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對情緒和認知探討算是略微展開了講，應該還是很好懂，但建議讀慢一點哈。)

高天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好了。它的確感受不到那種奇怪的歡喜。

內心最深處，它其實是恐懼的，它的情緒也很健全，但就是因為歡喜佔比太多，總覺得所有事情都無法刺激它做出對應的情緒。

難過，悲傷，憤怒，恐懼，驚疑，其實都是帶著幾分癲狂的喜樂。

如今那種感覺沒有了。

這著實讓高天厚感到震驚，莫非這個世界真的有人可以解除拉烏病毒。

白霧看著一臉震驚的高天厚，笑道:

“你是不是做了一個夢，夢裡的時間起先很慢，但後來變得很快很快?”

“是的……難以置信，難以置信，您真是高人！高人！”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白霧，現在這些鋼牙海盜們看著白霧，真就跟看那些來自核心城的神仙級人物一樣。

謝行知的內心十分複雜，如果白霧能夠治療拉烏病毒，一個白霧的價值，怕已經超過了謝家。

但是……白霧為什麽可以治療拉烏病毒?

說起來上次也是，自己的意識困在了一片湖裡，但宴自在，谷青玉，白霧，卻顯然是和怪物發生了戰鬥。

雖然一路上謝行知看起來對白霧很友好，但八大家族的人，其實都有著各自的心思。他們活的太久，很多時候，眾人看到的都只是偽裝。

謝行知在這一刻，很認真的評估了一遍白霧的價值。

內心裡也升起了某些不好的想法，但最終被他否決了。

因為謝英傑，還需要一枚芯片。

白霧並沒有注意到謝行知看自己的眼神變化，治療好了高天厚的拉烏病毒，讓他知道了一個隱秘，或者說猜到了某種可能。

“你是什麽時候感染拉烏病毒的?你應該能夠記得，畢竟症狀很明顯。”

高天厚認真思考了一番，說道:

“十五天前。”

“還好，只有十五天。”白霧慶幸了一番。

現在他知道，高天厚的確是一個新手任務，雖然沒有在任務列表裡，但被普雷爾之眼標注了出來。

而高天厚的症狀很輕，自己在半精神半數據的世界裡看到的一切，其實都很好解析。

“十五天或者更早之前，你經歷了一場戰鬥?你們鋼牙海盜應該死了不少對吧?”白霧問道。

高天厚的眼神變得黯淡，金屬的面容露出無奈神色，但這一幕卻讓周圍的小弟們驚訝不已，因為首領從來沒有露出這種表情。

高天厚自己卻渾然不覺。

白霧越發篤定自己的判斷。

“是的，那場戰鬥我們和病毒幫的甲殼蟲勢力戰鬥，但死傷慘重。”

“你想要在那場戰鬥後，幫你的弟兄們報仇，但是所有數據顯示，報仇會導致機體損毀對不對?”

高天厚再次震驚的看著白霧，它無法理解，自己和白霧方才只是數據鏈接狀態，但給到的訪問權限並不多，為何白霧會知道自己的這麽多事情?

高天厚不知道的是，白霧前往的世界，本就是一個比它以為的意識深處，還要更深的地方。

裡世界。

高天厚的連裡世界開始浮現出數據，那些偶爾出現在空氣裡的零和一就像一張圖片上的半透明水印。

這意味著，高天厚的靈魂已經越來越有數據化的趨勢。

靈魂不再純粹，不再佔據思維的主導，這就出現了許多矛盾的地方。

就像紅黃藍三種美術原色能夠組成許多顏色一樣，喜怒懼悲，也能夠組成許多的情緒。

甚至有時候負面情緒與負面情緒的交替組合，會形成某種非負面情緒。

在白霧的前世，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研究人員收集了2185段視頻，時長都為5至10秒，內容包括能夠刺激人類各種情緒的片段，然後挑選了大量實驗者，發現情緒佔比不同，能夠互相渲染出二十七種情緒。

這二十七種情緒，對應著，紅藍紫金四種旅館的二十七個房間。

s-07，寓意為悲傷的藍色旅館七號房間裡，所儲藏的情緒名為“愧疚”。

白霧在裡世界觀察到，高天厚並沒有像自己一樣，缺失好幾種基底情緒。而是愧疚缺失了。

缺失的原因很簡單，白霧猜測是因為高天厚想要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但機械核心給到的運算數據是，這種行為會導致高天厚死亡。

高天厚的靈魂，是零號創造出來的人類的靈魂。

而人類是會有錯誤行為的，沒有錯誤行為，絕對理智的生物是不存在的。

裡世界裡的一切，都有著獨特的象征。白霧當時就在想，現實的垃圾山，兩邊的垃圾雖然很多，但遠不如裡世界那般多。

裡世界的機械殘骸已經堆疊到了如同山嶽的程度。

這些殘骸本就是機械族的軀體為何如此多?

