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聖是被嚇醒來的。

　　昨日思念石榴，又心憂前路，他早早地吃完晚飯就回屋躺著了，思索自己一個月以來發生的樁樁件件的事情，想著自己上輩子的平淡，不知哪個才是更適合自己的生活，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睡夢中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睜開眼睛一看，差點嚇的蹦了起來。

　　屋裡黑乎乎的，只有窗戶上隱約能透出外面一絲微弱的月光，就這一絲微光卻照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好像是一個人。

　　張小聖趕緊閉上眼睛，悄悄留下一絲縫隙，想看清楚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用裝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來。”

　　一個清雅的女聲傳來。

　　張小聖不動。

　　“錚！”

　　突然覺得喉嚨上冰冰涼涼的，微微有一絲寒意，眼睛一睜，好一口秋水寶劍，借著微弱的月光寒光閃現，而劍刃此時就停在自己喉嚨不到一寸處。

　　“仙子師傅，您來就來嘛，搞的這麽嚇人。”

　　張小聖聽聲音已經大致有了判斷，此時那人因為持劍逼近自己，所以才看了清楚，正是帶走石榴的李凌菲。

　　略微抬起手，捏著劍尖小心翼翼地移開幾寸，自己又梗著脖子慢慢從劍尖下饒了出來，才道:

　　“仙子師傅，這個……能不能麻煩您回避一下，我還沒穿衣服。”

　　倒不是什麽都不穿，只是睡覺的內衣也不便被別人看到不是，在這位眼前，最好還是老實一點，張小聖如是想到。

　　只見眼前一花，方才那口寶劍已經消失不見，李凌菲也轉身過去。

　　張小聖心裡長出一口氣，站起身來，先是尋摸半天，又一陣窸窸窣窣，終於是把衣服穿上了。

　　“仙子師傅能守信而來，這是讓人敬佩！”張小聖一記馬屁送上。

　　“我不是你的師傅，你不必如此稱呼，我依約而來也不是因為你，而是為了石榴。”李凌菲冷冷道。

　　張小聖嘴角微微抽搐，待聽到石榴，趕忙問道:

　　“石榴怎麽樣了，她還好嗎?”

　　“她很好，已經突破至練氣五層，仙途一片光明。我此次前來除了完成約定，還想告訴你，仙凡終究有別，不要癡心妄想，免得抱憾終身，忘掉她，也許你余生還能快快樂樂。”

　　張小聖聽完，臉色一冷，道:

　　“仙子能來在下心裡感激，但是在下和石榴之間的事情，還不勞仙子費心。”

　　“哼，口氣倒不小。石榴天賦異稟，通髓之體對我雲宮至關重要，若你將來有礙於她的修煉，別怪我心狠手辣。”李凌菲冷哼一聲道。

　　張小聖一聽，心裡有些緊張，敢情你收石榴為徒不是看中她，而是通髓之體對你雲宮有用，不會是之前小說那種犧牲什麽的橋段吧?

　　心裡默默留意，若是敢將石榴當成工具，有個三長兩短的，有朝一日，我必滅你雲宮。

　　當然嘴上是不敢說出來的，他現在毫無實力，空放大話，若對方真的不懷好意，激怒了對方，將他滅口他也沒處說理去。

　　李凌菲見他不說話，想著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這就被嚇住了，有些好笑，也有些為石榴感到不值，開口道:

　　“我既然前來，就是為了完成約定，你不必擔心，明日帶你安全離開之後，也許你們終此一生也不會再見到了，你若尋不見石榴，我自然不會害你。”

　　張小聖此時已經沒有和她說話的興趣，但明日事關重大，略微調整語氣，

還是說道:　　“如此有勞前輩，還請前輩明日能出手纏住對方一位金丹仙師……”

　　還未等張小聖說完，李凌菲便道:

　　“我只是答應護你周全，並未答應要為你出手。”

　　張小聖一怔，好像也是，思索片刻，又道:“若是我主動找上一位金丹仙師呢?”

　　“你自己找死，關我何事?”

　　張小聖聽了隻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這麽愚蠢的問題都能問出來，是啊，她只是說保護自己周全，可沒說要給自己當打手啊！

　　草率了！

　　那日應該說清楚的。

　　“我不明白你為何現在不能走，非要摻和到明日之事中?”李凌菲也是很好奇，若是現在就走，她直接將張小聖帶到萬裡之外，自己也能早早回去雲宮。

　　“我有我的原因，既然答應幫助齊王造反，那便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都要試一試才行，若是半途而廢，不是我做事的準則。”張小聖解釋道。

　　李凌菲微微頷首，語氣也有所緩和:

　　“只要不刻意尋死，我自會護你周全。”頓了頓，又道:“你早些安排好後事，我來時發現齊王府設有陣法，威力強大，只不過十分隱秘，一般金丹期都發現不了，明日必然不太平。”

　　張小聖點頭道:“那便有勞前輩了。”

