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世家 ()”
要知道儀刀這玩意,一般都是重要朝會的時候,才會用得上,畢竟平時誰特娘的這麽拿這東西,不嫌麻煩?
但是程老三這家夥就這麽抄著這件憑重量都能把人砸成殘廢的武器,杵在那裡顧盼生威,越發地顯得殺氣升騰,威猛無儔。
一旦誰開口說話,程老三就會死死地盯著開口的東宮屬官。
那雙凶光畢露的眼珠子,看得讓人心悸,哪怕是原本想要大聲彈劾的嗓音,也會情不自禁地低上八度。
搞得現如今東宮的諸屬官們,但凡是想發彈劾太子之時,都會挑遠不是程老三當值的日子。
哪怕是有竹簾遮蓋,好歹可以大聲說話,不會太過顧忌。
李承乾就安然地坐在竹簾後方的榻上,沉靜而又安穩地聽著那些東官屬官們的發言。
也唯有處弼兄當值的日子,李承乾覺得自己是最輕松的時候,因為,那些臣工們幾乎都只會老老實實地有事說事。
東宮的會議,與皇帝的朝會不同。皇帝的朝會,是處理天下諸多政務。
而東宮的會議,更像是在對皇帝的朝會進行複盤,屬官們會將之前皇帝陛下召開的朝會上的重要議題拿出來。
讓大家夥討論分析,順便將朝中重臣們給出的處理意見作出評價。
而太子,也就能夠從中知曉朝庭政務,並且對於朝中的文武重臣們對於這些政務的態度和處置手段。
個多時辰,諸多東宮屬官都陸陸續續發言,表達了各自的態度。
那位已經多次請求天子,讓他出仕地方的太子少詹事張玄素,在與程處弼這個糙老爺們發生過幾次衝突。
甚至竄到了陛下那裡去告狀,都沒能獲得陛下的支持之後,現如今倒也老實了不少。
至少在程處弼當值的時候,幾乎是不發一言,包括今日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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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李承乾的示意,一乾東宮屬官都起身朝著李承乾恭敬一禮後,緩步退出了麗正殿。
直到這個時候,程處弼這才將自己手中那柄儀刀給擱下,然後開始活動手腳。
足足站了小半個時辰,渾身都有點發僵了,特別是眼睛,更是要揉揉,眼神殺太特娘的傷眼。
聽到了簾後李承乾的招呼聲,程處弼也步到了簾後,坐到了寧忠拿來的墊子上,呷了口茶湯。
“處弼兄,我決定了……聽你的,做手術。”看著程處弼,李承乾認真地道。
“這麽快你就決定了?”程處弼砸了砸嘴,本還以為這位優柔寡斷的排骨精太子會考慮上十天半個月。
結果這才幾天的功夫,居然就下定了決心。
迎著程處弼那顯得有些錯愕的表情,李承乾認真地道。
“嗯,處弼兄你說得對,自己的命運,就該自己好好的把握住。”
程處弼看著李承乾那張嚴肅的臉,想了想。“那殿下準備什麽時候告訴陛下?”
“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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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程處弼與李承乾晃晃悠悠地來到了甘露殿,只是此刻大唐皇帝陛下尚未散朝。
哥倆沒有進殿,而是在殿外欣賞著初夏的景致,小聲地交流著。
大約柱香的功夫之後,溫婉嫻靜的長孫皇后便收到了消息,匆匆地趕到了甘露殿前。
“你們怎麽上這來了,可是有事要尋你父皇?”長孫皇后親自動手,將李承乾攙入了甘露殿中。
李承乾坐了下來之後,大手輕輕地拍了拍那條瘸腿,看著長孫皇后小心翼翼地道。
“母親,孩兒已經決定了,想請程三郎給我做手術治療這條腿。
”“承乾你……”長孫皇后滿臉愕然,下意識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程處弼。
“母親,是孩兒自己做的決定,與旁人無涉。”李承乾趕緊辯解了一句道。
長孫皇后微微頷首,略一沉吟之後才道。“承乾,你……不會是因為……”
李承乾朝著長孫皇后拜倒,立起了身子來大聲地道。
“母后,兒臣是大唐的太子,是國之儲君。而今,這樣的姿儀,著實有損皇家威儀。”
“兒臣也不希望,身邊永遠都是憐憫的目光,又或者是朝堂之上盡是攻訐兒臣失德的聲音。”
“兒臣也想要成為父皇那樣的明君,若是這樣的殘疾之身,何以擔當重任?”
長孫皇后愣愣地看著眼眶有些發紅,難得地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和訴求的長子承乾。
這是第一次,聽著這位乖巧孝順的長子,如此大聲地表達。
能夠看得出來,他有些緊張, 雙手都握成了拳頭,聲音也有些顫抖。
李承乾同樣也在觀察著母后。看著母后的表情,從最開始的驚訝,到愕然。
漸漸地變得了認真地傾聽,那雙原本充滿著愛憐的目光裡,多了幾分的讚賞,還有鼓勵。
母親的目光,讓李承乾漸漸地放松了下來,但是他猶未忘記,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宏亮一些。
是的,我是大唐的太子,我是國之儲君,我應該發出自己的聲音。
我要為我自己的未來,作出決定,而不是永遠都隨波逐流的自怨自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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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有料想的是,不知何時,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早就已經站在了甘露殿外。
負手立於殿內看不到的位置,沉默地傾聽著,李承乾那略顯得有些激動而顫抖的聲音。
甘露殿門口的一乾侍衛宦官等人,都已經被趙昆早早的趕開。
李世民聽著那些話,認真地聽著,似乎生怕錯漏到一字一句。而內心裡,升起了一絲說不清楚是感慨,還是釋然的念頭。
就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拜倒在父皇跟前。
直陳天下紛亂,群雄並起,前朝已失其鹿,正是隴西李氏揭竿而起的最佳時機。
那時候的自己,為的是那蓬勃的雄心壯志。
而今日,拜倒在妻子跟前的承乾,卻是在為自己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而勇敢的表達。
長大了,真的開始長大了……李世民緩緩地搖著頭,臉上的笑容,卻透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喜悅。
程處弼早在李承乾大聲開口的時候,就識趣地退後好幾步立身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