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陸嘉依的處理方式並沒有什麽錯誤。
尤其是發生在學校孩子中,這樣的小事只要大家都認可,握一握手,說句對不起,哪怕並不是發自真心,這事兒也算過了。
但可可並不同意,打心裡就認為自己沒有犯任何錯。
因為她的不同意,白昊辰四人也開始不同意。
只有一旁一直弱弱的傻白甜女雨蕁不知道該不該同意。
汪主任一拍桌:“那就叫你們的家長來解決吧!”
可可聞言直接拿出了手機,她發現陸嘉依的眼神瞥了過來,果斷在通話薄裡找到了李觀潮的名字,撥打了過去:“我惹事了,學校說要請家長。”
陸嘉依哀歎了一口氣。
她以為可可生了她的氣,才在蘇婕和李觀潮兩個名字之間選擇了李觀潮,但事實並非如此,可可的確生她的氣了,不過選擇李觀潮的原因,和陸嘉依並沒有什麽關系,只是因為她知道李觀潮最厲害。
……
……
接到可可的電話時,李觀潮正在和剛剛歸來的陸展鵬喝茶。
“什麽時候回來的?”
陸展鵬一笑:“昨天晚上,和閨女吃了一頓大餐,休息了一夜,這不就過來了嗎。”
李觀潮看著他皺了皺眉:“你臉色不太好。”
陸展鵬一擺手:“沒事,最近熬夜熬太多了。”
李觀潮聽到這拿起茶杯:“敬你一杯。”
“為什麽敬?”
李觀潮鄭重道:“要不是你的努力,上面的措施不會這麽快。”
兩人對視一笑,撞杯抿茶,陸展鵬道:“不是我,是我們,你們在出雲寺回來的那天,實驗結果一出來證明了動物變異之後,整個專家團隊的所有人都急瘋了。”
李觀潮含笑點頭:“能想象到。”
陸展鵬:“不提這個了,你們這邊的進展現在怎麽樣?”
李觀潮回道:“動物城已經選址完畢,直接用動物園改,工程進展神速,駐扎部隊現在也都已經整裝待發,體系內的所有人員現在都被通知了兩天以後不準請假,只要公告一結束,所有建議都會被迅速落實。”
陸展鵬:“那就好。”
李觀潮道:“動物城內的實驗基地建造方面還需要你們給意見。”
陸展鵬:“這個好說,我去和團隊其他人協商一下,今天晚上會給你一份詳細的建議表。”
說著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這世道變了。”
李觀潮沉默沒開口。
陸展鵬轉過頭看向他:“你什麽時候和我閨女相親,我和她已經鋪墊好了。”
“呃?”話題要轉折的這麽生硬嗎?
李觀潮剛想回絕,電話鈴聲響起,聽到可可惹事了之後,他站了起來:“我有私事得出去一趟。”
看著他走出辦公室,陸展鵬歎了口氣,開始了劇烈的咳嗽。
……
……
李觀潮不緊不慢的趕到艾利斯頓時,會客室裡已經坐滿了人。
不愧是貴族學校,一個小孩惹事叫家長的事兒,弄的跟商務會談似的。
不提會客室裡的真皮沙發,以及極具質感的壁畫擺件,今天來到這裡的家長們大多商務打扮,男的西裝革履,女的雍容華貴,拉出去似乎就可以參加某個盛大的宴會。
李觀潮推門而入的著裝,就顯得和這些人有些差距。
不過他並沒有這個自覺,而是大大方方的先和汪主任握了握手,又和陸嘉依對視了一眼,坐在了可可旁邊的沙發上。
於是很快聽到的事情來龍去脈。
通過觀察,他還發現,雖然家長人數不少,但似乎自己都以自己正對面的白姓中年男人為首,從這一點來判斷,這位白總應該社會地位比較高,所以孩子被打了一拳的家長們都以他馬首是瞻。
李觀潮並不知道,這個男人叫白至儒,是臨江的建築大亨,在拆掉福利院的事件中,他的公司還幫著自己出了力。
白至儒的身邊站著兩個小孩,一個是不懂千層餅和套娃小白,一個是今天被揍了的白昊辰。
而小白似乎因為弟弟挨了欺負,也聽不進去別人說什麽,就看著可可,眼裡有些怒火。
汪主任這時講了事情,又輕咳了一聲開始說建議。
“經過學校的專業校醫檢查,孩子們都沒什麽事兒,這點大家可以放心。”
“事情呢,也就是這麽個事情,雙方都有錯,學校的建議是孩子們互相道歉,不知各位的想法是?”
都是社會體面人,雖然有些家長看不得孩子受到半點傷害,但這不白總在這坐著呢嗎,無論是以白昊辰內三個兄弟的家長,還是雨蕁的父親,都看向了社會地位極高的白至儒,希望聽聽他的意見。
白至儒一笑道:“小孩子在學校起點衝突在所難免,咱們當家長的不能將小事變成大事沒完沒了,我覺得學校的意見就很好。”
說著他雙眸掃過現在都站在家人身邊的孩子們:“你們呢,以後也都是同學,不要因為這點小事產生了芥蒂,等你們長大成人了,就知道同學與同學的關系是其他關系替代不了的,該道歉道歉,該言和言和。”
白至儒說完,就看了一眼白昊辰,臉色忽然一黯,目光不善。
白昊辰心裡一顫,迫於壓力就來到了雨蕁面前,說了一聲:“對不起。”
當哥哥的小白,現在正在深呼吸,顯然對老爸的意見有些不滿意。
這時,其他三人也在家長們的目光脅迫下來到了雨蕁面前說道:“對不起。”
雨蕁咬著嘴唇,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不客氣,只是目光瞥向了可可。
會客室裡的其他人也都看向了可可,和她的家長李觀潮,顯然這樣的時刻該輪到李觀潮做一個家長應該做的事情了,該可可說一句對不起了。
李觀潮當然明白他們的目光含義。
他看了一眼可可,問道:“可可,你覺得你做的對嗎?”
