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起來現在就兩個聲音?一個是偏向曹國邦,另一個是偏向白常卿咯?”沈浩放下手裡的銅條,頗有些意外朝面前束手站著的王儉問到。
王儉今日過來倒不是什麽要事,而是每月的例行公事,將這一月黑水的各方面不論是內部還是外部的情況給沈大人做一個歸總。剛才提到的就是黑水在密探方面的一些相對值得注意的內容。
“是的大人。目前從我們得到的情報來看,不單單是廟堂上有這兩個聲音,陛下似乎也有這個想法。特別是白常卿方面,最近兩月以來陛下考校的意思越來越明顯了。而且上月初,戶部原左侍郎被換掉,換成了陛下為皇子時便器重的一名謀士,如今在戶部挑大梁。這應該是為後面的人事變動做準備了。”
黑水的情報雖然還談不上“無孔不入”,但也稱得上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了,如今綜合各處得來的情報加上四部利用案牘裡的訊息積累進行推演分析,得出的結論一般而言都不會差太遠。
沈浩笑道:“先有葉瀾笙,然後又是呂梁,看來陛下對自己原有的那一袋子人手已經起了戒備了。不過白常卿這人倒是運氣不錯,一路走起來好像每一步都正好踩在關鍵上,恰到好處。不管如何,這人盯緊些。”
“大人請放心。白常卿身邊有我們的金牌密探守著,如今徹底融入了白家,一有風吹草動都會第一時間反饋回來的。”
聽王儉這麽一說,沈浩也想起來白常卿身邊的密探來,他可還記得當初那兩姐妹可是花了黑水不少心思的,算是黑水鋪開攤子的第一下敲門錘。
“嗯,你心裡有數就好。不過密探方面你同樣要盯緊一點。堂堂左相之位都能變來變去的,密探就算是鉚釘也要時常注意鏽沒鏽爛,免得關鍵時候出紕漏。”
王儉躬身應是,黑水其實有相關的防范手段,平時也有對密探的觀察和分析。一方面能力,一方面是忠誠,但凡有不達標的跡象或者有值得商榷的古怪行為時都會做相應的評判,而後再依據評判結果做相應的調整,要麽抹殺,要麽調離,要麽糾正。
其實黑水撒出去的密探已經在王儉手裡經過好幾次的清洗了。只不過這些事情屬於黑水的日常,一般只是給沈大人說一個結果,具體的細節倒也犯不著給沈大人添麻煩。
人心這玩意兒在黑水裡根本就從來不是衡量忠誠度的考量,行為和事實才是。
不論是美色,還是困苦,又或者是金錢和舒適,甚至是平淡,這些都可能改變密探的心思,讓他們生出有悖於他們身份的念頭。
就跟莊稼會生蟲一樣。密探也是如此,這是無法避免的問題,時常關注並清理就行,只是日常,算不得大事。
“曹國邦和白常卿,你們黑水目前是怎麽個看法?”沈浩不得不關注如今虛懸的左相位置。
曹國邦本來是個工具人,可呂梁突發狀況被迫病逝,一下就把曹國邦這個工具人抬上了本不屬於他的高度。資格老,有人脈,為人圓滑無功也無過,資歷上肯定是過得去的,而且是從右相滑到左相,中間也不存在什麽掣肘。
似乎曹國邦坐實左相已經成為了“既成事實”?
而再看白常卿,似乎也有可能,甚至也還不錯。資歷上也是很漂亮,有底層衙門的經驗,又在戶部尚書的位置幹了多年,方方面面人情練達都到了巔峰,而且年紀雖然也不小了可有些修為在身,再乾個十幾二十年完全不在話下。身體方面絕對比曹國邦好得多。
最關鍵的是白常卿站隊站得早啊!早在皇帝還沒登基,
甚至還沒有從皇室大考裡勝出的時候就開始站隊了。這鐵石一般的從龍之功比起曹國邦來厚實得可不是一星半點。而這“曹”與“白”的較量,如今才剛開始,但勝負結果卻會影響整個靖舊朝未來五年甚至更久的廟堂局勢。所以這不單單是文官們關心的事情,軍伍也好,玄清衛也罷,舉國上下都在密切的關注。
黑旗營作為一個對內稽查,對外緝查的特殊存在,自然也需要對堂堂左相的人選做出詳細的跟進。甚至他們要跟進的不單單是“左相之位本身”,還需要掌握在這場權力角逐中到底摻雜了些什麽勢力和人際關系進去。以後這些東西歸入案牘庫才能更全面的作為分析和推演的依據。
甚至就沈浩而言,他更喜歡便於自己掌握動向的人去接任左相一職,或者說未來接任左相一職。
曹國邦和白常卿兩人相對於沈浩來說誰更容易掌握動向呢?
自然是白常卿更容易掌握動向。
這裡值得注意的是,沈浩想的是“掌握動向”,而不是掌握白常卿這個人。
這裡面雖然就兩個字的差別,但卻是一條沈浩必須要堅持的底線。掌握一個大臣的動向或者說一舉一動,這可以算作是黑旗營的情報收集日常,以及對外緝查的一種鋪墊手段。可要是把大臣都掌握在手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是屬於僭越皇權的行為,超越了皇帝給予的權力底線。
而沈浩的底氣就是來自於白常卿身邊的那兩名金牌密探。而且還是貼身的關系,自然就很容易掌握到白常卿的動向。
至於曹國邦。這位曾經的右相、工具人,一直以來存在感都很低。甚至其在黑水的案牘裡都是臨頭告老的那一類人。所以情報的前期布置並沒有覆蓋到他。也就讓突然被抬上位的曹國邦變成了黑水的“盲點”。寄希望在後面的情報跟進實在有些臨時抱佛腳和不現實了。
“把如今宮裡、廟堂上的言語風向記下來。文官隊列裡誰私下是什麽想法也要盡量弄清楚。然後分好派系。誰支持曹國邦,誰支持白常卿,陛下又是何種意向。這些都要盡快建立起推演的路數。
然後,我們要在合適的時候幫一把白常卿。只要他能當上左相,那國朝以後的文官動向對我們而言就透明多了。
這麽說,你應該明白怎麽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