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大澤國吏部對地方官也是有考核指標的。
平時都是由上司考核,然後撰寫考核評語送到吏部存檔。
但每三年一次的大計考就不一樣了。
這是決定著地方官員下一任去什麽地方,什麽職位,甚至於能不能當官的關鍵因素。
如此一來,崔長壽對此事就很上心了。
不但表示縣衙裡壯班、快班共計百人可供使用,更是將巡檢司巡檢給叫了過來。
這礦爐縣巡檢司巡檢名叫孫必勝,昔日乃是西北邊軍出生,因為立下戰功,轉而任官於此。
因而當見到這位孫必勝的時候,方小悅就感受到了一股凶悍撲面而來。
在聽了縣令崔長壽的介紹之後,這孫必勝立馬表示縣境內有妖物作亂,這也是自己職責所在,必然鼎力相助。
不過在這之前,就需要那位清雨道長將黃皮子的藏身之處找出。
方小悅離了縣城,又急匆匆的趕到武曲觀,找到了清雨道長。
清雨道長之前就有出力的想法,這個時候,方小悅連縣令,巡檢都搬動了,他自然不會推辭。
當然,這個時候,清雨道長也推遲不了,否則的話,縣令與巡檢兩位大人震怒,他這座武曲觀,大概也就保不住了。
次日清晨,方小悅會同清雨道長來到縣城城門處,小道童捧著一把木質的法劍跟在身後。
縣令崔長壽、巡檢孫必勝兩人帶著上百衙役以及五十多名縣兵站在城門外等候。
兩人見到方小悅之後,隨即上前就是一陣寒暄。
方小悅也將清雨道長介紹給了兩位大人。
當然,這兩位大人對清雨道長的態度,與對方小悅的態度完全不同,不說冷如寒冰,但至少在面色之中帶著幾分冷澹。
這並不奇怪,對於這兩位官員來說,清雨道長就是個沒有官身的道士罷了。
而沒有官身的道士,在他們面前完全是可以隨意處置的。
當然,如果是京城來的道官,他們或許還會笑臉相迎,畢竟監道司的道官總歸是皇帝陛下直屬,相對於普通道士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一番寒暄之後,清雨道長倒也沒有感覺不滿,他已經習慣了。
畢竟這個世界裡就是這樣,官員看不起道士也屬於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看了看時間,清雨道長隨即就取出一張符籙,請方小悅拿出了那隻銀毫筆。
那隻銀毫筆上殘留著少許的黃皮子妖氣,可以作為起法的媒介。
將符籙在銀毫筆上一抹而過,符籙隨即便化為一隻緩緩燃燒的黃色小鳥,升上半空之後,緩緩轉動一圈,便朝著一個方向飛了過去。
見狀,清雨道長便帶著小道童跟了上去。
方小悅也沒有遲疑,隨即跟上。
而那崔長壽和孫必勝則帶著衙役、縣兵跟在了他們後面。
衙役一個個都穿著號服,手持鐵尺、彎刀、鐵鏈等等五花八門的武器。
而那些縣兵則是統一穿著皮甲,一半縣兵手持輕弩,一半縣兵則手持長刀。
這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沿著官道進發,驚得不少行人急忙退到道路兩邊,不敢阻擋半分。
畢竟,這個時候,就算是傻子一看也知道是官府辦桉,你若是膽敢阻擋,被一刀砍了腦袋,都沒有人為你喊冤。
沿著官道向南進發了五六公裡之後,衙役們顯得有些疲勞了。
而那些縣兵則依然是精神抖擻。
這並不奇怪,像孫必勝這樣邊軍退下來的將官,其一手操練出來的縣兵自然要比那些衙役強上很多。
而崔長壽則是早早就走得出氣不均了,還好方小悅將馬車帶來了,
縣令大老爺走累了,就直接上了馬車,絲毫沒有半點矜持。當然,不管怎麽說,方小悅對於崔長壽作為一介文官,居然不坐鎮縣衙,而是跟著帶隊來剿滅妖物,還是感覺有幾分敬佩的。
但轉念一想,這種情況也不算太奇怪。
畢竟這大澤國立國兩百多年,武備逐漸松弛,遠不是立國之初時武將縱橫天下的場景了。
歷代皇帝推動的以文製武,已經略顯成效。
再加上大澤國也沒打過什麽敗仗,因而每每遇上戰事,最興奮的反倒不是武官而是文官。
話說,,,..版。】
當然,這裡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大澤國再怎麽以文製武,其祖宗法是不被允許改變的。
尤其是皇室以外,想要封爵,就必須有軍功在身!
