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偉來到了學校,市九中,直接找到了校長辦公室,敲門,一個膚色、體態中等的男人,不戴眼鏡,身穿藍色夾克,顯得乾淨利落。完全沒有一點學究氣質,何志偉說明了來意。
“何警官,您是第四位來打聽擇校問題的警察了,其實我們還沒開始這方面工作,每年我們會給共建單位留幾個名額,但今年還沒開始,現在是十二月份,明年教委都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招生政策呢,所以我們也沒有與魏民談過這方面的問題。”何校長簡單明了的介紹著情況,絲毫不想留下一點話柄。
“何校長,魏所突然去世,他答應的事情是不是就不能兌現了?”
“唉,我剛才已經說了,都沒開始呢,我根本也沒有和他討論過有關招生的事,至於他答應的事,你們還是找他單位去了解情況吧,學校這邊沒有收到任何學生名單。”何校長十分肯定的回答,不留一絲余地。
“可是,魏所說,他和你打過電話了,說你答應了啊!”何志偉有點急,前幾天林亮報道的時候,還替魏民帶話給王必成說已找過了校長,目前看來魏民打保票打早了。不僅扶林亮上馬,還要鋪好路,再無微不至的送一程,這種處心積慮為林亮布局的樣子,並不比自己對女兒、駱秉承對兒子、王必成對兒子的樣子差。
“何探,我不知道魏民為什麽會這麽說,但是我和魏民並無私交,純屬工作關系,你看我的電話。”何校長拿起自己的電話,電話線都是斷開的,接著說:
“如果我誰的電話都接,我365天,不用乾別的了,只能是天天接電話了。我是學校的校長,我要對學生負責,對老師負責,對家長負責,對上級負責。”何校長眉頭緊鎖,不願再多談了。
何志偉此時才識趣的離開。
魏民真是讓自己看走眼了,看似和藹可親,內心卻有深不可測的城府。
自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只是警探,不是紀檢監察的,雖然交往中,也能看到一些端倪,但是只要自己不去同流合汙,自己就是一個吃瓜群眾。不過此時對魏民變得十分反感,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一下子就塌陷了!這種連自己的兄弟都吃,這吃相太難看了!
何志偉有些鬱悶,相交十多年,還是很陌生,想起校長的話,他和魏民也就是一個工作關系,連一頓酒都沒喝過,這關系也就屬泛泛之交吧,何志偉為自己的不察,在心裡開脫著,獲得自我安慰,想想林亮的事情,自己就是一個被老謀深算的人套路的呆子,被人套路的感覺實在是不好!
何志偉現在可不願去派出所找,還是交由王必成自己去運作吧。他給王必成打了一個電話,把校長的話重複了一遍,顯然這樣的結果,讓王必成沮喪。
何志偉開車來到現場,到了那天與章一楠一起進入的地方,找個空位把車停好,看著命案現場的小樹林入口,想著章一楠此刻正在派出所采訪,如果被校長擋回的這些人,都到派出所去討要說法,不知道章一楠會有什麽想法,她魏叔的人設將被顛覆,她那顆純善的心靈將受到怎樣的震撼。
也許最受衝擊的是林亮吧,昨天下午從搶救室室奔出的那一刻,林亮的表情真的是很崩潰。人生最好的生活,就是一輩子都沒有什麽巨大悲情的衝擊。
他準備沿著這條路下去,走訪每一間五金店鋪,看看誰在11月25日前一個星期之內,買過凶殺現場遺留的錘子。靠凶器緝凶也是一種方法,
依此破案的概率並不大。 他走進一家小五金店鋪,拿出照片找店主詢問,有沒有這種小工程錘子。店主是一位外地口音的中年婦女,她拿過照片看了看說:
“你這是四磅的八角工程小錘,木柄的,無商標,無廠名,根本就沒辦法區分差異,我家賣的都是精鋼的,不是這種老式的錘頭。而且這種老式的錘頭,不同廠家,同樣式的太多了,根本沒有辦法區分是誰家賣出的貨。咦?上面是血嗎?就是這把錘子殺的人嗎?那你是警察嘍?”
何志偉點點頭,拿出工作證向女店主出示,女店主看了之後,滿臉狐疑。
“報紙上不是說都破案了嗎!怎麽你還來找?那片樹林自從有人遇害之後,一遇上大風天,就會從樹林裡面傳出女人淒慘的哭聲,替自己喊冤,嚇得大家一到晚上都不敢外出,有事也都繞開那片樹林。大家都說死的女人是位絕世美女,貌如西施,是真的嗎?”女店主一臉的專注盯著何志偉看。
何志偉好笑,一起命案就會有很多版本的演繹,何志偉知道自己即使更正什麽,最後也是傳著傳著就又會多出幾個版本。何志偉含糊其辭的說:
“天黑沒有看清。”
女店主一聽,壓低了聲音問:
“這麽說,你當時在現場?”
何志偉點點頭。
“那可太好了,聽說那晚死的那個女人,突然詐屍了,喊著,一邊喊著冤枉啊,一邊跑,好多警察都沒抓住她,最後還是一位有純陽道行的童男警察才抓住了她,用不鏽鋼的手銬太滑,居然都沒銬住女喪屍,她張嘴就想咬這個純陽的警察,想喝他的血續命,兩個人糾纏打鬥半天,最後還是這個純陽的警察,用廟裡求的系在腰間的捆妖繩,才把她降住。這個事你看見了嗎?而且他們都說這個女的死得太冤了。”
女店主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滿眼迷離,神情凝重,語調懸虛,就像她親眼目睹一樣。
純陽童男,這牛吹的也太懸了吧!自己女兒都快上高中了,還怎麽純陽!雖然是用手銬銬住了‘詐’屍的美女, 不過不是死人,而是靚麗鮮活的佳人。
何志偉憋不住想笑,忍了一忍,終於沒笑。如果章一楠聽到這個演繹故事,鼻子非氣歪不可,她真的成了那個詐屍的女鬼,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個在櫃台裡,一個在櫃台外,女店主用鬼故事演繹何志偉的親身經歷。何志偉不知道自己怎麽去解釋才行,簡單的否定存在嗎?也不準確!
再把當天的事情敘事一遍?也許從她耳朵裡進去,從她嘴裡再說出來,不一定又會出現什麽神奇的存在,也許還會把魏民的死,與羅鉞銘的死再聯系在一起,又傳出一個喪屍傳奇的連續劇。
“你說的喪屍我沒看見,不過如果是女喪屍能被降住,她也許就會告訴警察,是誰害了她了,而且也不用在風高月黑的時候,在樹林裡,裝神弄鬼嚇唬人了。而我呢,也不用這麽幸苦,挨家挨戶打聽了。”何志偉嘗試著去戳穿鬼故事,但是信者恆信!那片樹林裡鬧鬼的故事,也許會流傳下去,越傳越懸,有鼻子有眼。
“她說了,可惜警察都是肉眼凡胎,沒聽懂喪屍說什麽!真可惜!”女店主一臉惋惜。
“你說的也太懸了,一點都不靠譜!”何志偉要是不在現場,看著女店主的一臉虔誠,也許真的會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鬼。
“唉,你別不信,你沒聽說嗎?鬼話連篇,就是說鬼說話都是一篇一篇的說,而人說話都是一句一句的說。所以鬼話,肉眼凡胎的人都聽不懂,只有鬼才能聽懂鬼話。”女店主一臉認真的樣子,不像是調侃何志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