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刺史的眼角不禁一陣抽搐,聽到了方才總州的諾獠首那番話。
再想到傳聞中,這位程長史那暴燥易怒的脾氣,萬一……自己真把他給惹毛了。
戎州刺史,能夠約束得了這位據說是大唐陛下身邊紅得發紫的大紅人的程長史?
白刺史緩緩地站起了身來,打量著左右,表情倒是顯得十分的沉靜。
“既然諸獠都去相迎,我這個馴州之主若是不親自前往,倒顯得我怠慢了朝廷的官員。”
“罷了,既然如此,那我便迎他一迎,畢竟來者是客嘛……”
“對對對,大獠首言之有理。”
“是啊是啊,小人也覺得大獠首作為主人,的確應該有風度。”
聽著那些一聲聲迫不及待的附合之聲,表情看似十分平靜的白刺史心中卻暗暗罵娘。
這幫子混帳玩意,回頭再收拾你們這幫子家夥。
同一時刻,程處弼知曉了這位白刺史兒子周歲大宴,居然幾乎請遍了周邊諸獠首。
不禁有些隱隱蛋疼,自己一路跋山涉水,湊巧而來,根本就沒有帶什麽禮物。
這麽上門去,似乎有些不太妥當,但是回頭看了一眼那頭被人挑著的肥野豬。
拿這玩意當禮物送給對方,萬一對方把這樣的極品食材給糟蹋了怎辦?
緊隨其後的程傑看到了程三郎滿面愁色,頻頻看向那頭肥美的野豬,頓時心裡打了個突。
這玩意要是送了人,弟兄們還吃個屁,程傑眼珠子一轉,趕緊湊前討好地笑道。
“公子,實在不成,給那位白刺史幾瓶酒中精華當禮物唄?”
“咦,傑叔你這個提議不錯,稱心,給我取,嗯,取八瓶吧,足足十六斤,也算是夠分量了。”
鄧稱心答應了一聲,翻身下馬,開始開啟藥箱,取出了八瓶瓷瓶裝著的酒中精華,又鼓搗了半天。
總算是搞來了一個不大的盒子,將八瓶酒中精華給裝到了裡邊,充作禮品。
一乾獠正在刺史府中赴宴的獠首已然來到了府門口,遠遠地,就看到了那隻隊伍。
卻不知為何,停頓在了街口處,為首那位顯得十分高大的身影不知道在比劃什麽,然後一幫人就在那裡忙碌起來。
“應該就是程長史他們吧?”
“應該就是他們,不過他們在那裡邊幹嘛?”
“難不成,那位程長史沒看到白刺史親自相迎,心中不樂意,所以不願繼續向前?”
“……不能吧,我們都看不清楚人,程長史難道還能看得清楚白長史在與不在?”
“咦……白刺史你怎麽來了?”
白刺史只是矜持地一笑,沒有搭理那投來的異樣目光,舉目朝著那邊看去。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已經停滯了半天的這隻隊伍,再一次向前行來。
“不是吧……白刺史才一出來,他們就過來了,誰敢說程長史的眼神看不清這邊?”
“不愧是會妖法的神仙,難怪有這麽好的眼力……”
聽到了周邊那些雜七雜八的議論聲,白刺史沒來由地感覺有些緊張了起來。
這位程長史方才停在遠處,自己剛到,他就率隊行來,可自己根本就沒見過他。
而且馴州距離瀘州中間還隔著好幾個羈縻州,他卻直奔這裡而來……
方才什麽都不想的時候白刺史還不覺得。
現如今,看到了周圍那些諸州獠首那一張張忐忑不安的臉龐。
也讓他開始變得緊張,特別是看到那為首那騎著一匹十分神駿的座騎,身材挺拔雄偉,雙目如電,氣勢迫人的年輕人後,
白刺史開始覺得嗓子眼發乾,腦子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難不成,因為馴州是戎州實力第一的羈縻州,而自己又是一眾羈縻州共推的首領。
他這是準備拿自己殺雞敬猴?但是他帶的人是不是太少了點,這裡可是馴州,自己手底下足足有兩千悍勇無匹的獠兵。
一思及此,白刺史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這個時候,又聽到了身後邊有人在嘀咕這位程長史雷法無雙。
一旦生氣的時候,天地變色,他整個人也會發生變化,憑空生雷,足以摧城拔寨雲雲……
聽得白刺史頭皮發麻,恨不得拔出腰畔的刀直接給這個混帳三刀六眼,老子才剛剛心情好點,又來給老子添堵是吧?
好在今日大宴諸位貴賓,為了顯擺自己馴州的兵強馬壯,白刺史特地召來了不少的精銳。
此刻,刺史府門口兩側,就足有過百精銳看著那些精銳獠兵,白刺史的心情稍微好過了些許。
這個時候,程處弼終於策馬來到了馴州刺史府階前。
打量著上面那幫子獠首,其中見過的幾位獠首已然恭敬而又敬畏地朝著自己施禮。
不過還有一些,則是用好奇,又或者是驚疑不定的目光在打量著自己。
程處弼呵呵一樂,一個漂亮的翻身,躍下了馬來,大步朝著台階之上行去。
朝著那些不熟悉的各州獠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程某之前沒見到過諸位刺史,今日,可真是來得好,哈哈哈……”
程處弼笑著步上了台階之後,這幫子家夥居然還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
這下子程處弼可真有些不樂意了,負起了雙手,劍眉不悅地高高挑起喝道。
“諸位就這麽愣愣的看著程某人,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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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刺史呆呆地看著程處弼,由於程處弼正好站在跟前。
而太陽正好就在程處弼的身後,讓他情不自禁的微微眯眼。
突然聽到了程處弼那不悅的喝斥聲之後,瞬間就覺得兩眼一黑。
不,不是兩眼,是整個天仿佛都黑了下來就高懸於程三郎腦後的太陽,不知為何突然悄悄地缺掉了一個角,而且還越缺越多。
“程仙長,求你快點讓天亮起來吧,老朽真的什麽也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