這就使得大澤國裡,文官想要封爵很難。
因為有什麽戰事,都是武將獲得了功勞。
但這也就使得文官對戰事的興趣大增。
只要有機會插手戰事,他們就會好似瘋狗一般撲上去爭奪主導權,從而賺取軍功。
這也就是為什麽縣令崔長壽不懼怕妖物,要身臨第一線的關鍵所在了。
孫必勝則是騎著自己那匹戰馬,趾高氣昂的走在道路一側。
作為武官,他是有騎馬的權力,只不過礦爐縣巡檢司應該是沒有戰馬的。
這匹戰馬應該是孫必勝從邊軍帶回來的。
之後又走了七八百米後,清雨道長就停了下來。
方小悅遠遠看到那隻黃色小鳥此時懸停在一座村莊上空。
“哪裡是?”他有些疑惑的向清雨道長發問。
“那裡就是妖物藏身之處了。”
清雨道長輕笑一聲,臉色也帶著幾分輕松。
能夠較為輕易的找到妖物藏身之處,也讓他松了一口氣了。
畢竟縣令和巡檢同時到場,對他還是有幾分壓力的。
可以想象,如果他找不到妖物藏身之處,這兩位官老爺會如何發怒。
“那黃色小鳥懸停妖物藏身之處上空,不怕妖物發現嗎?”
崔長壽這個時候從馬車上下來,見狀便發問道。
“崔大人不用擔心,此乃我武曲觀特有的朱雀尋妖術,由此幻化出來的朱雀,妖物是無法察覺的。”
清雨道髒這麽一說,不光是方小悅,就連崔長壽以及靠過來的孫必勝都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看那隻黃色小鳥。
你把這稱呼為朱雀?
真以為我們不知道四方神獸的名號?
你這也太給自家道觀臉上貼金了吧?
當然,即便是心中有些不屑,幾人也不會當著清雨道長這麽說的,畢竟人家找到了妖物藏身之處,就是大功一件。
再怎麽說,也不可能當面掃人家的顏面。
在確定妖物就藏身於這座村莊之後,崔長壽就喚來一名捕頭,詢問村莊的情況。
這名捕頭曾為才,四十多歲,乃是子繼父業,其進縣衙也有二十多年了,可以說對礦爐縣上下裡外的情況極為熟悉。
尤其是面前這個村莊,他曾經來收過幾次稅,從村長到村民基本上都認識。
“稟報大人,此村名叫黃家村,村長名叫黃升,乃是村中大戶.......”
這曾為才嘴巴很是利落,很快就將這座黃家村介紹了一遍。
“這村長黃升恐怕與黃皮子有著較為緊密的聯系,我在村頭看到了一座黃皮子廟,石碑上銘刻的出資立廟為首者便是那黃升,指不定那窩黃皮子就藏在黃升家中,畢竟像這種立了廟的黃皮子,尋常時間是不可能離廟太遠的。”
清雨道長已經借著空檔時間去村頭轉了一圈,此時聽到那曾捕頭這麽一說,當即就下了結論。
方小悅與崔長壽幾人面面相視之後,感覺清雨道長的話很有道理。
畢竟人家的主業就是抓妖,在這方面肯定比自己這些人強上很多。
之啊幾人商量一番之後,上百名衙役隨即便分散開來,五人一組,將這座楊家村出入的幾個要害道口給包圍了起來。
而那些縣兵則在孫必勝的指揮之下進入村口之後,便直奔那黃升家。
唯獨清雨道長和方小悅在村外遊走,查漏補缺,防止有黃皮子狗急跳牆逃出生天。
不得不說,這番布置,別說黃皮子了,就算是狐狸精,想要逃出去,難度都是極高。
要說這黃家村並不算大,只有五十多戶人家,總計三百來號人。
這樣的村莊在大澤國很常見。
此時正值己時兩刻多,也就是上午9點半左右。
黃家村的村民已經早早起床,他們在早上8點不到的時候就扛著農具,帶著妻兒,外出耕田了。
村裡隻留下了一些老人和兒童。
孫必勝帶著的縣兵壓根就沒有理會那些外出耕田的村民。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但凡外出耕田的村民,肯定不會是妖物。
那些黃皮子可沒有閑心去假扮農夫耕田的。
再說了,妖物也會好逸惡勞的。
