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結束。紅方摧毀高塔，取得最終勝利。”

　沒有感情的電子合成音從巨大的圓桌中央傳出。

　這場需要比拚謀略，外交，布局，運氣的賭局，被白霧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絕地翻盤！

　財神張大嘴巴，指著棋盤的貓爪子定格住，雙目瞪得渾圓，像極了一隻節育手術後，發現蛋蛋不見了的蠢貓。

　獨眼狼雙手按著桌子，不可思議的盯著棋局，跟見了鬼一樣。

　只有賭場的服務人員，這些從小就被灌輸了要在賭場裡還債到死的“老孩子”們，一臉平靜。

　他們根本不在意賭局怎麽樣，只需要注意自己的行為是否規范，有沒有在客人需要自己的時候，及時幫到客人。

　白霧的籌碼瞬間變多，由於籌碼數量巨大，他的籌碼面額也得到了提升。

　“只是一場不值一提的棋局，兩位不用驚訝這麽久吧?”白霧笑道。

　沒有理會白霧，財神與海盜，仍然處在無法接受真相的錯亂中。

　直到十數米秒後，財神才回過神來，問道:

　“我明明知道了你的每一步……為何你還能贏我們……不可能的。”

　“你知道的，只是我想要讓你知道的，你以為你預判了我，但事實上，我預判了你對我的預判。”

　白霧不介意公開謎底:

　“當一個人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實的時候，那麽製作這段真實的人，就已經成了他的主宰。”

　“幻覺對你不起作用?”

　“我對貓片毫無興趣，甚至有點想笑。”

　“混亂狼瞳呢……你明明很痛苦的樣子……”

　白霧露出痛苦的樣子，但眉眼卻是在譏誚:

　“是這個樣子嗎?沒看夠的話，我還可以再表演一次?但你得支付我塔司。”

　“難不成連海妖之歌也……”

　“海妖之歌確實對我造成了影響，甚至對我造成了傷害，主要是唱的太難聽。”

　“所以……你的反應全……全都是假的?不，這不可能，最後的骰子如果不是六點，你也不可能贏的！”財神顯然還覺得不合理。

　“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技巧而已。要不是骰子數量太少，我甚至可以不用偷塔，直接以一敵二屠殺你們。”

　白霧繼續打擊道:

　“有些序列的確很垃圾，但只要用對了地方，它便可以發揮無法想象的作用，實不相瞞，就連你看到的陰影，也是我弄的。說起來，這些籌碼買不到我想要的東西，我能夠直接跟黑金島島主對話麽?”

　一場本該輕松獲勝的賭局竟然敗北，財神難以接受真相。

　最後白霧的勝利，在它看來本該是偶然，但在白霧的言語提示下，它們的敗北似乎從一開始，就成了必然。

　沉默了許久，財神的表情漸漸歸於平靜。它不得不接受這個比賽結果。

　輸掉第一局的賭局雖然意外，但並不是什麽不可挽回的損失。

　“您的表現讓我驚歎，能夠贏下這場賭局的人……我原本認為不該存在了。”

　“假如這話能夠讓你心裡好受。”這句話白霧倒是沒有說出來。

　他等著財神的下文，顯然自己是不可能帶著賭場百分之四十的籌碼離開的。

　果然，財神的貓臉又露出了狡詐的笑容:

　“但是尊貴的客人，您不覺得，贏走這麽多的籌碼太貪了麽?謔謔謔謔……”

　“不覺得啊。”白霧坦然回答。

　“……”財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麽接:

　“我忘了告訴您，要贏走這些籌碼，就必須得到賭場的認可。除非您能贏下我們的第二場賭局，否則您無法離開這裡。這是賭場的規定。”

　一道無形的氣場將整個賭場第二層籠罩住。這位和藹的財神，此時已經展露出了九級惡墮的氣勢。

　白霧在這瞬間，有一種被凶殘猛獸盯上的感覺。這是一種只有在紅色區域裡，遇到最危險的生物才會有的壓迫感。

　財神的身軀至少比之前魁梧了兩倍，身上的肌肉也變得膨脹起來，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健身國度的加菲貓。

　這貓不好擼啊……我大概率是沒辦法離開第二層了。白霧看著眼前的景象，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所以真實的規則是，籌碼超過一定數目後，就得跟你們比兩場，因為你認為第一場穩贏我，所以不需要告訴我第二場賭局對麽?看來你們賭場的規矩，就是不讓人贏個痛快?”

　財神的心思無疑是被白霧言中，它詫異這個人為何這麽淡定?

　“島主曾經說過，做人也好，做惡墮也罷，最講究一個分寸，人不能太貪心。”

　“雙標的漂亮，所以第二場賭局是什麽?”

