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嗣的反應要比涼亭外的侍衛快,而那個突然出現在涼亭外的人也著實詭異,之前根本沒有半點征兆,如同憑空出現。
“楊將軍,聽說你最近日子不好過啊。”
來人沒有被侍衛攔阻,相反,侍衛朝著他微微的欠了欠身,算是行了禮,之後就遠遠的退開守著。涼亭裡的大小事自有楊延嗣親自處理暫時用不到他們。
“呵呵,倒是叫王爺見笑了。不過都是意料之中,如今已經處理好了。”
被楊延嗣稱為王爺的那人已經頭髮花白,臉上有疤,在額頭上,似乎是被燒傷留下的。整個人看上去不太清楚年紀,說七八十也可以,說四五十也行。最詭異的是這人的兩隻眼睛一隻沒有眼白全黑,一隻沒有眼仁全白,模樣有些滲人。
“處理好了?楊修勝的截脈手可不一般你又是如何瞞過他的?”
“借了一條命而已。怪隻怪那楊修勝太自信,他並沒有反覆查我魂魄,讓我藏了一縷出來,回來之後借命鬥轉,截脈禁製也跟著被轉走,雖然很麻煩且消耗極大,但總算是有驚無險。
只要截脈一除,楓紅山莊派來盯著我的那個眼線也就不足為據了,幾枚金針就能將其喚做傀儡,要他報什麽就報什麽。所以目前一切都很順利。”
楊延嗣一邊說一邊拿起邊上冰鎮好的酒壺,給對方斟滿,笑道:“這是神仙釀,我也只有兩壇,今日就著這些下酒菜你我分了。”
“哈哈哈,我雖然酒量一般,可這壇酒還喝不醉我,就陪你一次。”說著端起面前的酒碗與楊延嗣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過喉的酸爽讓兩人都大呼了一口酒氣。
一連喝了兩碗。
“可惜,酒雖好,但卻不是我之好。一如這世事,難有兩全其美之法。”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對面坐著的楊延嗣卻聽得明白。
“王爺,事出突然,離正式發動本來還有五年,可誰也沒料到那群偽邪修會出問題露了馬腳,然後玄清衛順藤摸瓜一路查到了兵部。最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順勢而為提前發動......”
對方擺了擺手,打斷了楊延嗣的解釋,起身拿起酒壇給楊延嗣斟滿,笑道:“這就如我剛才所說,世事難有萬全,出點意外也在所難免,楊將軍不用放在心上。但是這後面的事可萬萬再出不得岔子了。”
“王爺放心,後面的事情已經計劃數十年,每一條脈絡都早早的潛伏,如今只是按部就班而已絕對不會再出岔子了。”
兩人又一起碰了一碗。之後便拿起桌上筷子開始吃菜。
楊延嗣出於禮貌,介紹了一下這幾個簡單的家常菜,裡面有幾樣是他做的,蔬菜也都是他親手種出來的,所以這席面看似簡陋其實卻一點也不會怠慢。
“認識這麽久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一手廚藝了,不比我吃過的那些大廚的手藝差,往往這些小菜才彰顯水平。說實話,這一頓算是多日來最豐盛的一頓了。”
“王爺這是何意?”楊延嗣可不信對方還會缺吃食。
“呵呵,還能如何?有錢都買不到唄。本來枉死城那邊就全靠靖舊朝這邊供給,如今南面打仗,米面倒還勉強能夠維持就是價格飛漲,但禽肉副食可就銳減,即便大酒樓裡也難得能吃到一頓五花肉。”
修為元丹之後食欲就會下降很多,更不用說攀上玄海,一般而言半月不食不喝也不會有問題,按時吃喝更多的還是保持習慣或者解饞而已。首發 www.(x81zw) m./x81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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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楊延嗣可不信對面這人會有“饞”這個念頭,怕是隨意起了一個話頭罷了。
果然,楊延嗣應了一句之後對方接著又道:“如今靖舊朝最內收緊一切方略,小到針頭線腦,大到輜重裝備,連枉死城的供需都說減就減完全沒有給半點優待,可見其決心。你確定之前的那個計劃還會順利嗎?”
楊延嗣心裡倒是沒什麽意外。對方的性格本就多疑,而且事關重大牽扯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其中就包括楊延嗣和對方的命都在其中,不論多小心多謹慎都是合理且不至有錯的。
“王爺。如今靖舊朝全面收緊對外的物資流出說是南面戰事引起這沒錯,這是因為這一次對南蠻戰爭的第一戰線從拙火關被拉長到了劍川至虎柱原一線所導致的。
如此漫長的補給線本身就會吞噬掉海量的物資,層疊消耗之後剩下的才會最終落在前線。若不是這四十年來靖舊朝內風調雨順所儲豐厚的話,單單這條補給線就能把戶部拖垮。
如今還只是初期,只是收緊物資外流而已,接下來若是戰事拖到半年以上那麽就會將靖舊朝內超過三成的官倉清空,到時候緊縮的就不只是物資的外流了,內部都會采取嚴格的配額,就如上次大戰那樣,按城中人口多寡來配給各種物資。
王爺你想想,對內緊縮一旦開始,那麽這在地方上是多麽大的一個權柄?即便只是戰時才有,那也能決定一方大城多少人的生活處境?
細分的話可還關系到各地大小官吏的帽子。誰能喂飽治下百姓誰就是好官,反之就是無能。這“好與壞”可不就是那“緊縮”的方略執掌之下嗎?
如此大的權力若在平時想來皇帝會按照慣例下放給左相衙門。可如今內外均特殊,如此好的一道考驗,按皇帝的性子怕是不會簡簡單單的以慣例交給左相衙門處置的。另有安排的可能性至少八成!”
事有六成就能擼起袖子乾一場了,何況楊延嗣有八成把握。
楊延嗣見對方沒有開口,繼續道:“只要皇帝將這份權柄拿出來,必定迎來爭搶。按照皇帝的習慣,這份權柄會直接扔給實力最弱的那一個,已達到平衡,然後作壁上觀等待結果。
而這期間最有威脅的軍伍注意力在外,玄清衛為了避嫌肯定裝聾作啞,文官們耍耍嘴皮子還行但動手的事情完全可以無視掉。如此一來皇城甚至國朝境內就會出現一個燈下黑的盲區,那我們的機會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