這或許意味著，現實裡的高天厚，被死亡的悲傷籠罩著。所以白霧才猜測，高天厚近期損失了不少夥伴。

這種陰影讓高天厚想要為夥伴報仇，但由於靈魂被機械核心逐漸轉換為數據，高天厚的行為無法實現。

普雷爾之眼提到了一句話:

【數據化的世界裡，一切都是為了追求正確。人類是會做出錯誤行為的，而數據一旦錯誤，就無法運行。】

高天厚的機械核心底層代碼是機體能夠活下去，但高天厚的愧疚情緒會導致高天厚做出錯誤舉動。

數據一旦錯誤，就無法運行。

於是乎高天厚便無法做出為弟兄報仇的決策，它以大局為重，決定繼續和病毒幫的人用車賽對決，來維持這個短暫的和平。

這麽一看，似乎是高天厚的理性戰勝了感性。

可那些愧疚並沒有消失。

白霧猜測到，之所以自己在流浪者小鎮，見到了那麽多缺少了一片圖案的流浪者，之所以流浪者越來越多。

都是由於機械核心的運算，關上了s-07的門。

流浪漢寓意著信息，一個人在正常情緒下接觸到的信息，才能夠做出正確解讀。

舉個例子，正常人面對老虎，會選擇逃跑，極端憤怒的人面對老虎，會選擇發起滑鏟。

扭曲的情緒，會影響人們的認知，而之所以在小鎮外見到許多的新流浪漢湧入小鎮，是因為人類每天都會處理大量新的信息。

白霧沒有見到任何一個全身塗裝完整的流浪漢。

其原因在於，全身塗裝完整的流浪漢，屬於正常信息數據，這部分數據是可以轉換到其他地方的。它們最終不會堆積在小鎮裡。

但由於s-07房間的關閉，流浪漢始終無法獲得“愧疚的塗裝”。

於是乎它們無法消失，而每天又會有新的流浪漢——亦即信息湧入。

導致機械核心——小鎮裡的數據存儲庫中，鎮子裡的人口越來越多。

數據堆疊。

如果人口繼續多下去，那麽機械核心可能就會做出應激措施——扭曲變異。

小鎮上可能會出現殺人狂魔。對應的，高天厚情緒會暴走，進而變成怪物。

好在高天厚並沒有到那個程度。白霧以外來者的方式打開了那間s-07的門，隨後利用日歷加速時間改變，開始慢慢處理數據。

這個過程本該很慢，但有了日歷的幫助，就變得很快。

所以高天厚的夢境，時間最開始很慢，後來變得很快。

……

……

當然，這些對裡世界的猜測與解析，白霧沒有告訴高天厚，只是最後叮囑道:

“其實引導愧疚的法子很多，不一定非得是為它們報仇，你可以做出一些其他事情，比如祭奠它們，比如將它們的意志繼承下去，比如對現在的弟兄們更好一些。”

“好的，我知道了，非常感謝您！”高天厚發自內心。

白霧說道:

“不用謝，都是自己人。”

“不不不，要謝的，您是我們陰陽教派的高人，又是我的恩人，若不是您，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白霧點點頭，自己的確是帶陰陽家，一手陰陽嘴遁已臻化境。

陰陽教派不知道在內城什麽口碑，但白霧覺得第一印象還算不錯。

至少高天厚這個人骨子裡不算太壞。當然，這個人內心的一些“惡”，白霧也是知道的。

不過機械城這種地方，誰能保持百分百的善良呢?