可可回道:“我做的對。”
李觀潮回過頭,迎向了所有家長們的目光,居然沉默了下來。
肥頭大耳的方總道:“對什麽對,打人就是不對!”
一頭卷發的柳總監附議,語氣倒是溫和了很多:“我們孩子受了傷,沒要醫藥費,要一句對不起不過分吧?”
身材婀娜,只是長得並不怎麽好看的趙董事,拉過了自家孩子,指著孩子的紅鼻頭道:“是啊,這一點也不過分,你看看這都要腫了,我們也算是通情達理了吧?”
方總的老婆,一個年紀不大,明顯是後媽的女孩陰陽怪氣道:“是夠通情達理了,但好像人家還不領情呢。”
一時間,會客室裡硝煙四起。
眼看局面就要因為李觀潮的沉默再次失控,汪主任這時站了出來道:“李先生,我看您年紀不大,但也是身為父母的人,應該能理解大家的感受,今天要換做打人的不是可可,而是她自己受傷,您也會這樣吧。”
李觀潮仍舊沒開口,面容柔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
那位方總這時站了起來:“汪主任說的對,但如果沒這句對不起,不好意思,這事兒還真就完不了了。”
柳總監附議:“是的,畢竟我們家的孩子受了傷。”
趙董事看向李觀潮一副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就更來氣了,她一轉頭看向了白至儒:“白總雖然說了做家長的應該小事化了,但這事兒我們好像還真化不了了。”
白至儒沒開口,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局面,於是看向了李觀潮,說了句:“小兄弟,你給個明確的意思。”
李觀潮拿起了放在手邊的檸檬水,淡淡的喝了一口:“有點意思。”
眾人聽到這四個字,臉色變得極差。
一旁一直在看著眼前局面的陸嘉依有點擔憂,李觀潮來之前她就在會客室裡,可是知道了以白昊辰為首的這四個孩子家庭背景都不簡單...
放下玻璃杯,李觀潮靠在了沙發上,似乎終於打開了話匣子道:“我問你們一個問題。”
看他這態度,就氣不打一處來,方總已經有點想罵人了,白至儒卻道:“你說。”
李觀潮道:“我理解你們身為父母,不想看到孩子受到半點傷害,誰傷害了你們孩子半點,你們就會和誰急的心態。”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們的孩子在外面被欺負,你們是希望路過的人過來伸手幫一把,還是希望這個世界都對你們的孩子冷漠無情,就默默的看著?”
一時間,全場啞口無言。
李觀潮十分平靜的又道:“我不希望我家可可是內個冷漠無情默默走過的路人,所以對不起從何談起?”
“如果我今天告訴我家可可,這件事你要說對不起,但我家可可從心底就沒覺得自己有過任何錯誤,她說了,她以後就可能會變成默默路過的路人,而不是一個拔刀相助,英姿颯爽的女孩,你們誰負責?”
可可一抿嘴,她就知道,李觀潮懂她,還會護著她!
李觀潮頓了片刻,掃過了在場每一張孩子家長的臉:“這個社會也從來沒有明文規定過打人的就是不對,只是解決問題的人習慣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區別是非,所以,汪主任?”
汪主任看向李觀潮。
李觀潮:“你這個教導主任起到了什麽教導的作用嗎?學校是塑造孩子三觀的地方,你教導了孩子們什麽,和稀泥嗎?”
汪主任老臉微紅。
李觀潮的聲音再次響起:“所以這件事我認為,學校應該給我家可可頒發一個見義勇為的獎杯,不過你們的處理方式估計已經傷害到了我家孩子的心靈,所以也不必了,我會回去給她做一桌子好肉好菜,告訴她這麽做是對的。”
說著他再次掃視了每一個家長的臉:“還有,你們也應該讓你們的孩子和我家可可學習,如果你們聽不懂我說的話, 有什麽不服,想要這件事沒完沒了,請隨意。”
話畢,李觀潮拉起了可可的小手,走出了會客室,隻留下了一聲響亮的關門聲。
“嘭。”聽起來特別像可可的小拳頭,打在他們孩子臉上的聲音。
陸嘉依愣了愣神,咬著嘴唇和各位家長們點了點頭,也跟了出去。
會議室中一下子炸窩了。
方總一拍桌子:“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還真沒完了!”
柳總監沒開口,而是做了幾個深呼吸。
趙董事則複議著方總的話:“這小子什麽人,我倒是真想試試他幾斤幾兩!”
這時,地位最高,身份尊崇的白至儒卻想了想道:“他說的對呀。”
臨了還語調上挑重複道:“真的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