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顧禦史,恨不得直接解下褲腰帶,往那貞觀大殿中的房梁上一拋,自我了斷算球。
人間是如此的不值得,累了,乾脆毀滅吧。
“顧卿?”陛下的聲音,猶如鑽腦魔音一般讓顧禦史頓時打了個激靈。
“顧卿覺得如何?”李世民再一次開口相詢,這讓顧禦史只能滿臉悲壯地朝著禦案方向一禮。
“臣盡當竭力為陛下效死。”
李世民面色一沉,嗓音陡然高了起來。
“……顧卿說的甚麽話,既然卿覺得此事有蹊蹺,朕讓你去查探,難道,你覺得,朕是讓你去送死嗎?!”
“是臣失言,臣絕無此言。”顧禦史腦門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子就下來了。
李世民沒有再開口,悶哼一聲之後,示意朝會繼續。
只不過接下來的時間裡,顧禦史真可謂是如坐針氈,而對面列班的那幫粗鄙武夫。
那一雙雙毒辣的招子,就像是一把把刀子,全往自己身上招呼。
哪怕是之前跟自己跑團跳出來吆喝的禦史團隊成員,此刻一個二個都像是委屈的小媳婦似地、
盡量埋頭俯首,小心翼翼地離那顧禦史遠一點,避免成為那倒霉的池魚。
“老程,要不要……”
“要個屁,咱們好歹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你還當是幾十年前劫道的山賊不成?”
“回頭指不定這幫子成天叨逼的柴骨棒子反過來告咱們一狀。”
“放心吧,呵呵,我家三郎在那裡呆著,他若真去了,你覺得能在我家老三手裡邊討得便宜不成?”
一聽這話,哪怕是再憂心忡忡的大佬,此刻也是深以為然地點頭不已。
別的不敢說,程三郎跟他爹一般,都是惡名遠揚的大惡霸,重要的是油頭滑腦,比泥鰍還滑溜。
這位顧禦史原本在洛陽的時候就讓那小子折騰得不輕,真要敢去,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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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禦史邁著沉重地腳步,離開了朝堂,身邊一票老友還在嘰嘰歪歪。
“顧領侍放心的去吧,肯定不會有意外的,畢竟那幫家夥好歹也是朝廷命官。”
“就是,他們再怎麽難為顧領侍你,總不能打人吧?”
“呃……這可不好說,柴令武那小子,可是向來葷素不忌,之前不就跟吏部那邊的一位郎中發生過衝突嗎?”
“那也是多年之前的事了!你什麽意思,想嚇唬顧領侍?再說了,錚錚鐵骨的顧領侍又豈是膽小怕事之輩。”
“可這至少證明顧領侍也有被揍的可能,啊……顧領侍下官不是在咒你,只是替你擔心。”
仿佛被一群蒼蠅圍攏著嗡嗡嗡地煩到了極點的顧禦史站在宮門外勉強一笑。
“唔……諸位同仁的關懷,本官心領了,就此告辭。”
看著顧禦史離開,一乾禦史打量著他那顯得有些蕭瑟的背景,內心都不由得泛起了一陣淒惶感。
“下官怎麽覺得,顧禦史這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這不廢話嗎?其實顧禦史與咱們都是一般心思,就是讓想那幫子粗鄙武夫不痛快。”
“唉……可誰曾想,陛下對程三郎那小子如此愛護,陛下此舉,分明就是要告訴朝中諸位臣工。”
“想要找那程三郎的茬,拿出真憑實據來,不然……”
“關老兄說的極是,其實此次之事,他程三郎樂意把功勞給誰,那是他的事情,誰也管不著,顧領侍就算去了,碰一鼻子灰都算是老天保佑的。”
“程三郎那小子心眼還沒針眼大,倘若顧領侍真去了,我真有些擔心。”
“只能希望顧領侍吉人天相,甭管能不能查出真相,能夠平安歸來就好。”
顧禦史回到了家中,呆呆地坐在書房裡,面沉如水,不知何時,聽到了書房門外傳來了銀鈴一般的笑聲。
顧禦史一抬頭,就看到了眉目如畫的娘子牽著那猶如春花怒放的親閨女俏生生地立在書房門外。
聽著那軟軟糯糯的嗓音叫著爹爹,顧禦史內心驟然一疼,最終,他雙手緊握成拳,仿佛已經做好了某種決定,站起了身來,朝著屋外迎去。
兩日後,顧禦史前往那禦史台交結公務,即將準備離開大唐帝都洛陽,前往青州查訪的顧禦史出了官衙之後。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考慮問題走神了,結果橫穿街道,一頭撞在了一輛正在馳行的馬車上,整個人當場昏迷不醒。
經過了醫者檢查之後得出的結果就是,至少得休養一到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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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殿內,李世民正在與幾位心腹重臣已然處理完了政務,正在閑聊的當口。
就看到了一名宦官匆匆趕了過來,站在了殿門口處朝裡張望,趙昆識趣地大步趕了過去,跟那名宦官交頭結耳好幾句之後。
這才表情甚是古怪地轉過了頭來,朝著李世民看過去。
“趙昆,發生什麽事了?”李世民撫著長須好奇地問道。
“陛下,領侍禦史顧青今日交結公務,準備啟程前往青州,結果沒想到,剛剛離開官衙,就撞上了一輛馬車。”
“……”房玄齡、馬周,以及那位新上任的京兆尹孫伏伽、柴紹等人全都表情古怪起來。
柴紹第一個念頭就是肯定不是我下的黑手,難不成是李道宗,又或者是那秦瓊乾的?
轉念一想又不對,畢竟李道宗那小子可是個儒將,算得上是半個斯文人,肯定乾不來。
至於那位性格嫉惡如仇,行事光明磊落的秦瓊就更不可能了。
若說是李績, 又或者是程咬金,再或者尉遲恭,那還真有可能下這等黑手。
李世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夫,砸了砸嘴,示意趙昆說詳細一點。
當聽聞這位領侍禦史出了官衙之後,似乎是在走神一般橫穿馬路,這才導致的被馬車衝撞。
這下子,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李世民都松了口氣。看來,應該是顧禦史自己的問題,這裡邊沒有什麽陰謀詭計。
李世民不禁想到了那天顧禦史聽到了自己的指派之後那副面無人色的模樣。
這讓他都有些懷疑,說不定就是這位顧禦史覺得自己去了那青州之地肯定會自取其辱。
與其去受辱,還不如自己給自己一下,借機逃過前往青州的命運。
就在李世民與一乾心腹都在沉默不言的當口,一騎快馬,已然馳至了皇宮宮門處,又是來自於青州大都督府的請功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