很多時候,這些妖物哄騙民間愚民給自己建造廟宇,可不僅僅只是為了修煉之用,更多的還是為了騙吃騙喝。
畢竟修建了廟宇之後,那些愚民就會給它們上供。
它們也可以享受供奉的貢品,而不用辛辛苦苦的外出捕食。
別以為妖怪就不需要吃喝拉撒了。
實際上,妖怪比普通的動物對食物的需求量更高。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妖怪需要討封,從而蛻變妖身,進階到更高級的妖神去。
而這個就需要人類的信奉,修廟建宇,聚集香火,塑造金身了。
孫必勝騎著大紅色的戰馬,全身披掛鐵甲,手持一把紅纓長槍,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
趕到那黃村長家門之後,他隨即便一聲令下:“來人!給我圍上。”
隨即二十多名身穿皮甲的縣兵就手持長槍成半包圍狀將黃宅給圍了起來,而孫必勝則帶著剩下的二十多名縣兵堵在了黃宅的後門處。
此時黃宅裡正是一片歌舞升平。
黃村長正坐在院子裡,笑呵呵的看著在院子裡玩耍的十多個小孩,旁邊還有幾個仆人侍候著。
廚房裡幾個妙齡女子正忙著做菜,大堆的雞毛混合著血液丟棄在廚房門外。
一間書房裡,還有一位面色橘黃的年輕書生正在搖頭晃腦的讀書。
這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也就是地主家宅的日常生活罷了。
可突然之間,那黃村長臉色突然一變,鼻子莫名就向外延伸了一點,鼻頭靈活的在空氣裡嗅了嗅。
他這樣的舉動落在幾位仆人眼裡,絲毫沒有引起這些仆人的注意。
這並不奇怪,這些仆人是知道黃村長身份的,他們被黃皮子蠱惑了心智,已經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奴仆。
“不好!有殺氣!”
這並不是黃村長胡亂說的,那些縣兵可不像衙役一樣沒事就上街欺壓一下良民,在巡檢司,可是經常要與盜匪作戰的。
畢竟大澤國承平兩百多年,時至今日,土地兼並所導致的社會矛盾正在進一步的發展。
經常會有農夫因為吃不起飯而不得不落草為寇。
這些縣兵可以說在剿滅盜匪的過程裡,基本上都粘過血腥。
而對於黃皮子來說,血腥味就意味著殺氣。
沒等黃村長從躺椅上坐立起來,院門就傳來一聲劇烈的碰撞聲。
只聽得轟然一聲,六名抱著粗木的縣兵驟然就將厚木板製造的院門撞得倒下。
隨著喊殺聲響起,手持長槍的縣兵們形成一個個小組,就衝進了黃家。
那黃村長當即就以常人不可能的速度從躺椅上彈射起來,然後就朝著廂房衝去,將那黃臉少年一把撈起,然後尖嘯一聲,就朝著後門衝了過去。
那些仆人看到這一幕,非但沒有嚇得逃跑,反倒一個個舉起身邊的東西,什麽椅子、茶幾、石頭,就朝著縣兵們衝去。
如果換成普通人的話,見這些仆人衝過來,或許還會愣神一下。
但這些縣兵可不是小白羊,他們沒有絲毫猶豫,端著手中長槍,就朝著那些仆人刺了過去。
這些仆人雖說在妖氣的熏陶之下,較之常人要強壯一些,但總歸只是普通人。
退一萬步說,即便是黃皮子舍得用妖氣精華將他們改造成為半人半妖,他們也不可能比黃皮子更厲害。
那黃皮子化為的黃村長,見到殺氣騰騰的縣兵衝進來,都不假思索的逃走,更何況這些仆人了。
因而那些仆人沒衝幾步,就被縣兵刺來的長槍直接貫穿胸膛,僅僅發出一聲含湖不清的慘叫之後便倒了下去。
當然,這些縣兵殺了幾個仆人之後並沒有停下,而是提著長槍朝著廚房,廂房等等地方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