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加州其他地方一樣,洛杉磯的排華搔弄並非只是這一起,早在1871年,一場聲勢洶洶的排華風就已經刮倒了這裡。 雖然當時的洛杉磯只是個小鎮,但是在美國西進運動和他們從歐洲、從亞洲、從世界各地引進人口的國策影響下,隨著大批移民的入住和新地域的開發,這個小小的城鎮竟也露出了國際化的苗頭。
尤其是在1848年忽然爆發的淘金熱,更是為這裡的人口遷移出了大力。
在19世紀50年代,街頭巷尾已經經常可以聽見意大利人、德國人、法國人講故鄉方言。而在接下來的20年裡,因為對財富的向往,對戰爭的恐懼(太平天國),或者為了逃避罪責,被黑心的人口販子忽悠等等,中國人開始源源不斷湧向西部這片土地,其中早在1850年就正式設市的洛杉磯自然也成了大家的落腳點之一。
華裔居民的外貌特征很明顯,他們的辮子、神秘的宗教儀式以及同鄉會,讓當地人開始不滿“中國佬”的出現。罹患外國人恐懼症的部分報紙甚至影射中國女人全是娼婦,大部分中國男人則是皮條客和為華人幫派效力的殺手。
“有人說‘華人在這裡遊手好閑,永遠不會成為美國的一部分。’還有人說‘無論如何,應該禁止他們的異教風俗。’真是可笑,只要不是信奉基督的就應該受到打壓,這就是那些人的理論。”方三才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扭曲。
他咬牙切齒道:“這些人就是不給咱們活路!”幸好他說的是中文,房間裡的幾個白人聽不懂,否則他們的士氣就得泄泄,心底不值得怎麽抱怨。
“這種事情你又不時間今天才知道,那年這裡死了人,我也是聽說過的!說重點,1871年的事情和今天又有什麽關系?”張開達不耐煩道。
“你當年和我們一起還在紐約窩著,能知道的多清楚?慢慢聽我說,這兩次暴亂看似沒有直接關系,但是當時遺留的問題就是今天的導火索!”
“那年的10月24日下午,時間應該比現在晚些,在黑人巷發生了一起槍擊案,涉案雙方都是華人,繼而引發一場槍戰,具體情況很複雜,似乎有些陰謀,咱們以後再說,反正罪魁禍首定是不能放過的!”
“現在先說說主要的,當時有個工人,叫,叫羅伯特·湯普森,他就在那條街道上逗留,倒霉催的他被一顆不知從哪來的流彈擊中了,當場身亡。還有個警察叫耶穌什麽什麽的。”
“耶穌·貝爾德裡安,他受傷了。”趙有福提醒道。
方三才點點頭,繼續說道:“在那之前,當地就盛傳華人幫派謀害白人的謠言隨著湯普森之死立即成了現實,警察對市民警告華人的危險性,然後一群暴徒開始示威聚集,揚言要以血還血,要報復。”
“他們對施暴對象不加分辨,任何華人男子都被視為罪犯,不管他是否參與了之前的鬥毆。得益於腦袋後邊那根辮子和我們這鮮明的膚色,騷亂擴散的半小時內就有14個人被殺,被槍擊的,被吊死的,被打死的,各種原因的死法。”
“他們說是要報復,嘿嘿,在我看來不過是為了錢,趁亂打劫的人到處都是,只不過他們不夠地道的是越貨不夠,還得殺人,而且必須殺的是徹徹底底,開始幾十個,後來幾百人,殺的人多了都紅了眼,當時有個大夫姓童,平時生意還不錯,對人還好,到現在還有人記掛著他。”
“他被人抓了說給錢換命,人家不要,
人又不傻,殺了人錢一樣是他們的,最後他被人把戴金戒指的手指割了,一顆子彈從嘴裡進去,腦袋後邊出來,掛在了絞刑架上,死了。殺人的還去酒吧喝酒慶祝,互相炫耀殺了幾個人,嗯,這些你去酒吧問問,掏點錢就能問出來。” 正在苦中調侃的他被張開達一瞪卻又老實了,“總之,等到姍姍來遲的洛杉磯法官,詹姆斯·伯恩斯帶了二十五人去製止的時候,華人已經死了十八個①,裡邊還有個半大的娃娃,才十二歲。”
在場眾人除了聽不懂的其他人裡面色鐵青,舍松蒼白了臉,眼中透著惶恐,楊彥昌問道:“殺人的後來怎麽樣了?”他的心裡默默的祈禱千萬不要告訴我那個答案。
可是,事實不會因為他的禱告而改變。
“哼?後果?屁事沒有!因為騷亂范圍太大,以致沒人受到懲罰,甚至連譴責都做不到。參與者一共有五百多人,其中有女人還有孩子,而當時洛杉磯人口總數才五千多,凶殺案發生率創全美之最,法官在宣判時能對證人開火,警察則在街上拔槍互射!這種地方,這種情況下到底怎麽判?最後只有10名被告一度因童醫生之死被起訴,其中8名被認定犯有殺人罪。不過,加州高等法院最後翻案了,嫌犯被悉數釋放。沒有複審,再沒有其他人因罪行而被控告。”
張開達全身都在發抖,咬著嘴唇,“那和這次的事情有什麽關聯?”
方三才的扯了扯嘴角,好似在哭,“因為這次挑事的人裡,我們抓住的就有個當年的凶手!”
“就是他和其他人一起策劃了聖誕節夜晚的火災,他們把這稱為‘篝火晚會’,這天晚上洋人玩得本來就瘋,他們直到夜間才下手,用石油,從我們這買的石油,點燃了整個唐人街,派人堵住了其中一條巷口,幾乎是出來一個就拿槍打一個,最後逃命的人太多他們才顧不過來的,但就前邊十多分鍾就死了三十多個人,傷了二十多個!幸好還有其他出口,也幸好我們當初建立的訓練營離那不遠,要非如此還不知得死多少!”
楊彥昌握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分明,“那個人現在在哪?”聲音好似從地獄中傳出,殺意毫不遮掩。
“警察局。”趙有福搶先答道,他揉著自己的頭髮,痛苦的說道:“火災發生不久就有個警察到了那兒,當然,我們懷疑就那個警察是知情的,也是縱容的,兄弟們抓住了四五個人,其中就有那個人,不過之後警察立即要我們交出凶手,當時已經有太多的圍觀者,而且還要救火,我們沒辦法,沒辦法啊…”
隨著他好似呻吟一樣的呢喃,房間裡人們的心中一片悲涼,憤怒。
“血債,血償!”
楊彥昌紅著眼咬出四個字來。
PS:①一說84人遇害,不過在1870年洛杉磯人口統計中,華人總數才一百七十二個,死亡率超過一半,幸存者早都跑了,後來自然不會有洛杉磯唐人街,所以在這裡我取了官方數字,當然,我也深信,這個數字被加了水分。
關於華人幫派鬥爭問題,後文自有贅述,會引發支線情節,大家慢慢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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