五代核心。

機械核心綁定著機體們的靈魂，核心的改造也是核心城絕對不允許的禁忌。

但由於零號並未對綁定核心前的塔神會會長做出記憶本土化，以至於這位狂妄的自詡為神明代言人塔神會會長，並沒有真正的對零號感到敬畏。

甚至他認為自己的核心不夠先進，便想著改進核心，於是便有了核心融合實驗。

這是其他機械族不敢去想的事情，就像是底層代碼不一樣不允許它們這麽做。

白霧等人來到了汙水處理廠的地下工廠時，看到的是一個個冰冷的，已經沒有靈魂的軀體。

這些軀體包含各個公司的，庫洛斯之眼，莫格，雷霆正義，克羅爾的都有，富人，窮人，老人，小孩。

它們排列在兩旁，像是雕塑收藏品一樣，又像是在歡迎君王的隊列。

軀體們完整無比，因為取出它們的核心，並沒有受到什麽阻礙。

塔神會的會長，高呼著——“神會帶領你們前往另一個世界，你們的核心會得到進一步改造”時，它們便放棄了抵抗。

這句話其實有兩部分，後者是虛幻的利益，前者是讓人相信利益的信仰。

於是乎，靈魂裡的思維，認為這一切符合神的期許，對神的虔誠會讓它們進入美好的新世界。

而機械核心分析後，得出結論是核心需要進化，只有進化，才能獲得更加全面的信息。

二者達成一致，這便是塔神會會長消除矛盾的方式，利用虛構的神與信仰，來讓人相信無法實現的利益。

白霧和零號都知道，這是無法長久的。

不過塔神會會長不在意，他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長久，而是要讓自己的核心領先內城的人，如此一來，便可以在內城獲得足夠的地位，財富，名望。

看著一排排早已死去的機體，白霧和宴自在都進入了戒備狀態。

【這些機體裡最有價值的部分已經被挖去做成了一個新的機體。

你即將見到來到機械城後，目前為止遇到的最強的對手，雖然只是一個小boss，但不認真的話……好吧，不用在意，有二五仔在，我無所不能！】有宴自在出現在身邊，白霧的普雷爾之眼已經能夠看到未來。

宴自在的洞察者之眼和天平之眼，也都進入了羈絆強化狀態。

“前面有一個很強大的活物。”宴自在出聲提醒。

已經贖回了謝家的科技武裝的謝行知，雖然現在用的是庫洛斯之眼的裝備，但謝家的分析器還在他的腦海裡。

他與謝英傑一樣，是半個改造人。

“只有一個目標。”謝行知說道。

三人全部看著前方，白小雨也停下腳步，有點害怕，但想著前面三個人，都是高塔裡最頂尖的高手，他又不怎麽擔心。

在白霧三人探查到了某個存在的時候，這個存在也探查到了他們。

黑暗裡的一排排廢棄機體忽然間發出了光，它們宛若照明裝置一樣，將整個地下工廠照亮。

“沒想到你們居然是這麽進來的，看來你們已經識破了我的任務，而且有著強大的潛行能力。呵，還有兩道熟悉的氣息。”

陌生的聲音傳來，但白霧確信，聲音的主人就是塔神會會長。

燈光不斷亮起，最角落的機體終於被照明。

克羅爾的武器，雷霆正義的五官，莫格的核心防護裝置，以及庫洛斯之眼的軀體。

背後的六片機甲羽翼，手中的合金長矛，讓塔神會會長看起來像是真正的神明，或者說神留在人間的代言人。

數十枚機械核心鏈接在一起，安置在這架機體的核心艙裡，就像是一個人，擁有了數十顆心臟，這些心臟通過某種縫合在一起，它們不斷跳動著，看起來像是一個整體，又各自獨立。

這是很詭異的畫面，明明機械核心應該是死物……但它們卻都有著生命氣息。

白霧說道:

“你的運氣很不好，高塔裡死了一次，現在還得再死一次，何苦呢。”

謝行知不解的看了一眼白霧:

“你認識它?”

