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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從皇帝的臉上看到了一些疲憊,以及一些水氣,明顯是剛從福安宮裡的溫湯裡出來。
自從之前兩次與皇帝面對面過之後沈浩對於自己身上黑獸紋身被對方察覺出端倪的警惕就淡了很多。但對於皇族身上的那一段秘密,他依舊牢記,倒也不敢大意。
皇帝看起來就像是缺瞌睡的樣子,有氣無力的靠坐在軟塌上,伸手接過邊上內侍遞來的一杯溫茶,咚咚咚的灌了幾大口。
“外面鬧得沸沸揚揚,人都說你們玄清衛瘋了,到處亂抓人亂殺人,是在拿著朕的名義做幌子實則謀取私利。如今居然膽子大到朝國朝第一世家門閥動手的地步了。目無國法蠻橫暴虐已極。
還說若是不早早治理你們玄清衛的這些亂象必將給國朝帶來滔天大禍。
對了,你這個黑旗營統領比龐斑都招人恨。我看有人恨不得把你扒皮拆骨生吞才能消減心中惡氣。”
楊束雖然臉上顯出疲累,可精神並不是真就萎靡。他只不過是昨夜沒有在福安宮就寢,而是去了皇后的寢宮,一夜忙活,耗了體力不說還被胸口的“赤”折磨得很是難受,白天一天有忙得腳不沾地,如今到了傍晚才有時間泡在溫湯裡休息休息,可又被沈浩給攪擾。若不是知道沈浩此來必定是關於汪家之事的話他是不會見沈浩的。
雖然楊束身在宮中,但這段時間宮外發生的事情他又豈能不知道?靖東上陵城汪家被玄清衛黑旗營一鍋端了,這麽大的事情短短幾日就已經有數人拐彎抹角的找進皇宮告狀或者探虛實了。有皇室宗親,也有朝中大臣。
皇帝口風自然很緊,他不願意說,旁人也拿他沒有任何辦法。倒是對於黑旗營的乾淨利落很滿意。對付一個宗門的“手套”本就該想這樣一巴掌拍死不給半點回旋余地。
“回陛下,下官不敢說恪盡職守但也絕對謹遵黑旗營職權和陛下您的命令行事,絕無任何跋扈之舉,還請陛下明察!”沈浩一副認真的模樣單膝跪下,揚聲表示自己絕無異心異動。
不管皇帝這是隨口一說還是故意試探,反正沈浩都是這一套場面話。還不能嫌麻煩不說。
“好了,知道你向來忠心,那就說說你這次在上陵鬧這麽大動靜到底有什麽結果吧。”
“是陛下......”沈浩沒有起身開始講述,依舊單膝跪在地上,畢竟皇帝剛才可沒叫他起來,他不清楚是不是皇帝故意的。
“哦?好一招暗度陳倉倒是騙過所有人,等到你們靠近汪家之後再出其不意一舉拿下。有頭腦!”
和龐斑一樣,得聞突襲汪家的完整經過之後楊束也很滿意,認為沈浩這件事辦得漂亮。
同樣沈浩將事先準備好並已經拿給龐斑過目的世家門閥清理方略遞了過去。這件事龐斑沒有在方略上改動,甚至連沈浩給他的那一份最後都揉碎了不留痕跡,看似為了保密,可更重要的或許是龐斑不準備插手這份方略的斧正,因為這是皇帝的事情。
楊束看了幾遍,仔細的想了想,在方略上提筆修改了幾個地方。
當沈浩接過楊束修改的方略之後仔細一看,上面雖然改動不多,但改的動靜卻不小。
比如楊束將“流放”的數量減少,“殺絕”的數量增加。倒是“懲戒”的數量沒有變化,但懲戒的力度卻往上提了三成不止。
真要這麽懲戒下來,那方略上的世家門閥可就再稱不上什麽世家了,頂多算是一個家族歷史久一些的富戶罷了。當然,這比起被流放或者殺絕的下場來說倒是好太多了。
“世家門閥這邊就先按照這份方略來處理。之後我會讓戶部白常卿另外和你溝通,後續的策略還需要你們黑旗營作為協助長久推動。”
“下官明白。”沈浩應是。同時也心裡暗道“果然”。處理世家門閥光靠“打殺”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還需要從各個方面給與長期的限制,而這些明顯皇帝一考慮到了的,只不過不會再需要黑旗營主辦了,戶部白常卿應該就是接棒的那個人。
“另外,汪家背後的那些二流宗門也按照你的計劃處理,但必須要快,手段要狠,聲勢要大。對宗門要有足夠的震懾力。”
頓了頓,楊束從軟塌上站了起來,走到單膝跪在地上低著頭的沈浩面前,視線往下看著沈浩繼續道:“金劍衛會應付來自宗門武力層面的壓力,這些你可以放心。但跟宗門打交道將案子放到那些二流宗門的身上這件事就需要你親自去辦了。懂我的意思嗎?”
這是?
沈浩聞言心裡一愣。和宗門打交道不是楓紅山莊的事情嗎?怎麽聽皇帝的意思是準備全程將楓紅山莊當工具人,具體交道還要黑旗營出面處理?這是何意?
難道是皇帝不放心楓紅山莊?!這不可能。那是皇帝另有什麽什麽打算?
心裡的念頭轉得快,一瞬間沈浩雖然還琢磨不透但卻敢肯定皇帝突然交代這麽些特異的事情給他絕對不是心血來潮,必然是有目的藏在下面的。
只不過沈浩此時可沒有拒絕的權力,看看兩人的姿勢就知道。一個跪著,一個站著。
“下官明白,一定不會陛下失望,定會將事情辦得妥妥帖帖!”
不就是一個殺嗎?
殺得血流成河, 殺得宗門內屍橫遍地。一連滅掉數家二流宗門,並且只要能頂住來自修界的壓力,那這次絕對能讓宗門裡那些暗中偷偷將手伸向靖舊朝的荷包的家夥們膽寒心顫,就算不能一勞永逸也可以換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安寧。甚至楊束死之前這些宗門估計都不敢輕易再起歪心思了。
反正動手的不是黑旗營,沈浩也正好趁這個機會見識見識楓紅山莊的真正戰力。
至於其它,這裡不是琢磨的地方和時候,等回去之後再慢慢來。
事情說完沈浩就躬身告退。剛起身,皇帝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很能乾,這次事情辦好我自有重賞。”
沈浩連忙再次躬身謝過,然後出了福安宮,接著又在來時那名宦官的陪同下離開了皇宮。
而就在沈浩上了自己的馬車,車簾放下來的瞬間,他臉上的淡然瞬間消失不見,換做極少見到在他身上出現的緊張和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