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竹道是南面天險,拙火關卡住最窄的地方,可以將狙擊的血肉磨盤發揮到最大的作用,將蠻族生生消磨在這竹道內不能寸進。
可事實上靖舊朝依仗的還不止是天險雄關,還有自家凶狠且不輸蠻族的軍卒和更能發揮群體力量的各種戰陣。
這也是多次與蠻族大戰都獲得勝利的底氣。不論是防守還是對攻,靖舊朝的軍卒從來都沒虛過蠻族。
這一次跟以往的與蠻族作戰不同,靖舊朝在戰爭開始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了端倪,並且利用上一次大戰勝利且堅持人口掠奪所形成的優勢,直接將戰線遠遠的頂出了拙火關,甚至抵達了蠻族地域的中段偏深處的地方。
劍川、白頭峽、虎柱原,這一線有地勢優勢,也可以很好的勒住對方作勢的突出部,但缺點就是戰線太長,在沒有傳送法陣的前提下補給、人員輸送都將是大問題甚至是最關鍵的問題。
漫長的且需要大半月奔襲的路程被當做磨合和拉練。從進入竹道開始,所有如武凱這樣被混編進主戰編制的雜牌都將經歷急行軍加繁重訓練的雙重考驗。
具體的軍略武凱不得而知,他在出關南下的第二天被叫到直屬參將的跟前和另外兩名同屬這位參將的偏將一起碰了一下頭,主要商議的也是這次行軍過程中的磨合訓練方略,以及上面軍帥給下達的要求。
“你們其中有不是靖南軍的人手,但風評說練兵有素,能力、戰力都在當地算是優等,我希望這些不是以訛傳訛的說辭,若是誰訓練懈怠,跟不上整體磨合的效果那就到後面去當輔兵,到時候我會給軍帥說明情況將其留在沿路幫忙修路搭橋不用上戰陣了。”
“屬下明白,一定不會給大人丟臉!”
武凱明白這為上峰話裡話外說暗指的都是他和另外一個從屯軍裡邊進來的“雜牌”,明白這是自己融入這支新團體需要過的第一關。
論起軍卒的個人素質或許武凱不敢說自己麾下的人可以比肩四方軍中的主力,但論起各種戰陣的熟練以及體力耐力他敢說自己帶出來的兵絕對不落人後。
而事實情況也的確讓武凱慶幸自己在屯軍裡的時候並沒有因為被屯軍裡的同僚孤立被上峰有意邊緣化就自暴自棄,更沒有因為灘石和亥下的屯軍裡風氣敗壞就夥同那些混吃等死的人一起同流合汙,他日夜嚴格遵照邊軍的操行訓練,嚴格律己也嚴格律人。雖然一直有人對他這這種固執嗤之以鼻,可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平日裡流的汗越多,才能在戰陣裡少流血。
瞧瞧身邊那些入邊來的靖南軍士卒,一個個的對急行軍裡加操練的嚴苛任務一一完成得很好,雖然一個個也是累得夠嗆,但絕對沒有誰掉隊或者敷衍馬虎。而武凱麾下同樣如此,甚至單單看體力的話他麾下的這些漢子比靖南軍的那些士卒更優秀!
“武偏將,沒想屯軍裡還真有你們這樣訓練有素的人,跟我之前見過的那些兵油子完全不同。這很好。”
“只是本分而已,當不得大人如此誇讚。”
“繼續練吧,爭取在走出竹道之前你們就完成初步磨合。”
“是,屬下一定竭盡全力!”
這一問一答本身毫無問題,為追求時間一些必要的艱苦肯定要吃的。到時候臨近前線了再修整一兩日就行,這在軍中也並非鮮見。
可兩人剛說完,邊上一名穿著和邊軍武士袍略有區別的一人湊了過來,表情略微傲慢,眼神看向那名參將以及武凱更是帶著一絲絲輕蔑。
“此事不妥!”
敢在居中當眾質疑軍令並且橫插一杠的人只能是那些令軍伍上下深惡痛絕的監軍們了。
武凱之前早就聽說過監軍的威風,但他在屯軍裡見得少,更何況被邊緣化更沒有具體接觸過這些監軍。之前就聽說監軍會在戰時一直跟著主官,如今看來的確如此,而且看起來從參將這一級就開始了。
“哦?王監軍,你對我剛才的命令有什麽不同意見?”
“李參將。根據道行總管衙門的命令,這次有一月的時間窗口,除了趕路也完全足夠慢慢磨合。你如此急功近利會損傷軍卒體力,更可能將他們練傷,到時候豈不是恰得其反?所以我不同意你的這道命令。”
李參將眉頭一皺,剛要解釋,可邊上已經有人站了出來。一名同樣跟著李參將,不對,是跟著這位王監軍的黑袍監察使。
比起這位王監軍的理由,這為監察使就直接了當得多:“兵事如火,早一分磨合就早一天擁有十足戰力,戰場千變萬化豈有“慢慢來”的說法?至於練傷?此地全是精銳之師,為的就是嚴苛之環境而取勝果,這點勞苦都受不了豈非笑話?還請王監軍不要小題大做。”
“你!”
監軍的臉都青了, 可黑袍監察使卻面無表情的根本就不理他,而是朝著邊上的李參將拱手道:“李參將無須在意剛才王監軍的言語,本監察使已經將其駁回。”說完還朝站在後面的武凱點頭示意。
短短的一席話,武凱便見識到了如今軍伍內的普遍格局:監軍令軍伍的將官不舒服,而監察使就令監軍不舒服,像極了一物降一物。不過最後那監察使朝著他點頭示意那一下到是讓武凱心中一喜。
“如此胡來怎生了得!未上戰場就先損失戰力實在荒謬!不與你廢話,我自會找柳大人上你告信!”對著監察使咆哮一句之後這監軍便憤然離開,提到“柳大人”正是武凱所在的這一混編軍的領事監軍。這是要告狀了。
而那監察使則是一臉的不在乎,只是朝李參將和武凱拱了拱手便跟著離去。監察使是不會盯著軍伍裡的人的,他們的職責是監察監軍們,所以監軍去哪兒他們也去那兒,讓這些監軍也體會了一把他們平時的所作所為是個什麽滋味。
那兩人一走,李參將臉上的表情明顯松懈了下來,略帶微笑。扭頭看著武凱問道:“之前聽聞你和監察使的主事官沈浩有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