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念頭自然而然地在艾登腦中浮現出來,這個想法一瞬間就將他腦子裡斷掉的線索重新連了起來,消除了新出現的疑點。
就仿佛一大串運行受阻的程序代碼,在補上了缺失的一行後,一下子暢通起來了。
為什麽道奇教授會毫無顧忌地像軍方那樣讓難民集體失蹤……
那個缺失的環節,就是他和王**方是一夥的!
艾登意識到自己是受了慣性思維的影響,因為道奇教授曾經叛變帝國,並暗中活動摧毀了帝國的魔人項目,他就以為道奇教授的立場是因為自己兒子的失敗案例,開始堅持反對人造魔裔的研究,所以對於吉斯塔斯的“感染”計劃,他應該也是持反對態度。
順這個這個思維,艾登就從沒考慮過道奇教授和計劃執行方站在同一側的可能。
吉斯塔斯王國的“感染”計劃,一開始失蹤過一名參與的軍官,其後因為研究瓶頸擱置。在計劃重啟之後,道奇教授就再沒有繼續進行妨礙,艾登下意識地猜測是因為“感染”計劃突破了瓶頸,讓道奇教授看到了改善兒子狀態的希望,所以道奇教授一直在計劃竊取這個研究成果。
但細想的話,只是想利用“感染”計劃的研究成果,其實並不一定要“竊取”研究成果。
他可以選擇跟軍方“分享”。
只要他願意,吉斯塔斯王國情報局沒有理由不接受這位過去參與過帝國魔人項目的帝國叛將,說到底情報局能建立“感染”計劃,道奇教授的告密功不可沒。只要道奇教授願意放下身段,王**方應該對這位技術骨乾持絕對的歡迎態度。
這樣的話,道奇教授應該是有資格向軍方提一些條件的,比如借用王國的研究成果,讓他兒子恢復到能正常生活的狀態。
這樣的話,道奇教授綁架和兒子年紀相仿的難民的行為就解釋得通了。
吉斯塔斯軍方的研究有所突破,道奇教授或許已經看到了讓兒子恢復的希望。
但經歷過在帝國的失敗以後,他應該謹慎了很多。
這一次,他可能打算經過徹底的實驗,再將這個治療方案投入到兒子身上,就像新藥用在人身上之前,總要經歷動物實驗。
作為實驗犧牲品的小白鼠的是必須的,好在吉斯塔斯王國現在並不缺這種小白鼠。
那些和他兒子年紀相仿的難民就是試藥的小白鼠——或許道奇教授將他們跟附身惡魔融合,希望製造出跟自己兒子相似的案例,再用王**方的研究成果進行治療,意圖找到一種絕對可靠的治療方案用在自己兒子身上。
軍方的實驗比較全面,所以他們綁架的人男女老少都是有的。而道奇教授的這種實驗是基於他的個人需求,所以事情他是自己辦的,大概軍方隻提供了一點協助。
在這件事情上,道奇教授可能也是個大惡人。
想到這裡,艾登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破壞了帝國的項目,卻又協助王國執行這個計劃,看似矛盾,但他的最終目的始終貫穿了他一系列的行動——為了他兒子的恢復,而不擇手段。
真的能和這樣的人搭上線合作嗎?
艾登不介意利用那些背著重罪的人,在監獄裡他一直都是這麽乾的。
但艾登還是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懷疑,他本以為道奇教授現在應該是有所堅持的人,但現在看來,只要是為了他的兒子,這人什麽事情都乾得出來。
這種類型的“合作對象”,極其危險。
“請、請問……”收破爛的塔伯斯如履薄冰地和艾登搭話,讓他收回了注意力。
“什麽問題,快說!”艾登催促。
“您是複生會的人嗎?”塔伯斯小心翼翼地問道,“如、如果我選擇信教,您可以放過我嗎?”
“複生會跟這事也有牽扯?”艾登立馬追問,他現在對複生會這個詞有點敏感,畢竟這是他那位死敵的勢力。
“我……聽說,加入複生會的迪隆人到處都在調查綁架同胞的罪魁禍首。那些天,我透露過住處的那些年輕人集體失蹤的時候,複生會好像查得更緊了,還有風聲說他們在散布難民營裡有人跟綁架犯合作。我一直擔心他們要是知道是我……”塔伯斯惶恐地說道,“女士,您……真的不是複生會的人?”
艾登感覺心在往下沉。
複生會現在靠難民潮大幅度擴張,大半成員都是城市各處難民營裡的難民,現在的複生會的情報網深入到了難民群體的內部,道奇教授這種有選擇性的綁架行為也被複生會察覺到了。
血衣先生,是否早已經察覺到了道奇教授可能在跟王**方合作?
他繼續利用權能滲透那個基地話,恐怕很快就能找到道奇教授的下落。
這樣看來,似乎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留給他了。
……
與此同時,城郊,一棟出租房裡。
道奇教授正坐在床邊,他養的牧羊犬正趴在床上,有些虛弱地穿著,但呼吸還算穩定。
“還好,情況稍微穩定下來了。”道奇教授輕聲說道,摸了摸牧羊犬——兒子湯尼的頭,“但這身體,已經用不久了,你要不還是考慮考慮——”
“爸爸。 ”湯尼開口說話,打斷了他,他附身動物的時候可以改造動物的發聲器官,讓宿主說得出人話,“剛剛那個醫生,真的是你的朋友?”
道奇教授盯著兒子看,歎了口氣。每次他想提出讓兒子用人的身體生活一段時間,都會被兒子拒絕。
為了讓兒子安定和平地成長,道奇教授刻意讓兒子遠離了自己接觸的那個世界,將其教育成一個正直善良的普通人。
其結果,就是他有了自己的堅持——不願意為了自己的特殊情況去傷害他人。
道奇教授為兒子的堅強感到驕傲,但也為之感到痛苦。
“當然了,是在這裡一直照應我們的朋友啊,要不然我怎麽會讓他知道你的事情,還帶你來他的診所看病?”他用毫無破綻的微笑掩飾自己。
“爸爸。”湯尼盯著父親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對方的心底,“您要不還是不要再摻和那些危險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