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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耀卿這個人吧,雖是有些軸,可他確實能做事,還很會做事。無論是政事還是軍事,他做的都不錯。
當初他做長安縣令的時候,發現長安縣因為是京師重地,一直實行配戶和市法,也就是皇宮和府衙以官府的名義按戶征購財物。
這種征購帶有強製的性質,所以價錢嘛,不但不公平不說,而且還常常是不給錢。富戶人家倒是無所謂,權當是孝敬皇宮裡那些人和官員了。可小家小戶的就慘了,被征購的時候,有被官府打劫了的感覺。
裴耀卿上任後,想著這長安縣本是天子腳下,祥瑞之地,該更是比其它府縣更好些才是,怎麽反而這裡的百姓更是怨聲載道的,這和大唐的盛世景象不符啊!
於是,他就想改變這種長安縣被皇宮和官府的人專吃的局面。可以想象,這想法有多麽大膽,後果有多麽嚴重。
人家都吃了上百年了,你裴耀卿一來就說不能吃了,皇宮裡的人和那些官員如何會願意?
就在所有人都等著看裴耀卿的笑話的時候,他卻上了一道奏表,上面開頭一句就是,“臣聞鄉人曾曰,兔子尚且不吃窩邊草,以護其窩。然,長安一地,天子腳下,卻以配戶市法盤剝百姓。此舉甚是不妥,視天子腳下如同私廩,任意取用,隨意踐踏,兔子不如也”
玄宗看了這道奏表後,苦笑著搖了搖頭,心說這長安縣令可是夠膽大的,竟然把這宮裡的人和官員說成是兔子不如。
此時,玄宗剛做皇帝不久,正是勵精圖治的時候,看了這道奏表後倒也沒有生氣,反而覺得裴耀卿說的有道理。他明白,那些百姓在背後罵的人裡,定然有自己。
做皇帝的也不想挨罵啊!於是,他給裴耀卿下了一道詔書,讓他想辦法解決此事。
裴耀卿是軸,可他不傻。他知道若是把配戶和市法取締,這皇宮裡的人和官府裡的人,日子必然不會好過。而且,這是他們的特權,一旦取締,自己這個長安縣令說不定就做到頭了。
於是,本著既要解決此事,還要保自身周全的想法,裴耀卿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配戶和市法,隻征購富家大戶,不再是按照戶數,貧富都不放過。還有就是,以後征購,不但要給錢,而且價錢還要公道。
這種折中的解決辦法,裡面就彰顯了裴耀卿的智慧。他知道大多數富戶根本就看不上征購財物的那點錢,反而認為這是一個討好權貴的機會。所以,裴耀卿說的不但要給錢,而且價錢還要公道的話,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可裴耀卿也不在乎他們是不是在乎征購的錢,反正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只要以後不再盤剝百姓,不把這長安縣弄得怨聲載道就行了。
這件事之後,裴耀卿頓時就是名滿京師。後來,他從別的任上回到長安做了京兆府府尹,長安的百姓們就更是高興了。
現在,他已是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充轉運使一職。而且,李泌剛剛又給他弄了個獨斷專行的特權。
可帝國能做事、會做事的大臣不僅僅只有裴耀卿一人。為何他能做了如此高官,別人就不行呢?
這就要看誰的後台硬一些,也就是那些舉薦者們,誰說的話玄宗喜歡聽。
信安王李禕,這位宗室親王本來是有機會做宰相的。可他深知自己做宰相不如帶兵打仗擅長,故而寧願去打仗也不做這個宰相。
玄宗雖是有些遺憾,可對信安王這種有自知之明的人,也是從心裡佩服的很。因為另一位也很會打仗的蕭嵩做了宰相後,
玄宗便深有感觸,覺得還是信安王的選擇正確。無形之中,信安王在玄宗的心裡,份量就此重了一些。信安王李禕曾上表玄宗,裴耀卿可堪大任。等裴耀卿立軍令狀和提出谷米轉運一事後,宰相韓休又做了他的舉薦人。
一位在外帶兵打仗的行軍大總管,一位當朝宰相同時舉薦的人,玄宗自然不好不給面子,這也就是他為什麽給了裴耀卿這些官銜。
順勢而已。況且,這裴耀卿人還不錯,玄宗對他的印象還可以。
玄宗給了裴耀卿這些官銜,現在又聽了李泌的建議,又給了裴耀卿做事時最大的自由度。可他同時也放了那些狠話,他不缺杖斃那些黑子的刑杖。
而李泌讓裴耀卿做谷米轉運一事的總包乾人,就是為了躲開那根刑杖。
要知道這轉運使一職可是肥的流油的差事。禦史台那些禦史和諫儀大夫們早就放話說,只要發現裴耀卿貪贓枉法,或是風聞他有不端之事,他們就要“死諫”他。
所有人都明白,要想從最容易落人把柄和口風的銀錢使用上找裴耀卿的麻煩,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谷米轉運工程,耗費巨大,稍有不慎,就會出現差池。裴耀卿也正因為這個緣故,才不肯沾錢的。
史載,裴耀卿“遠財劾奸”。遠財,指的是裴耀卿不貪錢,做事的時候,也不肯染指錢財花費一事。換句話說,就是讓他做事可以,牽扯到錢的時候,就要由他人來做。
李泌覺得這裴耀卿對錢有潔癖,這才有了前面那個“你就這麽怕沾錢”的怨言。
李泌也不想裴耀卿變成、或者是被動變成黑子,甚至不能讓他變成灰子,毀了自己的一番心血。於是,就想出了這個總包乾人的辦法。
這個辦法吧,能讓那些禦史們沒辦法找裴耀卿的麻煩。因為那些錢怎麽用,用在哪裡,只要是與谷米轉運一事有關,那就誰也管不著。
還有,玄宗說的那個依例監督,那些禦史們怕也只能從官憤民怨這方面下手了。而李泌相信,裴耀卿接下來要做的那兩件事,恰恰是這輿論方面最不容易出事的。
相反,還會讓裴耀卿的官望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李泌覺得,自今日始,裴耀卿可以放手做事了。
只要他這兩件事做好了,帝國的宰相之位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而李泌接下來就要關照他的另一位好友,也就是那個已經回到長安三個月的張九齡。
“聖人,裴使節一事既然已經談妥,咱們是不是該說說十裡一學堂的事情了?”
李泌看著玄宗已是輕松的樣子,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