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南方地,到了十一月天氣依舊寒冷的讓人打顫,偶爾的冷風吹來,過路的行人有時都會直打激靈。
盡管是如此冰冷的季節,卻依舊不能阻擋眾多江湖人齊聚東南的熱情。
這些日子,大元東南地越發熱鬧了,尤其是集慶城中,幾乎每天都會有身負刀劍的人進城。
這些人風塵仆仆,有的沉默獨行,有的三五成群,大多數人進城後,都會先找一個客棧住下,然後要一壺酒或喝幾口熱湯暖暖身子。
客棧中,老板忙的滿頭大汗卻滿臉喜色,這些日子以來,客流量增多,每日裡的進項也多了不少。
一樓大廳,幾位豪客正聚在一起談天說地。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些日子進城的江湖中人特別多。”
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感慨道。
“呵!”
同桌的八字胡男子冷笑一聲,往嘴裡灌了一口烈酒,不屑道:“還能是什麽原因?八成是為了城主手裡的神物!”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個什麽貨色?也敢妄圖染指沈城主的東西。”
此話一出,客棧中,集慶本地人紛紛出聲附和。
這些日子以來,一條條利民政策的施行,讓沈銘在民間極得百姓擁戴。
而悟道珠的事情傳遍大元境內,又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早就鬧得全城皆知。
如今誰不知道悟道珠能助人突破天人,勘破長生。
魁梧男子環視一圈眾人,低語道:“你們覺得悟道珠的事是真是假?”
八字胡南聞言,雙眼一瞪,‘砰’的一聲,將碗放到桌上,朗聲道:“肯定是真的啊,咱們沈城主,那就是神仙臨凡,來拯救窮苦百姓的。”
說著,一個小個子往前湊了湊,小聲道:“話雖然這麽說,但現在城裡來了這麽多人,說不得會鬧出什麽亂子。”
“放屁!”
八字胡呵斥一聲,抽抽鼻子,大聲道:“我就不信了,這群人還敢城裡亂來?”
說著,看著幾位好友臉上明顯不信的樣子,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高聲道:
“就說前幾天那件事吧?”
“不知道哪來的憨貨,雇傭了一批人抬轎,在大街上,邊走邊喊。”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神通廣大,法駕中原。”
八字胡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惟妙惟俏的模仿。
接著,雙手一攤,無奈道:“你說你,喊就喊吧,非得搞什麽毒煙?”
“搞的街道上毒煙彌漫,那群人所過之處,人人喊打。”
“最後,街上的百姓無奈之下報官,當天,清水司副司長,長空和風空親自帶隊。”
“除了坐轎那老頭見機快,溜了。其余人全部被當場擊斃!”
“你們說,就憑這些人還敢在城裡鬧事?”
八字胡話音一落,眾人哄堂大笑。
這件事情當時在城裡鬧得挺大,所以知道的人也並不在少數。
那老頭邊跑邊喊“大俠饒命”的狼狽樣子,至今想起來依舊令人忍俊不禁。
二樓雅間內,身穿黑衣的徐子陵望著歡笑一堂的百姓,俊俏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所謂盛世,就該如此。”
寇仲舉起酒杯,感慨一聲。
遙想當年,自己兩兄弟不過是大隋揚州城內的小混混,僥天之幸,得到司長沈安看中,方有今日。
“我決定答應司長了。”
寇仲說著,
將手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聞言,徐子陵陡然回首,臉上的笑容收斂,眼神複雜地望著自己好兄弟。
“仲少,其實你本可以……”
寇仲揮揮手,打斷了徐子陵接下來的話,放下酒杯,攬住徐子陵的肩膀,笑道:“陵少,我已經想清楚了,你不用在勸我。”
徐子陵望著寇仲,片刻後,突然也笑了,“既然仲少想做,那我陪你。”
寇仲聞言,心裡有些感動,但卻並未說什麽,只是重重拍了拍徐子陵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兄弟嘛,怎能算的清誰欠誰的更多?
