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成低眉順眼的站在書房裡,面前掌燈,廖成峰靠在椅背上慢吞吞的翻著一本卷宗,看得很慢很仔細。
廖成峰也是從玄清衛的底層爬上來的,當然他走的也是軍伍的路子,鐵石的軍伍系,不然薑成也不會成他門下。只不過近些年薑成才和他理念不合而已。
看著卷宗饒是廖成峰不喜這事兒也不能不承認薑成麾下的黎城黑旗營是個出成績的口子,有能力也有運氣,單是這份卷宗就看得出來。
短短的一天時間就吧事情捋順並且有了懷疑目標,很不容易了。
“溫家和靖北軍......你想怎麽辦?”廖成峰一字一句的看完卷宗放在手邊的茶幾上,眼神不善的看向薑成。
“大人,屬下也沒想到玄清衛也有被人欺上門來的一天,這股氣要是不消的話恐怕會被滿朝恥笑。”
“呵,不用廢話,直接說你的打算,讓我看看你薑成這次又準備起什麽妖風。”
“屬下以為,溫家嫌疑最大,不可放過。而靖北軍算是添頭,來都來了倒不如一起收拾了。”
“嗬!好大的口氣,靖北軍上下六十萬虎狼,到你口中就成了添頭?你薑成能耐不小哇。”
“大人,這次真的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而且我們只要能扎進去,不論是靖北軍還是溫家都能篤定撕開口子,您就立於不敗之地了。到時候不但龐大人對您會大加讚賞,玄清衛內肅清之時您也能佔得先機。”
“肅清”二字讓廖成峰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局勢不明,他現在的確有些被動。
“鎮撫使衙門的招牌在溫家尚且可以震懾,可靖北軍卻不一定,況且這次你是準備要拿人砍頭,一個不好就是嘩變之險,還得要龐大人親自出面才行。哎,裡面的關節你就不清楚嗎?非要把靖北軍扯進來幹嘛!”
廖成峰稍微一想就覺得一個頭三個大,靖北軍可比溫家難對付太多了。
一個溫家說得不好聽些真要下死手的話滅了也就滅了,就算其背後的天豐谷又能如何?還能和國朝頂牛不成?可靖北軍就複雜了。
“大人,靖北軍私販軍械,這個消息咱們不知道也就罷了,可知道了卻裝作不知道那可是大罪,屬下不敢不報啊。”薑成此時顯得很鬱悶,一副“我太難了”的樣子。
廖成峰冷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他懶得看薑成這貨演戲。嘴上卻道:“溫家的那個混帳子弟現在還在控制中嗎?”
“在的,之前黎城衛所的人留了一個心眼將人從地牢裡暗中提了出來藏著,如今地牢被毀,除了少數的幾個人知道以外都以為人死了。”
“把人看好,有他在一切才有依據,不然就算龐大人願意推這件事也沒有辦法。”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明日一早你隨我一起去指揮使衙門將這件事面呈龐大人。”
......
薑成雖然身為千戶,可進指揮使衙門的次數少得可憐,全算上每年最多的時候也才兩次。見到玄清衛一哥的次數就更少了。
天剛亮,薑成就在廖成峰的府外候著,卯初時,廖成峰才一身錦袍的出來。
“走吧。”
招呼薑成上了馬車,一路往皇宮方向駛去,此時天色雖然還沒亮,可沿路上卻已經有不少馬車前行了,都是皇宮方向。
靖舊朝的上差時間是辰初時,各大衙門在皇城裡的辦公地都在皇城周圍,所以不論官大官小,這個時間去皇城方向的主乾道上全是頭頭腦腦。
馬車上廖成峰閉目養神也不說話,一句交代都沒有。薑成掀開馬車的窗簾往外看,
倒是很少有機會體驗皇城腳下當官的日常。就這麽一會兒他已經看到兩個三品大員的燈籠了。不過剛上軍侯街,廖成峰的馬車就拐上了小路,和主乾道上的車馬隊分開,然後繞了到了皇城的右邊,一棟連綿的紅牆出現眼前。
指揮使衙門到了。
先要報名上冊,然後在茶水房等著,除非你敢拿著“紅翎”唱急報,不然就老老實實的等排隊。
茶水房很大,裡面光線卻不好,人很多,有玄清衛的,有軍伍的,也有地方衙門的,各自手上都拿著一根條子,各有各的記號,等門口唱名的念到自己條子上的號了就出去。
這種情況在封日城是見不到的,薑成知道規矩,幫廖成峰找來椅子坐下,自己就候在身邊耐心等待。
快到中午的時候門外唱響了廖成峰的名字。他是鎮撫使,唱名的已經幫他插隊了,不然臨時過來得排到下午。
薑成有些緊張,他第一次進指揮使大人的公廨房。
穿過繁忙的巨大堂屋, 越過一片密密麻麻的隔間,再穿過一片回廊才算安靜得多,繼續走,一路上數道明暗哨之後到了地方。
侍衛核查了兩人的身份之後進去稟報,又等了半柱香才進去,進門就看到寬闊的公廨房裡一個中年男人正拿著筆伏案寫著什麽。
“屬下廖成峰參見大人。”
薑成也跟著揚聲行禮,態度恭謹到了極點。
伏案的這人就是玄清衛的首腦,指揮使,龐斑。
“哦?成峰啊,你可是稀客。你旁邊的是封日城的千戶官薑成對吧?你們聯袂而來所為何事?”
廖成峰笑著欠了欠身,往前走近了兩步說:“大人,薑成昨夜帶著一份卷宗找了過來,關於前夜黎城玄清衛所被襲一事的進展想要跟您說一下。”
黎城衛所被襲這種事情指揮使衙門自然清楚,不發聲就是給鎮撫使衙門時間解釋,這也是廖成峰答應薑成來這裡一趟的原因之一。
龐斑放下手裡的筆,笑得很親和,指了指邊上的椅子,說:“行,你們今天要是不來我也要喚你來問問的。坐下,坐下說。”
廖成峰從懷裡將昨夜薑成送來的卷宗雙手奉上,然後一邊坐下給龐斑介紹情況,大體上都是薑成給他說過的那一套。
龐斑接過卷宗仔細的幹了一遍,微微有些皺眉:“你們的打算呢?”
“事關重大還請大人定奪。”廖成峰本就對薑成突然站隊很不滿,他一直都是打定主意混太平的,如今就算騎虎難下也不會輕易表態。
龐斑笑眯眯的看不出什麽反應,倒是視線越過廖成峰落在後面的薑成身上,問道:“薑千戶,你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