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沈浩就站在營地的校場上了,他要跟著營地內的親衛一起演練戰陣。
自從多年前沈浩當上小旗之後就沒怎麽練過戰陣了,雖然大體上還記得,可實際演練之後還是很生疏,達不到上陣殺敵的程度,所以就索性跟著親衛一起操練。
旁邊還有那位曾跟著沈浩一起去了劍川一起參加過劍川大捷的徐校尉,如今徐校尉重新補齊了人馬就安營在監察使的營地旁邊,隨時聽調,平時也會過來這邊串門,還會帶著麾下的軍卒和沈浩這邊的親衛一起合練戰陣。也會給一些實戰經驗方面的指導。
除了戰陣,沈浩也趁著這個機會將自己的一些短板補上,比如說騎術,還有一些戰陣裡的基礎概念。
比起張謙和甘霖那兩個家夥,眼前這位徐校尉明顯要有耐心得多,而且和顏悅色的總是願意傾囊相授,只要沈浩在兵事方面有什麽疑問都會盡全力解答。一點不會因為沈浩經常問出一些門外漢的可笑問題而不耐煩。
所以這位徐校尉給沈浩的印象很不錯,有種找了一個好教習的感覺。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沈浩在這一個多月來對於兵事的理解真的是有了一個突飛猛進的精進,說他是一個才入門的菜鳥已經不太合適了,基本的路數他算是摸清楚了。特別是結合了各軍中監察使回傳回來的情報,讓沈浩逐漸的自我感覺看清楚了左玉良在蠻族地界上的布局。
這一個多月以來靖舊朝和蠻族之間的戰鬥依舊是以劍川為核心在展開,只不過一線位置從劍川的三個軍寨前移到了石門和門前軍寨一線。同時劍川的中、下兩處軍寨也開始頻繁出擊,以襲擾和試探進攻為主威脅蠻族在劍川對面的守軍。
這種情況與兩個月之前完全反了過來。靖舊朝這邊拿到了主動權而蠻族如今只能被動防守。
不過按照徐校尉所說,其實劍川這邊受地形影響,不論是蠻族還是國朝都沒有辦法蓄勢決戰。只能慢慢磨,或者偷城。並且想要達到戰略層次的大勝必須要徹底鑿穿對方的防線才可以。
這和之前在石門軍寨的時候張謙說給沈浩聽的意思一樣,都是不看好短時間內劍川那邊能夠分出勝負徹底改變戰爭進程。單單一個“磨”字就不知道雙方還要耗多長時間。
但是不要以為“磨”起來就是雙方在懈怠,相反,這個“磨”字完全可以當做血肉磨坊來理解。之前沈浩在劍川上部軍寨是所經歷的那種攻防戰烈度,如今依舊持續著,只不過地方從劍川的上部軍寨換到了石門和門前軍寨。
從沈浩出關之後他就幾乎每天能夠看到成建制的四大方面軍的主力以混編軍的形式從烏湖路過或者修整之後出發,七成都是前往劍川。而且從劍川退下來的混編軍卻數量很少,一般而言上去是一支兩到三萬的主力大軍,一月後退下來就只剩下一半的人了,還包括傷員在內。
開戰以來具體的傷亡數字沈浩並不清楚,但他心裡大概估算過,絕不會少於五萬人!
如果按照一比二的戰損比較,蠻族一方陣亡的人數會達到恐怖的十萬人,而且這個數字隻高不低,因為比起靖舊朝這邊的醫療體系,蠻族那邊相較簡陋得不是一星半點,傷員無法救治最終轉化為陣亡人數的可能遠超靖舊朝一方。
所以這麽看起來目前被消磨得更厲害的還是蠻族。原因也簡單。拋開修士層面的勢均力敵,蠻族強有力的個體戰鬥力在靖舊朝軍卒更好的裝備和更優秀的戰陣配合面前實際上是處於明顯的劣勢的。
這麽算起來的話靖舊朝這邊還是賺的,但靠死人死得少來論輸贏這並不是什麽多麽令人心裡舒暢的事情。
能夠頂得住,還是要給石門軍寨記一個首功。打通了萬裡竹海,以更短的路徑將各種物資補給直接送到最前線,而且幾乎不用擔心路線被蠻族從中截斷,萬裡竹海裡的凶險反倒成了這條新的補給線的屏障。
正是因為石門軍寨和萬裡竹海的那條通道,劍川如今才有底氣和膽量掌握主動權,並且有意識的消磨蠻族有生力量。
在劍川以南,白頭峽同樣打得很凶,並且是在劍川大捷之後突然提高了廝殺烈度,雖然比不上劍川,但已經是對峙初期的一倍余了。
而比起劍川和白頭峽,最南面的虎柱原就稱得上上是“優哉遊哉”了。完全就是一副兩邊默契磨洋工的狀態,小打小鬧,連像樣的一次攻防戰都沒有出現過。到目前,虎柱原的傷亡連劍川的兩成都不到。
這一強一弱的對比極其明顯,以至於很多新到烏湖的軍卒一聽到說去虎柱原駐守就會臉色不好,因為初上戰場的時候誰不想去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呢?打得越凶也就意味著更能獲得功勞,誰不想靠蠻族的腦袋給自己搏一個前程呢?聽說虎柱原還在對峙,都情願去劍川,再不濟去白頭峽也好呀。
唯有那些從一線輪下來的軍卒們一言不發的休息, 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是希望下次能去戰鬥烈度小的地方。他們現在都清楚自己不是什麽英雄也不是什麽不死戰神,活著才是心底最樸實的想法。
但這並不妨礙靖舊朝這邊去士氣如虹。即便經歷生死之後想要選擇相對安全的地方,但軍令到了手裡還是義無反顧。
軍伍裡沒條件講的,這是所有“願意”和“不願意”的人都清楚的鐵律。
剛過中午,日頭還在頭頂。封日城裡這個時節肯定還挺冷,但在烏湖,已經只需要穿一件單衣就能保溫了,溫度每天都在飛快的往上竄。
“大人,中軍左帥令,讓您馬上過去,說是有軍略會議要您參加。”
沈浩得到通知的時候剛才戰陣操練結束,一身汗濕了也沒時間換衣服,接過令條核實無誤之後便立即出了營寨朝中軍大帳快步走去。
來了這麽久,沈浩也摸清了一些規律,一般的日常軍略左玉良是不會叫他去列席的,只有重要的關乎整個戰局或者進行全軍動員和問策的時候才會叫上他。
今天是沈浩上次回烏湖之後第一次被叫去參加軍略會,不知左玉良有什麽事情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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