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再次陷入黑暗。不知過了多久,白霧睜開眼時,原以為能夠看到一些不一樣的場景,但這個場景雖然有變化,卻還是嘉凱兒的豪宅。
嘉凱兒依舊躺在地上側臥著,但身上那些臃腫的機甲沒有了。
白霧不知道,方才的一周目是裡世界,還是現在才是裡世界?
他想起來了一件事。
“我和老謝剛來內城時,那個瘋狂的女司機似乎就對這種原生人外形很感興趣,想來嘉凱兒這種原生外形輪廓,但又包裹著機械的,對機械族吸引力很大。”
“但機械族體內的靈魂,是人類的靈魂,按照老謝的說法,是已知人類的靈魂,雖然不知道老謝如何得知的,不過這一點如果屬實,那就意味著……靈魂裡的記憶被刪除了啊,甚至連認知也更改了。”
機械族沒有繁衍能力,機械族的“誕生”,應該與核心城有關,而這一切必然是在零號知道的情況下建立,是否意味著——
是零號更改了機械族的認知?如此一來,嘉凱兒的遭遇,其實也和零號有關……
是零號設定的這個世界裡,嘉凱兒這種原生人類突變為機械的,本就是一個悲劇。
搖了搖頭,白霧看著嘉凱兒:
“你上一周目裡,穿著這些臃腫的機甲,是因為想要做一個純粹的機械族人對麽?你以為這樣就能夠擺脫困境。”
嘉凱兒自然無法回復。
“做好自己吧,這樣想法是不現實的。”
白霧開始觀察這間屋子,嘉凱兒雖然昏迷,但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身上沒有凸起的血肉突變,也沒有剝落的機械外殼。房間也顯得很整潔。
按照眼睛的說法,自己接觸的二周目裡,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我不活了。
這個選擇會導致世界崩塌,於是白霧沒有選,只能選第二個選擇——請求原諒。
於是嘉凱兒得到了原諒。
白霧來到了底樓,直接來到了客廳,很顯然客廳裡才是遊戲的戰場。
洋娃娃這次不再是側臥著,它正對著電視牆。
而電視牆上,這一次有了電視。
這些變化印證了白霧的猜測,沒有返回上一周目的說法,眼睛雖然這麽提示了,但也只是一個續命的操作。
第一周目自己選擇了與父母斷絕關系,於是第二周目裡,嘉凱兒承受了極大的罵名,面臨死亡與和解的選擇,自己選擇了和解。
如今來到了第三周目。
第三周目的茶幾上依舊有手機,電視牆上還有了電視。
白霧想了想,決定先看手機。
在已發送的信息裡,白霧看到了之前自己沒有選擇的信息。
在他選擇讓嘉凱兒與父母還有經紀人馬林和解之後,父母再次發來了要來探望嘉凱兒的信息。
嘉凱兒略微更改一點內容後,回復了一周目裡的第二條信息——
“好的,謝謝你們原諒我,那……那我準備一下,你們要來住多久?有什麽想吃的嘛?我其實有很多話想對你們說,只是每次跟你們打電話,你們都好忙,正好你們來,我也請個假。”
白霧搖了搖頭,終究是回到了原點。
但場景的變化,與原點又有很大不同。
白霧打開了電視。
“各位機械城的朋友們,還在為買不到靠譜載具而犯愁嗎想?向日葵二手車,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純買家賣家一手交易!要買車,就上向日葵二手車。”
廣告,換台。
“我知道,沒有人指望我,我比誰都明白....二代機體早已排不上用場,我不能在三代機體的社會裡所作為,我了解自己有多弱小,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贏不了你!可是,我只能這麽做,這不是贏不贏的了的問題,而是我必須擋在你前面!因為我是英雄,我有責任保護大家!”
騎著自行車的二代機械族,被感染了拉烏病毒的變異三代機械體打爆,最終一個穿著披風的光頭機械族趕到,將戰鬥一拳結束。
宅男熱血動漫,雖然很不錯,白霧還挺想看下一集的。
但眼下並不適合想來一場的展開。
換台。
“林博士,請問您對拍賣會如何看待呢?您認為庫洛斯之眼這次能否延續它們敗家之眼的命運,再次奪得核心城的新科技呢?”
“額,關於這一點,現在還很不好說……”
換台,白霧沒空聽這個博士模棱兩可的演講。不過他很好奇,現實世界裡,這些節目是不是真的有?