　“對決，一場公平熱血的戰鬥。你可以自由的利用你手裡的籌碼購買力量，序列，詞條，只要你能夠打敗我就好！謔謔謔謔……”

　肌肉型財神的雙目湧現出戰意，眼下的白霧在它眼裡，就像是一隻行動不怎麽靈活的老鼠。

　公平熱血，這話還真敢說。白霧眉毛一挑，計算著自己目前的狀況。

　“第一場賭局如果我輸了，恐怕全身所有東西都無法補足籌碼的虧空，等於是把自己賣給了賭場。贏了雖然有這些籌碼，也能夠兌換物品，但賭場從一開始，就不接受所謂的賭神人設，要贏也只能贏其他賭客的，贏了莊家的，就必須得到製裁?這買賣做的……”

　“而所謂對決，根本就是單方面的碾壓。我只是一個六階伴生之力的人類，根本不可能有贏的機會。招財貓身上的詞條，恐怕多到難以想象，至少在這家賭場裡，它的實力絕對不輸給我見過的任何一個惡墮。”

　“矮哥有可能強行殺進來麽?不好說，賭場裡存在著誓言這個說法。也許這種行為是會觸發誓言反噬的。就好像對方不希望我贏，但是我贏了，它們也只會提出更為苛刻的賭局，卻沒辦法直接掠奪我。”

　白霧大概有了一個破局思路。

　“我有一個問題，這是最後的賭局了麽?我不會陷入沒完沒了的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吧?”

　“當然，這是最後一場賭局，我可以跟您起誓，尊貴的客人只要您贏了我，您就可以帶走贏下的財富！謔謔謔謔……”

　深海賭場的籌碼，關系著黑金島上的資源，財神深知這些資源的重要性。

　它可不想丟了飯碗。

　聽著了財神的話，白霧確信這的確是最後一場賭局。如果自己贏了，賭場不會再阻攔。

　但很明顯……他目前的勝算為零。

　【你最好在準備時間內想到讓自己大幅度提升的辦法，因為現在的你，會被直接秒殺。】

　在白霧試圖計算勝率的時候，普雷爾之眼直接給到這麽一段信息。

　這意味著雙方的力量差距過於懸殊，任何謀略都不管用。這是一個針對自己的必殺賭局。

　棋局依靠的是各種算計，這類詞條很少，但戰鬥的詞條，賭場建立三百年來，恐怕累積了非常多，至少也有數十種，其中不乏某些強力詞條。

　甚至多到普雷爾之眼根本不去統計……

　“如果我不接受的話會怎麽樣?”

　“非常遺憾，當您參與了第一場賭局的時候，您就必須得接受第二場賭局，謔謔謔謔謔……”財神獰笑著回答。

　白霧皺起眉頭:

　“但是事先我並沒有接到這樣的通告，這算不算你們輸不起?另外，我建議你不要謔謔謔謔，可以改成喵喵喵喵，笑出自己的風格?”

　“當然不算，我得告訴您，賭場的最終解釋權，在賭場手裡……至於要怎麽笑，是我自己的事，這你管不著！”

　美麗的心情被白霧的話莫名破壞了，財神很奇怪，這個討厭的人類，應該是無計可施了。

　但為何還能這麽一臉淡定的……惹人厭惡?他不會感到恐慌麽?

　四十五年前，某個女人的確換取大量的資源可以離開，但女人留下了籌碼走了，顯然是對這些籌碼能夠換取的力量不屑一顧。

　這只是財神的想法，在它看來，女人的身份超然，賭場的力量也許本就無法吸引她。

　財神並不知道真實的情況。

　井六早已知道賭場力量的來源，也知道這些籌碼換取的力量，在幾十年後的未來，最終會歸於何處。

　賭場的行為事實上也冒犯了她，但她沒有對賭場做出任何舉動。

　如果一個人能夠有著永生之體，在無盡的時間長河裡還能夠看到遙遠的未來，那麽在她眼裡，萬物都是毀滅和即將被毀滅的狀態。

　她不需要毀滅賭場，因為賭場注定會被毀滅，而將這一切交給因果，也能夠讓她還一個“抄作業”的人情。

　……

　……

　黑金島。

　當深海皇家賭場的監視屏裡，宣告賭局結束的電子合成聲響起時——

　“鐵匠”的敲擊停了一秒，原本富有節奏感的敲擊，忽然間被打斷。

　“商人”的觸手不斷擺動著，以它的方式表達著內心的震驚。

　“太不可思議了，沒想到我的賭場竟然在一個人類手上翻跟鬥了，謔謔謔謔謔……這個小家夥不經商真是可惜了，這演技與頭腦，連我都佩服。”

　商人倒是不吝嗇對白霧的讚美，事實上對於死人，它一向是慷慨的，僅限於言語上。

　神秘男子說道:

　“我聽說過你與某人的計劃，很瘋狂。賭場也算是這個計劃的重要資源產出地之一，如今你打算怎麽辦?”

　“我可不是一個慈善家。這個人類雖然聰明有趣，但他太貪心了，貪心就得死，謔謔謔謔謔……”

　章魚繼續解釋道:

　“財神雖然是個不中用的奴才，但身體變異為貓形態，使其有著極其優秀的反應速度，而賭場的客人，歷來是惡墮數量遠遠高於人類。這些年，我們可是積攢了不少詞條。他會在接下來，解決這個聰明的小家夥。”

　陰影中的男子莞爾:

　“所以如果他贏了，等待著他的，將是一場資源並不對等的戰鬥?你果然從不做虧本買賣。”

　章魚的觸手扭動著:

　“您也知道，那個計劃還沒有完成，作為賭場的負責人，財神可以暫時使用賭場的庫存。如果不是當年有位大人，以誓言的方式建立了一個公平的規則，我的賭場會更加有趣。”

　“井四?他不是已經瘋了麽?”