看起來三方勢力是病毒幫和鋼牙海盜在欺負流浪者陣營，但事實上，那些那流浪者也做過不少惡。

機械城外圍完全就是一片廢土世界，白霧不認為這裡有純粹的好人。

“那就四百貢獻點吧，也不多，就當交個朋友。”

白霧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謝行知手抖了一下，這獅子大開口?他怎麽不去搶?好家夥，紅色旅館的老板跟他比起來，簡直是良心商家。

四百貢獻點，足以全幅武裝一個機械族。

高天厚面露難色，白霧可不在乎，繼續說道:

“我要的不貴，收你四百，是收的整個鋼牙海盜的，不是你一個人的。若是你營地裡其他人感染了拉烏病毒。醫療費也算在四百裡頭。”

這當然是空頭支票，進了內城白霧便會想辦法進入核心城，那裡可不是高天厚能夠聯系到的地方。

白霧的嘴，騙機械族的鬼。

高天厚雖然覺得這貢獻點一次給太多，但白霧掐準了高天厚是一個重視部下性命的人。

交易很快完成。

謝行知驚訝的發現，白霧一個任務搞定了內城的門票費用。

……

……

接下來的事情，便是白霧裝模作樣給鋼牙海盜們檢查了一番，然後和謝行知找了個借口，說是準備去內城購置一些東西。

高天厚沒有多想，白霧和謝行知便從垃圾山開始行進，準備前往內城。

此時也才到傍晚時分，路上白霧看到了病毒幫的甲殼蟲勢力們棕褐色的頗為“肥大”的摩托載具，開始前往垃圾山。

他沒有管。

黑色區域，已經有了非人類勢力的生態環境。

這些機械族真實無比，都有著自己的行為，白霧相信，病毒幫和鋼牙海盜還有流浪漢之間，絕對有不少故事。

但他不想去細細了解，因為這裡只是一個新手村，內城才是他此行的重點。

機械城的內城才能看到機械城各種扭曲與繁華。

走在路上的時候，謝行知很好奇白霧如何治療拉烏病毒的，白霧知道謝行知很在意這個。

因為自己可能表現得有些超乎謝家的意料，謝行知會不會擔心自己失控。

不過白霧還是非常坦誠的講出了自己在數據鏈接後見到的世界，以及各種解析。

謝行知聽得一知半解。

“你我都是人類，你不了解也很正常，哪怕謝家有很多改造人，但這些改造人的技術，跟機械族沒得比。數據與靈魂融合，這是一個偉大的技術，但也是一個危險的技術，我越來越對零號好奇了。”

“可既然你我都是人類，為什麽你這麽了解?”

“可能這就是天賦吧。對了，我們要怎麽聯系隊長他們?”

“他們說不定還在其他外城區域呢，你就那麽堅信你隊長能夠進入內城?”

謝行知現在認為白霧確實很強，但還是不認同五九。

白霧笑了笑沒有說話，謝行知對歐皇一無所知。在白霧看來，隊長可是主角模板。

即將到達內城，白霧說道:

“我已經給你講完了一個高天厚的拉烏病毒感染的事情，但這裡頭其實有一個仔細去思考，便讓人感覺到後背一涼的地方。你可知道是什麽?”

謝行知愣了愣，看著機械城內城邊緣高大的激光防護網，他認真思考起來。

之前通過白霧講述，他已經知道了，拉烏病毒的本質，是靈魂與數據融合，導致人的思想出現了問題，數據化思維壓製感性，趨於理性，但被壓抑的情緒也會轉化為某種無法刪除的數據堆疊。

這些數據最終會導致機體變異扭曲。

謝行知猛然想到了答案:

“s-07的門關上了，但那些人為什麽會全部前往金色旅館?”

“答對了， 所有小鎮流浪漢的塗裝都是金色佔比很高，為什麽?它們為什麽不前往別的旅館，而是前往金色旅館?為什麽拉烏病毒會分為喜怒哀懼四種表現季?”

謝行知不解，問道:

“為什麽?”

“為了知道這個答案，我前往了s-07的門口，但你猜我聽到了什麽?”

“什麽?”

“我聽到了一個少年的聲音，他對我說，這間屋子不住人了，讓我前往金色的旅館。”

謝行知露出費解的神情。

白霧說道:

“第一例拉烏病毒感染者來自核心城，核心城裡住著某個帝皇，或者神明。而只有神明，才能夠輕輕一句話，就讓所有流浪漢，都從藍色旅館，前往了金色旅館。”

在高天厚的世界裡，流浪漢代表著信息，數據，認知，意識。精神信息世界裡，金色塗裝的流浪漢越多，高天厚的“喜”便越發癲狂。

這一切都是因為“流浪漢”們無法進入s-07房間，獲取愧疚情緒。最終流浪漢們前往了金色旅館。

但藍色旅館，s07裡住著的少年，為何能夠如君王般指揮高天厚世界裡的“流浪漢”?

想到了答案後，謝行知顫抖著說道:

“那個少年……是……”

白霧神秘的笑了笑，肯定了謝行知的想法:

“是的，他是零號。他是第一例拉烏病毒感染者，而且至今沒有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