“雙殺至尊重現江湖,據本台記者消息,雙殺至尊疑似暗夜裁決的新任紅棍打手,是兩個實力強大的新人。它們的存在,會否影響拍賣會的結果?會否是庫洛斯之眼為了得到核心城科技,鞏固內城霸主地位的一步險棋呢?”
白霧這次沒有換台,因為視頻上,有人拍到了雙殺至尊的背影。
盡管很模糊,沒有正臉,但白霧還是一眼認出了,雙殺至尊——赫然是五九和鄭嶽。
“草生了出來,隊長和那個懶人這一周到底經歷了什麽……怎麽感覺劇本比我的還刺激。”
原生人類在機械族裡打出一片天地,這合理嗎?
矮哥雖然很強,但白霧不認為矮哥能夠在黑色區域打過機械族。
機械族的武器攻擊,在眼睛提示裡,如果沒有任何武裝,以純粹的人類肉體來迎敵,哪怕是外城的小混混,用著低端的武器也能夠一炮打掉百分之四十生命。
顯然零號設計的武器,對原生勢力有極大的傷害。
當然,這應該是針對人類的。
“看來是鏡花水月了……說起來鄭嶽身上的確沒有柳虎宴自在的狂妄,給我感覺就是一個懶人,和監察組其他人畫風截然不同。”
“隊長竟然能夠和鄭嶽相處愉快?感覺隊長進步了啊……”
白霧不知道,五九正在模仿他。
“雙殺至尊是自己人,這一點算是一個優勢。但前提是這個消息是真實的。”
對於嘉凱兒的腦子裡為何會有這些信息,信息的真假度如何,白霧都不得知。
換台。
“熒幕前的觀眾們,歡迎來到本期的陸語有約。這次我們采訪到了大明星嘉凱兒的父母。眾所周知,嘉凱兒的成功和愛著她的父母有很大關系,本次我們就來細致了解一下,她的父母是何如將一個平平無奇的原生人類,培養成我們的機械族明星的。”
沒有換台了。
如果不是需要了解一些信息,白霧還真的很想換台。
似乎是因為收到了嘉凱兒的和解短信,感受到了嘉凱兒已經認慫,父母非常的囂張。
父親直接報了媒體節目,開始參加綜藝活動,利用女兒嘉凱兒的身份斂財。
這個所謂的陸語有約裡,嘉凱兒的父親更是大談特談自己對女兒多好,小時候的水杯裡,一家三口都很窮,於是三人都喝清水轉化冷源,將機油給到了女兒。
女兒被他養的很好,油液都快溢出來了,毛巾每次都會沾滿油汙。
大概是機械族的人認為,油液溢出,代表著營養補充到位?
大家一片歡呼,人們感激著嘉凱兒父親,感謝這位機械族的尋常父親,養育出了人人喜愛的嘉凱兒。
只有白霧,一臉平靜的看著電視機,手裡的拳頭卻無意識地攥緊。
這聽起來的確是一個父親在照顧女兒。
可這裡頭有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細節。
那就是嘉凱兒小時候——還是人類,原生人類。
嘉凱兒用著滿是油汙的毛巾,所有人的杯子裡都是她渴求的水源,但維度她的杯子裡,是油液。
可以想象嘉凱兒的“家人”,看著嘉凱兒喝下油液的時候,是一種怎樣變態的嘴臉。
也許那個時候,嘉凱兒的父母根本就不知道嘉凱兒會成為明星,它們只是知道,忽然自己家裡多了一個一個“玩具”。
一個原生人類的玩具。
一個人類喝下原油液體,必死無疑,嘉凱兒沒有死,而是變成了機械族。
這個過程堪稱奇跡,以至於白霧腦海裡有了一個畫面——
在彌留之際,嘉凱兒仿佛在夢境中見到了一個少年。於是她活了下來,從那一天起,她從原生人類,變成了機械族。
“她悲慘的一生,是否是因為你的設計?”
