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李泌想了想,覺得老僧請吳道子的可能性大一些。畢竟吳道子名氣大,還喝光了寺院裡珍藏的昆侖觴,那老僧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李泌想著這樣也好,皇甫軫暫時死不了了。
可第二天就傳來了消息,老僧請了皇甫軫為寺院裡畫地獄變相。
李泌聽了這個消息後愣了一下,覺得這老僧是不是老糊塗了,放著吳道子那樣的人不請,請一名新秀是什麽緣故。
後來一想,李泌便猜著是不是皇甫軫搞不正當競爭了。
等消息再次傳回來的時候,李泌氣的差點摔了茶杯。
皇甫軫給趙景公寺作畫竟然不要錢。
對皇甫軫這種只求名不求財的作法,李泌認為他是在找死。
李泌一度動了去找那位老僧的想法,可自己去見到他說什麽?說吳道子更適合作這地獄變相嗎?
若是吳道子知道是自己找了老僧,他才有機會作畫的,吳道子不高興不說,他在這長安城裡的名聲就毀了。那樣,與殺了他無異。
定下的作畫日子是三日後,李泌看著院中已經光禿禿的柿子樹陷入了沉思。
接著,蘇煥帶回來一個不算是好消息的消息,他看到了一個人上了吳道子停在僻靜處的馬車上。
蘇煥覺察有異,就跟著那人,最後把這人的住處弄明白了,就在崇文坊一座閑置的宅院裡。
記住那處宅院後,蘇煥又找來一名乞兒,兩人裝作打鬧著玩,故意把一隻蹴鞠扔進了那所院子裡。
然後,那名乞兒敲門索要蹴鞠,而蘇煥則趁機爬上牆頭,看到院子西北角處的一片竹林裡,已經挖了一個深坑。
趙景公寺就在崇文坊,這人就住在崇文坊,難道這是要在崇文坊裡殺人,然後就地掩埋?
“那處宅院是誰家的,問清楚了嗎?”李泌問道。
“小先生,也是巧了,我找來的那名乞兒竟然知道這處宅院是誰家的,也知道此時住在那裡的那人不是這宅院的主人。”蘇煥有些得意的說道。
李泌看到他得意的樣子,就打趣道:“這乞兒莫不是你舊時的好友,這麽肯幫你?”
蘇煥搖搖頭,說道:“先前我並不認識他,上次休學的時候,我在一處裡巷裡看到他被人欺負,就和李余等人打跑了那惡人,這才認識的。他一直想來這裡上學,得知書院只有春季才招收學子,所以還在坊間廝混著。”
李泌“哦”了一聲,問他那處宅院到底是誰的,那乞兒又怎麽知道那人不是宅院的主人。
“那宅院的主人叫盧生,是吳道子的弟子,前兩年莫名其妙的死在家中。此後這處宅院就閑置著,若是那人是這宅院的主人,那必然就是鬼。”
李泌決定親自去那處宅院看看。
於是,李泌帶著李嗣業、蘇煥去了崇文坊,找到那處宅院後,李泌等人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向前走去。
走了沒多遠,李泌就看見了上次吃飯的那家畢羅店。而再向前走,就能到了趙景公寺。
這時候,一名乞兒朝他們跑了過來
蘇煥看到那乞兒後便招了招手。
那乞兒來到近前後,對蘇煥說道:“那人一整日都沒有出門。”
蘇煥把他帶到李泌面前,說道:“小先生,這就是我說的那人。”
李泌看了看他,看到他比自己大兩歲的樣子,就問道:“你叫什麽,多大了?”
“我叫薛景仙,不知多大歲數了。
” 李泌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那個胡人不知歲的安祿山。
“你願意來青上書院讀書嗎?”李泌問道。
“願意,做夢都想。”薛景仙急忙回道。
李泌沒再說話,只是看著他笑著。
蘇煥趕緊對薛景仙說道:“小先生已經收下你了,還不快些磕頭拜師。”
薛景仙愣了,有些不相信似得看著李泌。
蘇煥又說道:“我家小先生收弟子,隻問願意不願意。既然你說願意,小先生就會收下你。”
薛景仙也甚是機靈,蘇煥話音剛落,他噗通一聲就跪在李泌面前,“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李泌又說道:“今日磕過頭後,在書院中不必再磕頭了。”
薛景仙恭恭敬敬的說了聲“我知道了”,然後便站了起來。
李泌又問了他幾句話,得知他原先是跟著他父親來到長安的。後來,他父親突然失蹤,他生活無著,便做了乞兒。
“阿耶失蹤後,我尚年幼,故而記不得自己多大歲數了。”
說完,薛景仙從懷裡掏出一塊折疊在一起,早已看不出顏色的絹帛,抖開後送到李泌面前。
李泌接過那塊絹帛,看到上面寫著寫著薛景仙,河東汾陰幾個字。
“從我記事起,這絹帛就在我身上。”薛景仙說道。
李泌將絹帛疊好後,又還給他,說道:“雖是不知年已幾歲,終還記得家鄉在哪裡,也是幸事。把它收好,說不定以後這就是你和你父相認的唯一憑證。”
薛景仙說了聲“是”,然後便將那東西放回懷中。
“小先生,蘇煥讓我盯著那處院落,我一直守在那裡,那人並沒出來過,也沒有人來此,確實奇怪的很。”薛景仙指了指那邊說道。
李泌看他只知道做事,並不問為何要盯著那裡,便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從今日起你和蘇煥一起守在這裡,餓了就去這家畢羅店吃飯。但有一樣,不管這人做什麽,你等也不許出面。記住了嗎?”
蘇煥和薛景仙都點點頭,說了聲“小先生放心,我等記住了”。
安排好這邊的事情後,李泌便斷定那處院落裡的人,肯定就是吳道子找的殺手。接下裡的幾天,那個皇甫軫會多次從那處院落前經過,那殺手要做的就是把他騙進院中,然後殺死他後就地掩埋。
這樣,皇甫軫就會離奇的失蹤。這種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事情,怕是連官府的人也不願意過問。
離開這裡的時候,李泌看看街道那邊的趙景公寺,又看看那處看上去異常安靜的院落,說了句話。
“你等竟敢在佛祖身邊殺人,以為這怒目金剛是擺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