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天氣放晴,三匹高頭大馬踢踢踏踏間並排行走在歐幾裡得大道上,速度並不快,這和街道上其他的馬匹騎手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正是楊彥昌和洛克菲勒兩兄弟。 這條寬闊的街道是個騎馬的好地方,無論是漫步還是賽跑,甚至數駕兩輪或者四輪馬車並排奔跑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不靠近街道兩側,你完全不用擔心會傷到別人,克利夫蘭有不少人都喜歡在這條街道上騎著馬兒飛馳,對於他們來說這種自由自在的放肆實在是一件很輕松愉快的事情,就連洛克菲勒也不例外。
正如楊彥昌所見,洛克菲勒家的房子毫不奢華,但是,他家的馬廄可是例外。
那座在房子後面用石頭蓋的一個兼做車庫的馬廄,長度超過100英尺,有結實的橫梁和松木板條,掛著精美的枝形吊燈,牆壁上還有不少雕紋,古樸典雅,甚至能看到羅馬味兒來,其豪華程度遠遠勝過他自己的居所。
“又是三個人、三匹馬,有多長時間我們沒有騎過馬兒了?可惜弗蘭克不在身邊。”威廉控制著自己胯下那匹皮毛黑的發亮的駿馬眼睛看向遠方,裡邊滿是回憶的神色,要知道弗蘭克雖然看不慣約翰的獨裁,但是對於他這個二哥還是很尊敬的。
楊彥昌不久前剛剛得知,約翰、戚廉和弗蘭克這三個洛克菲勒都是一家名為“克利夫蘭賽車公園公司”的賽車俱樂部的股東,尤其是老大約翰,喜歡快馬,無論是兩馬馬車還是四馬馬車,他都能純熟駕馭。根據威廉透漏,這幾年為購買純種賽馬他支出的費用就有一萬多美元!
可以想象幾年前他們應該經常在一起這樣騎馬逍遙。
楊彥昌不由感歎,“這或許就是十九世紀的飆車家族了。只可惜隨著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同一個飯碗裡刨食的兄弟幾個,因為性格的不同卻最終分道揚鑣。”
約翰臉色不是很好,不留痕跡的瞟了眼楊彥昌,又看看自己兄弟,他依然寬慰道:“放心吧,我們不是已經和斯科菲爾德和解了嗎?弗蘭克畢竟是我們的兄弟,我想他會想通的,再過不久我們還能在一起。”
因為和標準石油的合作楊彥昌從李保國那兒得到了不少信息,在來克利夫蘭之前他也做了不少功課!
威廉·斯科菲爾德是亞歷山大-斯科菲爾德公司的合夥人,弗蘭克一心想超過自己的哥哥,他在1870年竟然迎娶了斯科菲爾德美貌高挑的女兒海倫,由此進人煉油業,他也成為標準石油公司的競爭對手,不過後來斯科菲爾德公司就被約翰收購了。
俗話說,劫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兩家人結下了很深的仇怨!不過,出於利益或許也有因為兄弟之間的關系吧,就在不久前約翰與這個死敵達成秘密交易:他出資1萬美元,雙方聯合組建斯科菲爾德-舒默公司。事實上這也並不是很秘密,起碼在標準公司內部就算不上機密,李保國,楊彥昌他們都知道了。
“或許吧。”威廉喃喃道,他自然知道哥哥說的是什麽,但是他更清楚兄弟之間的誤會遠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有時夾在中間他確實很為難。
對此,楊彥昌也不樂觀,畢竟後世人們常提起的洛克菲勒家族中心沒有弗蘭克,這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不過這是人家家事,他一個外人委實不好多說什麽,而且言多必失,做人最重要的是個分寸。
旋即,威廉就放下了心中的煩悶,今天出門他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呢,
他轉過頭笑眯眯的看著楊彥昌。 “不提那些了!楊,你可知道因為你的到來,約翰可是把他整日的安排都給打亂了,要知道雖然自從他兩年前在家裡和公司之間連了一條電報線之後,每周都能有三四個下午可以呆在家裡,種樹栽花曬太陽的消遣生活!但是,那明顯和周末不同,今天本應是他們一家人的大日子,說說你的什麽新發明吧,你可得保證這次有個好消息。”
每周的星期天本應是是洛克菲勒最空閑的一天,卻也是他最忙碌的一天。
做為一個忙碌的企業家,這一天本應是他每周唯一的一個休息日,但是做為浸信會的一員,他的宗教信仰更為堅定,往日裡他們一家人在上午會做禱告和參加主日學校活動,下午參加禱告會,晚上要唱讚美詩。
活動日程安排緊緊的圍繞著這個家庭,因為洛克菲勒的嚴格態度,幾乎很少有意外使得他們改變這天的行程,但是,楊彥昌的到來顯然就是意外之一。
“威廉要我多說多少次?那可並不是簡單消遣,只有把工作和休息結合在一起,使自己得到調節,才能更好的提高工作效率。要知道,只要不趕不搶、穩步前進、不奢求,你就會發現生活有多美好!”
“明白,明白,在這方面你就是權威,就是個傳教士。”威廉對楊彥昌做個無奈的表情,恭維著自己的哥哥。“我們還是聽聽楊怎麽說吧,托人送來的信裡語焉不詳,到現在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兄弟兩個把目光緊緊鎖在了楊彥昌的身上,他們清楚,兩年來雖然在紐約已經有過多次接觸,但是這可是楊彥昌第一次登門拜訪,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楊彥昌扶了扶馬兒紅褐色的鬃毛,吐了口氣,“你們知道電燈嗎?”
“當然!百老匯街頭的弧光燈往往能亮一整夜,我都見到過無數次了。”威廉答道,接著他想了想又加了句,“每次看見那些燈光,我都會很慶幸,幸好那些燈只能在室外照明,也幸好我們是販賣煤油的,要是販賣煤氣,一定心疼的要死,沒亮起一盞弧光燈就不知要損失多少!我都為他們傷心。”
楊彥昌抽了抽嘴角,沉默一會兒,苦笑道:“恐怕以後你就要為自己傷心了!”
“為什麽?”威廉不解道, 楊彥昌沒有回答,只是勒緊了韁繩讓馬放緩了速度,看著兩人的眼睛。
沒有幾秒鍾兄弟兩個互相看看,約翰倒抽一口涼氣,這一刻連他也有些緊張了,他們異口同聲的問道:“你,你是說…”
“不錯,我找到可以在室內長明的電燈了。”
“籲…”兄弟二人下意識的提了提韁繩。
馬兒,停住了;時間,停住了。
再加上這幾年本就每況愈下的工業產值,約翰雖然不懂得什麽叫成語,但是他忽然想到個詞語:雪上加霜。
楊彥昌看著他們,不由扯出個笑容,盡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很溫暖:“不過放心。也有好消息的,我們也發明了內燃機,它是利用汽油的,嗯,準確來說是石油裂解的一部分,也是以往被你們當做廢料倒掉的一部分。”
“我呸。”剛剛說完這話,楊彥昌隻想扇自己個耳光,最後那句話不是刺激人呢麽?
半晌無聲,兄弟二人看著楊彥昌的神色自知他並非胡言,最後還是約翰打破了沉默,“謝謝你提前告訴我們這個消息。”
楊彥昌連忙擺手,“這是一個朋友應該做的事情。”
約翰凝視著他,嘴裡咀嚼著“朋友”這個名詞,“我的朋友,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可以親自看看你說的那個電燈,當然,我也想去看看那什麽內燃機!現在的話,我們慢慢的往回走吧,或許你可以告訴我汽油到底是怎麽回事!”
“當然,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