白霧抬起頭,似乎這棟宅子並沒有阻礙他的視線,他仿佛直勾勾的看著天空中巨大的核心城。
天地不會回應渺小的凡人。
等到節目完結後,白霧開始換台,所有節目看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的信息後。
他關掉了電視。
這個動作就像是劇情觸發器,在白霧關掉電視的瞬間,手機忽然響了。
“您有一條新的短信留言。”
在嘉凱兒的短信裡能夠看出,父母很少和嘉凱兒溝通,嘉凱兒打電話過去,他們也總是說忙。就算是求嘉凱兒辦事情,也都是通過短信。
顯然,這座機械城裡也有一部分機械族有著某種種族論。
從觀眾們的反應來看,他們不知道嘉凱兒小時候是原生人類。
這個事情只有和嘉凱兒比較密切的馬林,以及嘉凱兒的父母知道。
或許有相當一部分機械族人,是歧視原生人類的。
不過為何自己與謝行知沒有遇到這種歧視的,甚至隊長和鄭嶽,都能夠混成“雙殺至尊”?
白霧覺得有些蹊蹺。
他第一時間,依舊想起了那個女司機,女司機說從來沒有見過自己這樣的塗裝,是否意味著,這次調查的六個人,在機械族眼裡,都是真正的機械族?
由於某種原因,導致機械族的認知被更改?
那麽嘉凱兒其實是一個特例?
白霧打開了手機,嘉凱兒父親的聲音傳來:
“對了,拍賣會上那件事你想好了沒有?你既然還要做我的女兒,就說明你是知道廉恥的,你上次的短信傷害了我,但是我沒有跟你計較,你看,我還在訪談節目裡,大談我們有多麽親密,希望你知道知恩圖報,拍賣員的職位你必須去!多對庫洛斯之眼的人拋幾個媚眼,它們會喜歡你的。”
嘉凱兒的父親或許沒有自己父親那邊變態,也沒有鍾旭那麽邪惡。
但白霧覺得他比另外兩位慈父惡心多了。
這個時候眼睛忽然給到了提示。
白霧皺起眉頭,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打開了電視。
但所有節目仿佛都開了二百四十倍速一樣,畫面非常快,聲音也無法辨認。
伴隨著的畫面極速變化的,還有所處環境的光暗。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開始驟然加速。
白霧透過客廳落地窗,看到房間外的光暗同樣一極快的速度變化著,晝夜的交替非常快。
嘉凱兒甚至醒了過來,打開了房門,白霧仿佛不存在一樣,嘉凱兒和她的家人顯然交談了一番,
不過這個過程很快很快,白霧雖然能夠捕捉到動作,但是無法捕捉到聲音。
最終,嘉凱兒消失了,她的家人也消失了。
時間恢復正常,電視裡傳來了新聞播報員沒有任何語氣的聲音:
“據本台記者報道,大明星嘉凱兒因為在拍賣會上有不當操作,引發了幫派衝突,幫派成員中疑似有拉烏病毒感染者,衝突規模極大,嘉凱兒身體已經徹底報廢,我們無法再見到她曼妙的舞姿。怒潮即將到來,本台在此提醒大家,請躲在安全處,不要隨意出門走動。”
冰冷的報道結束。
雖然嘉凱兒看似全民喜歡, 但事實上,她在這個世界裡,也只是一個取悅人們的道具,當她真正消失的是時候……人們不會哀悼她。
因為這個世界是一個理性的世界,感性的人們都已經感染了拉烏病毒。
機械族在這裡是不會做出危害自身的事情,可嘉凱兒會。
這個女人有著對機械族父母的憎惡與喜愛,她或許是因為半機械半原生的體質,導致她對這個世界的情感極為複雜。
於是機械核心需要封閉很多情緒,但沒有用,身為原生人類的嘉凱兒,依舊會做出許多錯誤的,危害自身的選擇。
她是一個原生人類,也是一個拉烏病毒重度感染者。
這一次,白霧不需要回到二樓與嘉凱兒鏈接。
因為嘉凱兒已經死了。
但這一刻起,時間開始逆流。
電視機的畫面開始倒放,房間的門再次打開,嘉凱兒回到了閣樓上。
白霧也被某種力量強行拖回了三周目開始的場景。
嘉凱兒側臥著倒在地上,白霧剛剛說完了那句“做好自己吧,這樣想法是不現實的。”
這句話在白霧看來已經有些諷刺,因為說完這句話後,他還是沒有阻止嘉凱兒的悲劇發生。
“我的存在如果只是一個觀察者,我是沒有辦法幫助你的,我需要更多的權限。”
嘉凱兒當然還是昏迷不醒,不過第四周目裡,白霧的確解鎖了新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