　“是瘋了，所以我無法理解他的行為。人類九十年前嘗試從紅色石碑出塔，但他們運氣很差，進入了雲海深處，”

　商人的眼裡帶著興奮:

　“那次探索也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們，見識到了我們的強大，他們和我們還有著無法彌補的巨大差距，到現在也就才過去了九十年，謔謔謔謔謔……對於人類來說，有著賭場資源的財神，是他們未來幾百年也無法戰勝的存在。”

　神秘男子很喜歡商人的豐富閱歷，雖然這位商人無法離開黑金島，卻可以通過別的方式，收獲許多情報。

　“不如我們也來打個賭?”

　“喲謔謔謔謔，我這貧瘠的小島上，應該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如您眼才對。”

　“並不一定需要堵住，博弈本身就是有趣的事情。”

　“賭什麽?”

　陰影裡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就賭他與財神的對決。”

　……

　……

　深海皇家賭場。

　在賭局到來前，白霧提出了唯一的一個要求——將對決延遲到二十分鍾後。

　這是他需要的準備時間。

　二十分鍾的時間一到，白霧就將與財神，在賭場的另外一處戰場，展開一場不死不休的“公平對決”。

　接下來的時間裡，白霧做了兩件事。

　所有打算用籌碼購買“貨物”的賭客們，發現了一件怪事——貨物清單上的種種天賦，力量，詞條，都在急速消失。

　這代表有一個人正在瘋狂購買貨物。

　這些賭客無法想象有人能擁有這麽多的籌碼。在它們還在猜測是誰這麽闊綽的時候，白霧則將五九等人聚集在了一起，開始了第二件事。

　“我需要各位幫個忙。”

　“什麽忙?”

　尹霜等人看著白霧方才直接來了個掃蕩式購買，確信白霧在第二層的賭場打了個漂亮的勝仗。

　但此時白霧的表情卻很嚴肅:

　“我還有最後一場賭局，這座賭場有著許多邪惡的秘密……也許高塔的諸多人口失蹤案件，都能在這裡找到答案，甚至會有一些我們認知之外的隱秘，但這之前，我必須打倒賭場的老板，贏下最後這一局。”

　這種大家只是在賭錢，你卻發現了隱藏任務的感覺，對於先鋒組成員來說已經不奇怪了。

　尹霜反應過來:

　“最後的賭局是對決……所以你才瘋狂購買這些貨物?但對方既然是賭場的老板，想必你的行為也在它的意料之中吧?”

　白霧點點頭:

　“事實上之前所有的賭局，在我看來都不算賭，因為我有著必勝的把握。但這次的對決，在我看來是一場豪賭，因為我沒辦法計算出對手的實力。”

　五九揮手打斷了白霧的發言:

　“直接告訴我，你需要我們做什麽?”

　“我需要以誓言的方式，跟你們來一場賭局。贏下你們所有人的伴生之力與序列！”

　眾人沉默。

　毫無疑問，他們現在處於一種“賺”的狀態，只需要等待二十四小時到來，便可以安然離開。

　但如果答應與白霧來這一場豪賭，那就意味著白霧如果輸了，全隊都得搭進去。

　但同樣毫無疑問的是，先鋒組成員的選擇。

　很快五九便與白霧發起了賭局，接著是林無柔，尹霜，商小乙，王勢。

　沉默的幾場對決很快結束。

　“看了看，貌似就算你贏了，我們能夠分到的序列就那麽點……不過聊勝於無，可千萬別輸了啊，我可不想重頭來過，尤其不想隊長變得跟我一樣弱。”

　說話的是林無柔，伴生之力一階一段。

　五九都快忘記了這種第一次來到塔外時的弱小的感覺，他顯得很平靜，只是拍了拍白霧的肩膀。

　讓白霧詫異的是，尹霜還給了白霧一個利器。

　一個埋藏在她身上的秘密，這是白霧也沒有想到的事情，尹霜竟然會將這個天賦也交出來。

　白霧很聰明，他沒有表現出來什麽，就好像尹霜也刻意的用平靜掩飾。

　這份沉甸甸的信任沒有給到白霧壓力，只有必定要贏的決意。

　整個賭場的惡墮們，都感應到了只有頂級捕食者才有的壓迫感，它們嘗試搜尋這股氣息，赫然發現……這股威壓竟然來自一個人類。

　數百年來人類在塔外，活在惡墮的陰影裡，連紫色區域都不敢去。

　他們能夠傳承和融合的不是力量，而是意志，一代代人想要前往高塔之外的意志，讓調查軍團永遠不缺新鮮的血液。

　可也因為短暫的壽命……使得人類的成長遠不如惡墮。

　但此刻在賭場的特殊規則下，讓力量的傳承與融合也成為了可能！

　一個有史以來最強的人類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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