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出好戲！”

漆黑得猶如帷幕的空中，陡然傳出波旬那慵懶的嗓音。

緊接著，但見一位相貌端莊，氣宇軒昂的男子，從虛空之中走出，雙目灼灼盯著守護者。

“文殊前輩，好久不見！”

波旬的目光落在守護者身上，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一絲嘲諷。

曾幾何時，這位前輩也曾是他仰慕的對象。

如今他卻高高在上，低頭俯瞰。

“波旬……”

寧采臣忍不住驚呼起來。

從他化自在天開始，這位魔主便低調得讓人想不起來。

再加上魔族於此次大戰之中，傾巢而出，與聯盟並肩作戰到最後。

所以誰也沒有想過他的問題。

如今被梵天一說，眾人才悚然驚覺，從始至終，這位魔主都未在南贍部洲現過身。

“波旬……”

圓龍等人，神色異常的難看。

他們都參與過五百年前的第一次佛戰，自然清楚波旬的可怕。

所以哪怕到了最後關頭，波旬並未參戰，他們也不敢過分逼迫。

沒想到波旬在這場大戰之中，居然會選擇站在淨土宗那一邊。

難道他不知道這麽做的後果?

還是說，他的腦袋被驢踢了?

“主上，為什麽！”

行魔難以置信的喝問道。

在這場大戰中，魔族族人幾乎全部戰死，沒有苟且偷生的。

縱使是他，此刻也是身負重創，傷痕累累。

他杵著魔劍泥黎，帶著滿腔的憤怒和絕望，高聲的斥問道。

“行魔，若是你還認我為主上，便站到我身邊來。”

波旬低頭瞅著滿身鮮血的行魔，目光中帶著一絲的愧疚。

他的聲音平靜如水，靜得讓人心寒，心顫，絕望！

“呵呵，哈哈……

站到你身邊，那我該如何去向那些跟隨我，戰死沙場的族人交代！”

行魔強撐著站直腰板，劍指魔主，聲嚴色厲的喝問道:“波旬，告訴我，為什麽！

你明明是魔族之主，為什麽要親手毀掉魔族的未來！

你這麽做，對得起魔族嗎！”

沒有什麽，比得上背叛更加的讓人痛苦瘋狂！

眾人的目光，沉默的在行魔和波旬身上移動著。

就連起屍鬼也在梵天的操控下，停止了進攻，靜靜的觀賞著這一出好戲。

“既然你已經作出了選擇，那麽就要接受相應的後果。”

波旬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朝著行魔虛指。

刹那間，魔劍九焚陡然出現在他手中。

空中的溫度驟然上升，仿佛在眨眼間，整座安康城變成了足以熔煉一切的洪爐。

隨著九焚的出現，魔劍泥黎劇烈的顫抖起來，像是恢復了意識般，任由行魔如何驅使，都難以把持。

“啾……”

一聲尖嘯陡然響起，泥黎掙脫了行魔的控制，化為一道漆黑的光芒，朝著天際飛去。

“魔劍，劍為主，人為仆，隻可共逞雄，不可同生死！”

寧采臣眺望著那抹黑光，低聲呢喃著。

這一刻，行魔面如死灰！

與他一同征戰，廝殺至今的魔劍泥黎，在面對更強的對手時，竟是選擇了拋棄他。

這，就是魔劍的本質！

行魔身上開始燃燒起漆黑幽暗的火焰，劈啪作響。

虛空在九焚魔焰的焚燒下，竟是產生了扭曲和坍塌，可見那種魔火的恐怖。

“魔劍九焚！”

圓龍神色凝重的呢喃著。

第一次佛戰，傾盡佛界所有戰力，再加上有梵天這位菩薩掠陣，才將波旬鎮壓下去。

如今梵天不在，佛界戰力早已折損大半，

不複當年。他們，又該拿什麽來對抗波旬?

