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太陽照耀著大地,亞熱帶氣候特征很明顯,當晴空萬裡的時候,這裡的溫度已經讓人們需要脫下冬衣了,陽光從魚塘上和著微風搖弋的水面上反射過來,楊米下意識眯了眯眼睛,拉著坐在自己身邊撐著下巴的小人兒,屁股往台階上挪了兩層,直到又完全躲過那道閃著眼睛的光。 看了看再一次擺好姿勢發木的小丫頭,歎了口氣,把手上把玩的辮子甩到腦後去,卻是朝著趴在牆角的拐彎處露出半個漲紅了臉一副便秘樣兒的小胖子招了招手,小胖子呆了呆左右張望了下,見楊米的手又朝自己揮了揮,忙不迭的跑過來,雖然這隻有不到十米的距離依然差點讓他摔個跟頭,楊米的眉頭不禁又蹙緊了幾分。
“阿昌哥,你…”
“別急,我先問你,你早上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剛怎麽又改口了?不要說了又改,還記得前不久我剛剛教過你的麽?”楊米抬頭看了看那張圓臉,連珠炮一般打斷了話頭。
“你,你說,哦,你說,三人走一起,有我的老師?”
“……”楊米,雀兒“……”
“是‘三人行,必有我師’,不過不是這句。對朋友怎麽來著?”老楊惡狠狠的說。
“哦,那,那是‘與兄弟交,說話有信!’。”糾結了半天終於說出口了,說完,小胖子松了口氣,臉上卻有了幾分莫名的光彩就好似得了莫大的成就。
楊米一頭黑線。
“羞,羞,哥哥說的是‘與朋友交,言而有信’!胖阿哥,你又錯了,嘻嘻。”一旁的雀兒刮了刮自己的鼻子,往楊米身上靠了靠“哥哥,我說的對吧?”小丫頭揚著頭,歪歪腦袋賣起萌來。
摸了摸雀兒的羊角辮,楊米笑了笑,“嗯,我們雀兒最聰明呢!”
小胖子窘迫的張了張嘴,卻頹然歎了口氣,兩隻手絞在了一起,低著頭哼哧哼哧的,汗水都順著鼻尖滴下來,頓了頓卻猛然抬起頭鼓足了勁兒大聲說“我是沒你們聰明,讀了兩年書,也沒能記住多少句子,但在我心裡阿昌哥兒你和我哥哥一樣,就是我的親兄弟啊!”
楊米原本掛著幾分好笑神情的臉一下子僵住了。
孩子的話最是真摯,塵世打滾那麽久,到底多長時間沒聽到這樣發自內心的話了?楊米捫心自問,第一次不禁對這小小身體的前任主人生出幾分嫉妒。
如是想著,手上卻打了小胖子一個腦崩兒,“那你還不從實招來?”動作上卻平添一份親密。
剛剛鼓起的勇氣仍舊沒有泄出來,小胖子打了雞血似的勇敢起來,也不再畏縮,“但我娘也教我‘一百件好事裡孝順是在最前頭的’,我大伯不讓我給你說,我隻能改口了啊。”好大的聲音。
楊米也明白這胖小子老爹不在身邊,自小跟著徐老大,大伯就跟爹一樣親,一個親爹不在身邊,一個沒有了爹娘這倒也是他和楊彥昌關系最鐵的原因之一。
把這很另類的“百善孝為先”放在旁邊,卻緊跟著問他“你大伯為什麽不讓你說?”至於小胖子前言後語,哪個是實話,他心中自然早都有數了。
“我大伯說,‘你阿昌哥才醒過來沒幾天,要是知道那白眼狼就在廣州哪片兒地,就這次發的那急吼吼性子,怕不得耍呢龍衝①,背著大夥跑過去,不說走丟了,萬一傷了自己有個好歹怎麽辦?’。”
已經到這一步,小胖子倒也不再隱瞞,掐著嗓子努力學著大人語氣,聲音透著滑稽,說出的結果卻讓楊米不禁赧然也有些羞愧。
“你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徐大叔早個兒還提了兩條魚送過來,接著你就懷疑他,待人以誠,做的還沒這小胖孩好。”楊米在心中把自己譴責了番,卻也知道人心隔肚皮,經過了改革開放的浪潮國人被放開了心中的枷鎖,大膽了起來,但誰心底不知道給自己留一手,說不上是不是個好現象,但這份心思用在什麽人身上合適卻也要有些考量。“但也沒想到就楊彥昌早熟的性格這次也算是血性一回了吧?倒成了這麽個結局!”想來姑娘家沒人告訴他缺失的那份記憶也是想讓自己忘了那些事吧?!
小胖子狗熊似的憨憨盯著楊米,就呆呆的站著。
“好了,別傻站著了,來,坐下吧,這太陽曬著正暖和,殺殺菌去去霉。”
“哦。”雖然沒弄懂什麽是“殺菌”但胖小子也不敢多問,乖乖應了聲。
“往邊上點,別擠,不知道神仙的道擋不起啊!”
“哦。”依然呆呆的答應著。
…
“阿昌哥,你在看什麽?”
“雀兒,告訴他!”
“看菩薩!”嗯,蘿莉的聲音總是脆脆的,即使隔了上百年。
小胖子順著楊米的眼神看了看天,又轉頭看了看身後,愣了愣也學著小丫頭髮起呆來。
清澈的藍天,碧波蕩漾的水面,岸邊幾分新綠,斑駁的寺廟牆壁,同治十一年的石歧城。
楊米的眼中映著白雲卻是一片迷茫,隻要學過歷史,即使再遲鈍的人也知道,同治年間是個什麽樣的時代,所謂的“同治中興”,在太平天國還沒結束的時候,陝甘回變已經開始,搞基出身的舞男阿古柏正在新疆和中亞做著他的“洪福汗”,當然,他也正在等著左老爺子抬著棺材給他送葬!而等風流不了幾年的同治爺掛了, 倒霉孩子光緒做了皇帝,更慘!不提自個兒變法失敗被幽禁,就在光緒年間,先是中法戰爭爆發,大敗;接著黃海海戰,朝鮮遼東一退三千裡,大敗;再往後義和團鬧拳變,八國聯軍侵華,帝後西狩,大敗;還沒完,等到光緒和老太太都沒幾年好活的時候,在東北的土地上,日俄戰爭爆發,“中立”,額,好吧,在自己土地上的戰爭,我們中立…
未來連綿不斷地戰爭,一次次被後世提及的國恥就在自己的時代,楊米知道自己的能耐,管不了也不想管,做偉人從來不是輕松的,最多自己盡盡力看能不能以後不要那麽慘,再退一萬步,他相信隻要不太懶就算拯救不了這個世界拯救自己也是可以的,現代人回到古代,怎麽也不會混太差。
不過現在的他就算有著無數的想法也實現不了,他僅僅是個死了爹媽的13歲的娃娃,連自己也養不活,國家天下和他沒半毛錢關系,也很遙遠,作為香山縣從善坊唐家的表少爺,楊彥昌,和傳說中劈山救母的沉香老爹就差個姓氏,如果不是腦海裡電影似的記憶,七天前楊米清醒的時候還可以憧憬下仙女兒是個什麽樣子呢!
而轉眼間就來到這後世連行政單位都沒了的香山縣!
香山縣?不好意思,我知道中山市,算不算?
石歧城?不好意思,俺隻聽過石歧乳鴿。
俺不是石歧人,甚至不是南方人,隻能對這些習慣有些微描述,希望大家多多包涵。新人新書,希望各位不要吝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