前些日子,清水司司長沈安,得知長生訣內力能夠驅動悟道珠之後,便找來寇,徐二人,詢問二人是否願意改修長生訣。
同時,也將長生訣修煉的利弊告知二人,並直言,願不願意修煉由二人決定,並不強迫。
寇仲,徐子陵二人聽完後,並未當場答應,也未開口拒絕,只是說要多考慮兩天。
畢竟他二人如今也並非身無內力的普通人,若要改修長生訣,需得先化掉一身內力。
徐子陵如今還清晰記得,兩人從清水司出來之後,寇仲說的話。
“陵少,清水司高手眾多,憑我們兩個的功力,只怕很難在清水司佔據一席之地。被司長選中,修煉長生訣,這對我們而言,或許是一個機會。”
“一個能一飛衝天的機會!”
徐子陵有些猶豫。
“仲少,我倒不是擔心這一身內力丟失,而是……”
他話還未說完,寇仲一把將其攬住,戲謔道:“怎麽?凌少想女人了?”
“要不然先趁著未修煉長生訣,找女人留幾個後?”
徐子陵聞言,臉色微紅,直接推開寇仲,怒道:“我才沒有,我是擔心咱倆學不會長生訣。”
“司長說過了,長生訣並非尋常武學,修煉起來並不容易。”
看著徐子陵憂心忡忡的樣子,寇仲不在意的笑了笑,“你放心好了~”
“萬一到時候咱學不會,咱就去找司長……”
客棧二樓,正在沉思的徐子陵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喧鬧聲。
循聲望去,只見樓下一群人似乎與掌櫃發生了爭執。
“你可知我們家公子爺是誰嗎?”
“我家公子爺出身不凡,又豈能是你們可比的?”
“趕快讓那些不相乾的人給我家公子騰出一間客房!”
一個面目醜陋的男子正對著客棧掌櫃咆哮著,男子身後站著一個年輕俊朗的公子,以及三個魁梧的漢子。
客棧掌櫃對著領頭公子,作揖賠笑,“公子,這些日子,客人實在太多了,真的沒有空閑的房間了,要不您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話音一落,面目醜陋的漢子上前兩步,一把抓住老板衣領,怒道:
“告訴你,我家公子爺就是大名鼎鼎的姑蘇慕容複!”
包不同說完,以為客棧掌櫃聽到自家公子爺的名頭必會大驚失色。
哪曾想。
客棧老板面色不變,用力掰開包不同抓住衣領的手,往後退了幾步,整理下衣衫。
雲淡風輕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慕容公子,請原諒在下孤陋寡聞,只是這客房真的沒有了。”
“你說什麽!?”
包不同怒極,欲上前給老板一個教訓。
這時,一直旁觀的慕容複往前走了兩步,攔住了包不同,轉身向客棧掌櫃,抱拳道:“是在下的人魯莽了,我替他向您賠罪了。”
包不同見自家公子爺如此放低姿態,心中急怒,“公子爺,你是何等身份,怎麽能向一個商賈之徒賠罪……”
他還未說完,便聽到慕容複冷聲道:“包三哥,你若再惹事,便回去吧。”
包不同語氣頓時一滯,不在開口,將頭轉向一邊,胸膛起伏不定,顯然並不服氣。
自出江湖以來,包不同酷愛抬杠的性子,不知道給自己惹了多少麻煩,若非念他對慕容家效力多年,又忠心耿耿的份上,慕容複早就將其斃於掌下。
慕容複見包不同不說話,也不理會他,對客棧老板問道:“既然已經沒有客房了,那不知是否還有飯菜?”
客棧掌櫃見這個年輕人倒是不比那個醜陋漢子,是個明事理的,心中頓時升起幾分好感,笑答道:“飯菜自然有,幾位客官裡面請。”
說著,將慕容複及他身後四人引向一個空桌。
幾人要了幾份飯菜之後,掌櫃便退下了。
慕容複看了一眼面色依舊不忿的包不同,冷哼一聲,並未說話。
倒是一旁的風波惡出聲安慰道:“包三哥,咱們來集慶是有事要辦的,不好鬧出太大動靜。”
聽完風波惡的話,包不同想了想,面色稍緩,嘟囔道:“我這還不是為了能讓公子爺住的舒服。”
眾人皆知,包不同平日裡酷愛抬杠,一張破嘴又決不認錯,能這麽說,就說明氣已經消了。
就在這時,樓上的寇、徐二人並肩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