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揚走在揚州城中,他在鹽城待了半個月,回來後總感覺有些異樣,不少人都在偷偷看他,有的還在指指點點。
衙門的陸捕頭迎面走來,客氣地打招呼道:“喲,趙大少爺回來啦?”
“哦哦,回來了。”
趙文揚更加狐疑了,他與陸遠不熟啊……
走到集市的時候,看到林婉兒站在一個攤位前,正在挑選首飾。
趙文揚笑嘻嘻上前,見她手中把玩著一個銀鐲,便建議道:“這件鐲子太過老氣了,那件翡翠的玉鐲更適合你。”
林婉兒一扭頭,見是他,登時板起了俏臉,她放下手中銀鐲,冷冷道:“欠我家的銀子,什麽時候還?”
趙文揚笑道:“林伯父說,就當是你的嫁妝啦……”
“你癡心妄想!我林婉兒怎麽可能給你做妾?”
做妾?
趙文揚有些懵逼,誰說讓你做妾了?
再要詢問之時,卻發現林婉兒已經氣哄哄地走了。
趙文揚望著她的背影,心道:莫非是她每個月的那個到了?所以脾氣有些暴躁?
趙府。
趙光宗聽說兒子回來了,喜滋滋地跑出門外迎接,他拉著兒子的手,一副老懷欣慰的樣子。
“揚兒啊,為父要告訴你個好消息!”
趙文揚心中咯噔一聲,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趙光宗高興地說道:“爹給你訂了一門親事!”
“你知道未來嶽父是誰嗎?是淮南西路節度使李重進啊!哈哈……祖宗保佑啊!”
趙文揚眯著眼,李重進?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我靠!
宋初第一謀逆大案,就是這廝搞出來的!
謀逆的結果……看大宋三百年的國運就知道了,滿門抄斬啊,死的老慘了。
史書記載,李重進就是趁著淮南暴雨成災,散布謠言說這是上天降罪,趙匡胤陰謀篡權非真命天子……然後趁勢起兵造反的。
現在暴雨已至,也就意味著李重進的謀反不遠了。
老爹,是個巨坑啊!
趙文揚突然有種想要掐死老爹的衝動。
趙光宗絲毫沒有意識到兒子吃人的目光,自顧自地說道:“哎呀,算起來咱們跟李節度使還是親戚哩,你娘親與他媳婦乃是親姐妹……”
趙文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這,這特麽還是亂倫???”
趙光宗忙解釋道:“你小姨並未生育子嗣,我那未來兒媳是另一個妾室生的,沒有血緣關系……咦,我兒怎了?為何這樣看著為父?”
趙文揚突然明白了,大街上那些人為何會那樣看他,陸捕頭為何會對他如此客氣,林小妞為何會那般凶神惡煞。
“你是不是……在城裡炫耀了?”趙文揚在心中祈禱,千萬不要、千萬不要……
趙光宗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為父只是略微透露了一點點而已。”
旁邊的家丁翻了個白眼,這幾天老爺沒事就上街溜達,可是逮人就說啊!
趙文揚知道老爹肯定是謙虛了,真是欲哭無淚,現在滿天下都知道了……老爹是個大喇叭啊!
真想把李重進謀反的事告訴老爹,可又怕嚇壞了他……
偷偷給朝廷寫封檢舉信吧,也不成,這樣無端指責一位封疆大吏,極有可能會偷雞不成蝕把米,焉知朝廷不會為了安撫李重進,而拿他開刀?
沃日、沃日、沃日!
趙文揚氣得想要罵娘。
李重進這隻老狐狸,
他哪裡是想聯姻,分明是看上了趙家的銀子! 為何早不聯姻?偏偏挑這個時候?
他這是謀反在即,瘋狂地摟銀子啊!
恐怕被下套的不只是趙家一家……可氣老爹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還在替人家數錢。
此時一個家丁進來稟報道:“老爺,孫先生來了。”
趙光宗一聽,立馬站了起來,忙道:“哎呀,揚兒,快隨為父去迎接孫先生。”
說著,就著急忙慌地拉著兒子往外走。
“這孫先生又是誰啊?”
趙文揚此刻脆弱的心靈,已經經不起老爹的持續打擊了。
趙光宗忙道:“哎呀,小點聲、小點聲,孫先生可是李節度使的心腹幕僚,此次來揚州是轉為你的婚事而來,待會兒見了面,一定要恭敬,要客氣……”
正說著,那位孫先生已經由家丁引著,大步走了進來。
趙文揚眯著眼大量來人,約莫五十上下,頭戴綸巾,顎下三縷長須,一身長袍,頗有些名士的風采。
趙光宗已經甩開兒子,笑著迎了上去。
“哎呀,孫先生今日來的正好,我兒剛到家中,今日正好……”
孫先生板著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直接無視了熱情的趙光宗,腳步絲毫不停,仍是繼續朝著趙府的客廳走去。
趙光宗尷尬地站在原地。
孫先生剛走了兩步,卻被一人擋住了去路,趙文揚叉著雙腿,無比霸氣地擋在了路的中間。
他斜眼看著孫先生,心中暗罵:竟敢不給我老子面子,你算哪根蔥?
孫先生停了下來,眯著眼看著眼前少年,瞧他服飾打扮,莫非就是那位敗家子少爺?
趙光宗急忙跑了過來,朝兒子道:“還不見過孫先生?”
一邊忙又介紹道:“孫先生,這就是小兒。”
孫先生冷哼道:“貴公子,似乎沒學過禮數。”
“你好像也沒學過吧?”趙文揚扣了摳鼻子,將鼻屎彈了出去。
“你!”
“你什麽你?”
趙文揚才不怕把事情鬧大,他巴不得將這門親事攪黃。
孫先生冷笑道:“趙少爺就這等素質?若是我回去據實稟報節度使大人,你以為這個女婿還當得成嗎?”
趙光宗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趙文揚哈哈大笑道:“那你就回去據實稟報,誰要是不報,就是沒卵子的閹貨!”
“你!你!你……”
孫先生被氣得胡子亂顫,他怎麽也沒想到趙少爺竟是這種貨色。
趙文揚看著他冷笑:跟我在這裝大尾巴狼?你主子派你來的目的,就是要盡快促成聯姻,好利用我趙家的財力,你個老東西還敢在這跟我裝十三?
趙光宗已經瞠目結舌了,兒子這是又犯病了?
孫先生臉色鐵青,他指著趙光宗道:“這就是你口中溫文爾雅、謙謙君子的兒子?”
趙光宗忙道:“我兒……我兒可能是著了魔怔,孫先生萬萬不可當真。”
孫先生直接拂袖離去。
趙光宗忙起身去追,卻被兒子死死抱住了。
“兒啊,你怎可……”
老趙話說到一半,就被兒子捂住了嘴。
趙文揚悄悄說道:“爹,你放心!我敢打賭,姓孫的一定會自己乖乖回來的。”
趙光宗“嗯?”地一聲,表示不信。
趙文揚摟著老爹的肩膀,望著孫先生的背影,悠悠說道:“他這個人很變態呐,你越對他好,他越感覺難受,相反,你若是對他又打又罵,他反而覺得舒服。”
趙光宗瞪大了眼睛:世上還有這樣的人?
孫先生已經快要走出院子了,卻還不見趙光宗來追,隻好微微放慢了腳步,心中已經有些尷尬了,怎麽老的也這麽沒眼力見兒?不知道來挽留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