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看著他忿忿而去的背影，“他是不是有病啊?”

　　秦空笑笑，“唯有熱愛，才會不甘。”又轉頭看著艾倫，“今天的兩個頭，一個剪十遍！”

　　“師兄！”艾倫可憐兮兮地搓著手臂，“今天這兩個頭都快把我累死了！”

　　“那就一個剪二十遍吧，剪多了就習慣了。”

　　艾倫閉嘴，不敢說話了。

　　晚上從美術班回來，3號老師又嗖地從噴水池邊站起來。秦空都無奈了，站在門口。

　　3號老師走過來，看看秦空的畫板，“你會畫畫?”

　　“還在學。”

　　“給我做個頭，反正你現在沒人。”

　　秦空看看他頭上的霓虹色，“你做了潮色，現在做不了。”

　　“那就洗個頭，剪剪頭髮。”

　　“我現在已經打烊了！”

　　“我今天看見了你教學徒剪頭髮……”

　　“他不是學徒，他是我師弟。”秦空無奈地解釋。

　　“在我看來就是學徒！”

　　秦空也不想爭辯了。

　　3號老師繼續說:“你教得很好。我還看了你給客人做的造型。就像沒有造型一樣。”

　　“嗯?”正準備開門的秦空轉頭看著他，這是刁視他來了?

　　“男頭主要靠抓。”3號老師揚著頭，“一般手工痕跡比較重。好看是好看，但很油膩。產品塑造出來的效果。頭髮濕噠噠，頭上半瓶發泥。”

　　“男孩子還無所謂，青春時尚hold住。但這些上了年紀的男士如果造型痕跡過重，就會顯得油膩。因為他們本來就中年油膩。”

　　秦空無語，好吧，連客人也刁視了！他也是個人才！

　　“但是，你做的造型看不出手工痕跡，很自然，很乾淨。給他們去了油。仿佛他們本來就是那樣，仿佛與生俱來的氣質。”

　　秦空看著他，這轉折猝不及防！

　　他是在誇他?

　　3號老師看著他，“所以我想知道你怎麽提煉出客人的氣質，把一個一絲不苟的造型做得像天生麗質?”

　　“從你這裡出去的客人我觀察了，迷之自信！他們覺得自己變帥了！而且他們認為自己本來就很帥！他們根本不知道你給他們剔除了多少雜質，才呈現這種沒有精修痕跡的大方美觀！”

　　這吹捧得秦空有些不適應，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看著他，“你想幹嘛?”

　　“給我做個頭髮。”

　　“我說了你頭髮現在不能做！”

　　“那就洗個頭！”

　　秦空耐心地解釋:“我打烊了！”

　　3號老師定定地看著他，“我入行十三年……”

　　秦空有點意外，那是三十歲左右?看著他，說十幾歲的男孩子也有人信！很潮很活潑！

　　3號老師繼續說:“我從沒停止過學習。剛去島國進修半年。師從島國最牛比的大師！”

　　難怪這麽日系男孩！頭髮都是霓虹色！秦空又上下打量他一眼。

　　美發師進修途徑無非是英國、島國、寒國。

　　雖然髮型師入門基本都是從托尼蓋開始，也就是英國髮型開始。但發展到現代，日韓潮流大行其道。風頭逐漸掩蓋了老派的英式。

　　可能是亞洲人的頭型臉型比較相似。

　　無論是美發還是美妝，整個美業，都在向日韓系發展。

　　妝容學島國，整容學寒國。

　　但其實，日韓是很容易分辨的。

　　日系注重少年感，劉海是他們的標配。

三四十歲也留劉海。女性就喜歡幼幼的，可愛的。再大一點，男人就直接大叔了，而女人則是順從溫柔。　　很男性的審美！

　　韓系相對來說成熟一點。男性不用說，縱觀娛樂圈小鮮肉，基本都是這一款。女人呢，縱觀網紅臉，也差不多。就是美和性感。雙向審美！

　　3號老師看著他，“我回來時以為我是……至少是雲州最潮流的髮型師，但是突然冒出一個你來！我只是想知道，我究竟輸在哪裡！”

　　秦空搖搖頭，“這又不是競技行業，每個人的審美觀不同，哪有什麽輸贏?”

　　“雖然沒有輸贏，卻有高低。”3號老師定定地看著他，“我就想知道你高在哪裡！我差在哪裡！”

　　你差個APP！秦空內心OS，並沒有說出來。而且也不能妄自菲薄，若非非常努力，也不可能半年掌握初級髮型師技藝！

　　秦空看著他，認真地說:“你沒有比我差，只是與我有差異。你的審美偏向日系。而我覺得我國人的長相跟日韓不同，氣質也不同。

　　端莊、儒雅、大氣……這些沉澱幾千年的民族氣質，加上每個人的獨特性，就是我提煉和表達的東西！我只看適不適合，不看潮不潮流！”

　　3號老師看著他，“你說你是大國審美，而我的審美太小氣了?”

　　這閱讀理解！秦空歎口氣，“你審美小不小氣我不知道，你這麽糾結倒是有些小氣。”

　　3號老師的小白臉都綠了。

　　“你去潮店，絕對是NO.1。在追逐潮流的小年輕眼中，你比我牛！而在這些不會被潮流帶跑的成熟男女中， 我可能更符合他們的審美！我們倆沒有可比性，你不要糾結於這個。”

　　“你給我做一個頭讓我看看你的審美！”

　　秦空不想再糾纏下去，轉身開門，“你走吧，我打烊了不做頭。”

　　剛說完，一個風一般的女子快步走過來，“托尼老師！快給我洗頭！”

　　“卿總……”秦空刷地回頭，不好意思地看看3號老師，又尷尬地看著卿香，“你有點晚啊?”

　　“你朋友?”卿香看看3號老師，又推推秦空，“我每次都是這麽晚你又不是不知道！快開門！”

　　秦空隻好開了門，卿香熟練地擼下包包擱在鏡台上，跑到花架後，“我躺好了啊！”

　　秦空和3號老師四目相對，過了一會兒，秦空隻好說:“我要給客人洗頭了……”

　　3號老師看著他，那眼神就像是你很看得起一個人，特意來向他請教，但他根本看不起你！

　　打擊巨大！已經不是技術上的打擊！而是尊嚴上的打擊！

　　從業十三年建立的審美和自信搖搖欲墜！

　　3號老師轉身而去。

　　秦空歎了一口氣，才轉身走到花架後。

　　“你朋友?”

　　“同行。”

　　“同行?”卿香奇道，“幹什麽?”

　　“鑽牛角尖來了。”

　　卿香也不太懂，搖搖頭，開心地說:“你給洗了頭，現在我真的頭不癢了，頭屑也越來越少了！”

　　秦空也高興起來，輕輕梳理她的頭髮。

　　“夏季片月底拍。”卿香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