　　說完並不說話，李凌菲也知道他的意思，轉身就走。

　　看來齊王準備夠充分的啊，不過想到他已謀劃多年，多些手段也是應該的，主要還看明日的金丹戰力對比，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經過這麽一茬，張小聖睡意早無，好不容易挨到了天微微亮，就走出門去。

　　出得院子才發現，整個王府早已張燈結彩，披紅掛綠，回頭望望自己的院子，也是一樣，剛才出來還真沒注意到。

　　想來是自己昨晚睡下後，王府裡的家丁丫鬟們弄的。

　　今日王府大宴賓客，這些下人們也早都起來準備，一個個忙忙碌碌的，看到張小聖俱是恭喜道:

　　“恭喜小王爺！”

　　“賀喜小王爺！”

　　張小聖一一回應，也不知道齊王此時在哪，他隨意走動著，今天這怎麽安排，自己都還不知道呢。

　　正想著，只見周管家小跑著朝他過來，臉上褶子都快凝成了一朵菊花，還未到跟前，便已誇張地喊道: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今日可是您的大喜日子，怎麽穿成這樣就出來了，石榴姑娘呢?這我可就要批評她了，如此重大的場合怎麽穿平日的常服呢！”

　　說完自己也納悶，是啊，石榴呢?好像好多天不見了，不過想到這位小王爺最近深居簡出，王府大院才平靜了不少，心裡不由默念，判了多久了這是，還是早點把這位爺送走吧，不然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張小聖對這二管家雖說沒有多大好感，不過也不排斥，便道:“無妨，待我見過父王再說。”

　　“小王爺只怕有的等了，今日皇帝陛下也要親臨呢，王爺天沒亮就趕去皇宮去請旨啦！”

　　張小聖一怔，還這麽麻煩，不由問道:

　　“那今日還有些什麽安排?”

　　周管家一聽，喜不自勝，看來找人私下盯著小王爺的動靜還是很有好處的嘛，這不是，自己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趕來，這才趕上給小王爺介紹的機會了嗎?

　　這個消息價值兩個銀元，已付。

　　小王爺年齡小，又不好學，必然是不知道這些規矩的，周管家循循說道:

　　“是這樣，小王爺，若是婚禮呢，正禮是要在黃昏舉行的，但是拜師呢，一定講究要在午時之前，越早越好。”

　　“不過今日國師收徒，王爺大宴賓客，皇帝陛下親臨，所以太早了也不可能，所以辰時迎客，巳時行禮，午時開宴。”

　　張小聖也不是第一天來這裡，心裡微微算計，大概是九點客人就慢慢來了，十一點開始拜師，一點開始吃飯。

　　當然越重要的客人，身份越高的客人來的越遲就是了，這些也都是規矩。

　　可自己一個也不認識，該怎麽去迎客?

　　周管家揣摩上意多年，看到張小聖眉頭微皺，大概也猜出了原因，便道:

　　“王爺早有吩咐，男客由大管家相迎，女客直接帶入後院由王妃招待，至於重要的客人，王爺從宮裡回來後，會親自迎接，小王爺尚未成年，是不需要去門外迎客的。”

　　張小聖略微松了口氣，知道了今日的安排，他也沒心情出去逛了，遇到人都要打招呼，煩不勝煩，於是便吩咐道:

　　“那如果父王回府，你派人來告知我一聲。”

　　說完轉身便向院子走去。

　　只聽後面周管家喜滋滋的聲音道:“老奴領命。”

　　張小聖已經起床，知道的自然不止周管家一人，等他回到院子沒多久，便有人送來早飯，還給管家帶話道，說今日實在太忙，不能親自來給小王爺請安。

　　張小聖也不在意，這種水平的馬屁自己已經免疫了。

　　吃完早飯沒多久，周管家又匆匆跑來，氣喘籲籲地道:“小王爺，小……小王爺，王爺已經回府了。”

　　張小聖聽罷便起身離去，打算去齊王書房一晤。

　　走在半路上，遠遠看見齊王府人來人往，似乎有不少客人已經來了，在被家丁們帶著向舉辦拜師禮的大殿走去，而每個院門口，走廊處，都有侍衛站崗，好不威風。

　　還未到書房，就見裴炬向他走來，見過禮後，裴炬今日也有些緊張，聲音略微走音，道:

　　“小王爺，王爺吩咐今日只需小王爺拜師之時出現即可，免得露出什麽馬腳，惹人生疑。”

　　至於是造反的馬腳，還是這位小王爺並非真正小王爺的馬腳，裴炬也顧不上許多，傳完話便告辭離去，今天齊王給他安排的事情也是真的多，早上去皇宮都沒要他貼身護送。

　　張小聖微微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心裡想著，也好，省的自己麻煩。

　　想著還抬頭四周看了看，不知道石榴的師傅到了沒有，此刻又在哪裡。

　　張小聖又再次回到院子裡，好奇周管家剛才說的話，自己這衣服還不夠正式的嗎?還是一會還有人回來給自己換衣服。

　　可等了許久，等來的卻不是換衣服的人，而是通知他去大殿的人，說皇帝陛下龍輦已經快到了。

　　張小聖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袖，隨那人向外走去。

　　拜師大會，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