“你也認識，它就是在高塔裡，被我們聯手鏟除的塔神會會長。”

謝行知感到難以置信，該說這個人的運氣好麽?

宴自在和白小雨倒是並不在意，比起塔神會會長，宴自在更想知道的是這具縫合機體到底多強。

以及白霧到底是怎麽得知這些信息?為何他會知道這裡有事情發生?

塔神會會長也同樣不在意:

“怪不得這麽熟悉，原來是你們，我的死亡只是為了讓我得到更強大的力量，神怎麽會死?你們看，我已經重生了。”

“高塔裡，你靠著強大的力量打敗了我的一具身體，但我現在的這具身體，比你們都強大。”

謝行知必須承認，這具縫合機體縫合的很有水平，也許跟機體內的古怪核心連體有關系。

塔神會會長顯然很滿意自己的軀體和狀態。血肉苦弱，他現在已經擁有了血肉無法匹敵的軀體。

“告訴你們一個有趣的發現，靈魂與靈魂互相排斥，但當兩個核心接近的時候，絕對理性的核心，會考慮與對方的核心進行數據鏈接，從而連接為一個更強大的核心，完成機械進化。”

“不過一個核心只能承載一個靈魂，哪怕是這些由許多核心融合在一起的超級核心也一樣，所以多余的靈魂會被驅逐。”

“數十個核心鏈接，這些核心裡的靈魂最後全部死去，它們的靈魂全部轉化為了數據存儲在核心裡，而最終，這顆超級核心，成了我的獨有之物。”

“這個過程不複雜，我只花了幾天時間就掌握了，顯然核心城的那位，也做過這種實驗，否則我也不會完成的如此容易。但因為這件事成了禁忌，這些聽話的機械族，竟然沒有人敢嘗試。”

塔神會會長的靈魂，沒有經過零號的本土化改造，是因為零號想要不加限制的看看，這個善於蠱惑人心的神棍，是否能夠解開拉烏病毒。

但這也導致了，這個會長對零號毫無敬畏。根本不知道零號的恐怖。

“所以你找我們來是要見證你們的研究成果?”

“當然不是，核心城裡的那位，有著兩種至高的權限，一種是靈魂，一種是核心。

我已經知道了如何提升核心，但我還想知道，如何煉化靈魂，所以得知這座機械城竟然有高塔人的時候，我最稀缺的原材料就來了。”

白霧現在確信，這才是這次s級任務的真諦。雖然不了解零號的具體，但他相信塔神會會長絕對觸碰了零號的逆鱗。

不過對於塔神會會長的這些言論，白霧還是記了下來，很顯然，零號創造的機械核心，是有過某種構想的，只不過這個構想被它否決了。

這是否意味著，第一個感染了拉烏病毒的零號，依舊有著……人性?

白霧也不確定，截止目前為止，零號實在是太神秘了，他對於零號的猜測，也許都是錯的也未可知。

不過眼下，的確是賣零號人情的好機會。

“愚蠢的反派侃侃而談，卻不知道自己並沒有當反派的資本。”

白霧活動了一下胳膊，說道:

“在你大聲念叨著你的計劃時，有沒有想過，小醜竟是你自己呢?”

“哈哈哈哈哈哈……狂妄的人類，我現在就是半神！我的機械核心有著無與倫比的運算能力，你們的所有行動可能性，我都會在瞬間計算出來。”

宴自在扭了扭脖子，這位塔神會會長眼裡洗盤子的小角色，非常不爽的說道:

“這個人，是我的目標，你們三個，不準插手。”

s級任務已經失敗，宴自在覺得這就像洗盤子的時候，洗出了一道裂痕一樣讓人難受。

白霧知道s級任務只是零號的一個幌子，但宴自在不知道。

他只是想著有人用s級任務做了一個釣餌，而自己上鉤了。骨子裡本就驕傲的宴自在，現在隻想發泄怒火。

白霧說道:

“我得提醒你，你身上沒有機體，對方身上可是有著未知性能的機體。”

沒有理會白霧的勸阻，宴自在的身影一閃，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塔神會會長身前。

於此同時，塔神會會長就像是看到了未來一樣，一道激光直接貫穿了宴自在。

“小角色，就應該有小角色的覺……！”

話未說完，塔神會會長忽然停住，它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莫名的向前移動了。

“計算我的可能性?你的計算也在我的預判當中。”

同一時間，宴自在出現在了塔神會會長的背後，他只是發起了兩極置換，與塔神會會長交換了位置。

對著塔神會會長的機甲軀體的背部，宴自在發起了手刀打擊。

九階的伴生之力，哪怕只是普通的進攻，也能夠給對手帶來重創。

可塔神會會長的軀體實在是過於強硬。

這道足以瓦解敵人的手刀，竟然只是留下了一道淺痕。

塔神會會長雖然大意了，可全身都是武器的它，即便是背對敵人，也能夠發起猛烈的進攻。

它的背部露出無數道指恐般大小的洞孔，想要趁著宴自在不注意，靠著足以融化鋼鐵的射線，瞬間擊殺宴自在。

但宴自在的表情毫無變化。

他並沒有意外自己的手刀無法造成有效傷害。

因為普雷爾之眼的存在，宴自在能夠看到的未來也更加具象和長久。

接下來的戰鬥他也看到了。

在塔神會會長反擊的瞬間，宴自在看到了兩種未來，一種是自己利用兩極置換閃避開。

一種是自己承受了致死的進攻，但在將死的瞬間，發動兩級置換。

換血。然後再對方虛弱的瞬間，攻擊其薄弱處，將其擊殺。

後者有一定風險，因為如果自己的反應沒有快過死神的腳步，萬事皆休。

但這個風險之後的結果，宴自在也看到了。

於是刹那間他做出了決定。

足以融化鋼鐵的射線貫穿了宴自在的身體，他的軀體，髒腑，被嚴重燒傷！

“兩極置換！”

時機已到，現在正是發動序列的時候，只是宴自在的生命並沒有瞬間充盈，相反，燒卻的軀體損毀過於嚴重，以至於……

他即將死去！

而塔神會會長……徹底消失了。

莫格公司科技，反窺測結界。發動的瞬間，能夠讓對手無法感知自己……

天平之眼和洞察者之眼都有一個巨大的缺陷，那就是只能對可以看到的目標的分析。

這也是為何宴自在沒有辦法看到宴影的原因。

千鈞一發之際！白小雨的聲音傳來:

“宴大人！”

看著宴自在被貫穿的瞬間，白小雨內心便驚慌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麽做， 便大聲的叫喊了起來！

宴自在不解……

為何對方會忽然消失?

白霧作為旁觀者，也看得一知半解，但還是隱隱猜到，或許是宴自在的能力，被機械核心給分析出來了，於是短時間內，做出了判斷和應對策略。

天平之眼看到的不是未來，而是未來的可能性，所以預判可以被對方預判，而這種預判，還能繼續被對方預判。

顯然，塔神會會長的機械核心，算力極其強大，預判到了宴自在的可能性，於是發動了強大的感知屏蔽。

就好像宴自在正要選取某個目標置換，卻發現……目標無法被選中。

求生的本能，讓宴自在於天平之眼的未來畫面到來前，就做出了一個選擇……

兩極置換發動！

白小雨的聲音就像是救命稻草，宴自在潛意識的選擇了抓住稻草……

於是乎這一瞬間，白小雨的身體千瘡百孔，生命氣息瞬間接近於零。

意識瞬間消散，白小雨倒在了地上。

而宴自在……活了過來。

這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當本能的反應結束，一向驕傲的宴自在，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謀殺了一個隊友……

他露出了錯愕的表情，甚至並沒有想起一些事情，以至於這種表情很快轉化為難過。

倒是白霧，看著宴自在的神情，他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忽然覺得事情變得有些好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