不僅僅是圓龍這麽想，在場的羅漢，金剛全部面露絕望之色。

或許今夜，就是佛界末日！

“為什麽！”

行魔強忍著痛楚，倔強的抬起頭，朝著波旬發出最後的質問。

波旬沒有回答，就那樣靜靜的看著，直至行魔的軀體被燒為灰燼。

或許在他眼中，行魔與螻蟻沒有任何的區別！

“文殊前輩，千余年前的那場劫難，佛界因你而存，如今佛界卻要因你而亡。

天道之無常，因果之可怖，當真是令人敬畏！”

波旬的目光，落在守護者身上，複雜難名。

“千余年前的劫難，天外邪魔入侵！”

寧采臣的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蘭若寺典籍記載中的隻言片語。

“或許我會死，但佛界不會亡！”

守護者神色如常的與波旬對峙著。

縱使明知不敵，他依舊保持著從容和恬靜，仿佛生死於他而言，不過等閑之事，不足掛齒。

“看來，你已經恢復了巔峰狀態！”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龍孽的聲音，幽幽的從遙遠天際傳來。

緊接著，他的身影便突兀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

看到他的出現，眾人已成死灰的心，情不自禁的浮現一抹希望的火光。

波旬的確是強大無匹，但是龍孽也足足鎮壓了佛界一個時代。

龍淵劍下，眾生皆螻蟻這句話，可是用無數羅漢的性命驗證過了。

或許他能對抗波旬也說不定。

“當年在他化自在天，你有機會殺死我。

可惜，你錯過了！”

波旬的嘴角帶著一絲淡然的笑意。

龍孽的確強得不可思議，但雙方有著境界上的差異，他不認為龍孽會是他的對手。

“勝之不武！”

龍孽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從幽篁身上掃過，最終冷冷的落在波旬身上。

“真是自傲自負的家夥！”

波旬哂笑道:“菩薩跟羅漢之間的鴻溝，你沒有嘗試過，永遠都不會懂！

也罷，你盡管出手，我會讓你們明白，什麽叫做深不見底的絕望！”

“你想用九焚跟我交手?”

龍孽皺了皺眉，道:“那把魔劍從未認可過你，你無法發揮它的威力。

若是用它，反而會製約了你的實力。”

“無妨，對付你，足夠了！”波旬慵懶的笑道。

“找死！”

龍孽的拇指輕輕的彈在龍淵劍柄上。

頃刻間，劍氣縱橫恣意，一瀉汪洋。

離著兩人交戰之所較近的冰峰龜， 暴金猿等妖王，軀體像是被無數劍氣擊中，紛紛碎裂開來。

圓龍等羅漢紛紛施展神通，護住聯盟的人。

“有意思！”

感受到那如刀在喉的鋒芒，波旬的臉色充滿了肅穆和凝重。

浩瀚無窮的黑暗從他身上狂湧而出，朝著四面八方彌漫開來。

“這是……領域！”

寧采臣的瞳孔陡然收縮，驚懼的打量著四周。

明明他就牽著聶小倩和幽篁的手，可是此時卻感覺手中空空蕩蕩。

放眼所見，視線裡除了黑暗，一無所有。

光線，聲音，時間，空間，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被吞噬殆盡。

如果說羅漢的標志是規則之力，那麽菩薩的象征便是領域。

在菩薩的領域裡，只有他的規則能夠行使。

羅漢一旦步入其中，自身的規則之力便會被完全壓製，實力十不余一。

這就是波旬所說無法逾越的鴻溝！

“鏘！”

隱約之間，寧采臣聽到了高亢激昂的劍鳴。

緊接著，他所處的黑暗像是被一股鋒利至極的劍氣切割開來。

透過那絲絲縷縷的光亮，他能看到外面的天地風雲巨變，能看到一條桀驁不馴的黑龍在漫無邊際的領域內馳騁縱橫。

能贏嗎?

寧采臣的心懸到嗓子眼上，這一戰，關系著整個佛界的存亡。

他們，輸不起。

他對龍孽的實力很有信心。

可是當看到那條由劍氣凝聚而成的黑龍，被困在領域裡，猶如龍遊淺灘，反覆掙扎嘶吼，卻又無法掙脫束縛時，他的心像是被人塞進了一塊萬年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