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衣臉色微紅,這廝真是無恥啊,什麽話都說得出……
都說此人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可現在看來,傳言也未必屬實,雖然這貨的道德品行有待商榷,可這份急智與才學,卻以足以碾壓在場的大多數人。
秦落衣並非小肚雞腸之人,她最欣賞有才華之人,當即起身,施了一禮。
“公子大才,小女子佩服。”
趙文揚擺了擺手,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子。
一眾才子紛紛投去鄙夷的目光,這時候不應該表現你的君子風度嗎?
詩詞歌會繼續進行,秦落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兼之才思敏捷,與眾才子談古論今、高談闊論,氣氛很是愉悅。
趙文揚只是看著、聽著,卻不參與。
歌會進行到一半,中場休息時間,秦落衣身邊的丫鬟宣布,眾人可以將帶來的禮物呈上,秦姑娘將會挑選出最喜歡的一個,然後與那人夜遊揚州河。
眾才子頓時大喜,有人已經差人回家更換禮物了。
一時間,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有人拿出了珠寶,有人拿出了字畫,還有送胭脂水粉的……
等到眾人表現的差不多了,趙文揚終於起身了。
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他拿出了一方硯台,得意地介紹道:“這是我昨日收的一件押品,名為韓公硯,乃是唐朝大書法家韓愈所用,是上好的端硯,價值一萬兩銀子!”
眾才子一陣驚呼,這廝當真是舍得下本錢啊!
秦落衣眼中也閃過一絲異彩,顯然對這個禮物甚是中意。
趙文揚微微一笑,豪氣乾雲道:“我與秦姑娘一見如故,今日就將這塊韓公硯送給姑娘。”
那丫鬟急忙高興地接了過來,連聲拜謝,然後小心地捧著,拿到了秦落衣的面前。
秦落衣先是朝趙文揚施了一禮表示感謝,然後才拿起硯台,細細觀看。
仔細看了一遍,秦落衣臉色就有些不悅了,這分明是件贗品!
“趙公子這方硯台太過貴重,小女子可不敢收。”秦落衣語氣冷淡,當即就令丫鬟將硯台退了回去。
小丫鬟跟在姑娘身邊多年,對她的脾氣秉性極為了解,一見就知道是收到了贗品,當下也感覺受到了侮辱。
她可沒秦落衣那麽好的涵養,冷冷道:“送東西未必要看價錢,可送假貨就有些過分了!”
小丫鬟的聲音不大,可眾人俱都聽得清楚。
有人直接湊上來看,一見之下,登時也是大失所望,連連搖頭。
還有一些直接開口譏諷了。
趙文揚故作震驚,忙又拿出另一件東西,乃是一塊玉佩。
“我這還有一塊王樂天的玉佩。”
有才子接了過去,仔細看了幾眼,搖頭道:“這玉佩雖說質地精良,是塊好玉,可要說是白居易的,卻不可能,白居易是唐代宗時期的人,距今已有一百二十多年,這玉佩的歷史頂多也就五十年,差得遠了!”
趙文揚裝作痛心疾首狀,突然舉起玉佩和硯台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啪!
兩聲脆響,摔得粉碎。
眾人目瞪口呆,就這麽……砸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這都是昨日我收的古董,沒想到被人騙了!我得趕緊回去,找人看看那幾件古董,是否也是贗品,告辭!”
趙文揚說完,氣呼呼地走了。
眾人面面相覷。
那小丫鬟小聲道:“他這樣砸了押品,
若是人家要贖回,豈不是要雙倍賠償?” 秦落衣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
小丫鬟也自知惹了禍,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了。
眾人卻都聽到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敗家子果然名不虛傳啊!
……
大宋銀行門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趙大少爺為了發泄怒火,當眾將店裡收的贗品全部砸得稀爛,此事已經轟動了整個揚州城。
趙光宗從下人口中聽說了少爺開立“大宋銀行”的事,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也顧不得抑鬱了,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老趙一屁股坐倒在地,兩行濁淚滑落:祖宗原諒,光宗不孝啊……
趙文揚立馬讓人將老爹扶進了店中,老爹的突然入戲,更增加了幾分真實性,勝算又有了幾分。
趙光宗生無可戀,很想一死了之,可又舍不得兒子,哭唧唧道:“兒啊,我們……我們以後只能吃土了。”
“哎,老爹莫要悲觀,你知道什麽叫千金散盡還複來嗎?”
趙光宗看著可愛的兒子,眼淚又止不住了流了出來,兒子這不是敗家……這是智障啊!
“少爺,少爺,不好了,有人拿銀子來贖回東西了!”
六福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趙光宗一聽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按照行規要雙倍賠償人家啊!
現在趙家那還有錢?
難倒他們父子要在牢房中度過余生……兒尚未娶妻,那樣一來,老趙家豈不是要斷後了!
趙光宗一個激靈站了起來,連聲催促道:“我兒快走,這裡有為父扛著,你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躲起來,娶個普通人家的姑娘,莫要……莫要讓咱們趙家斷了香火哇!”
說到心酸處又忍不住落淚。
趙文揚心中一暖,這就是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啊,就算自己將家產敗光,老爹都舍不得說他一句,這種時候還想著替自己擔責。
可現在正是到了緊要關頭,只能先委屈一下老爹了。
趙文揚咬牙道:“六福,送老爺回府!寶德,隨我去前廳會客!”
大宋銀行前廳,來了三個人,都是之前在這典當過東西的,其中就有大糧商吳行山。
趙文揚大馬金刀地在太師椅上坐下,冷冷道:“諸位,這是什麽意思?”
吳行山從懷裡拿出一張當票,笑呵呵道:“吳某手頭寬裕了, 想要贖回我那件洛陽三彩瓶。”
趙文揚道:“我沒記錯的話,提前贖回可是要付雙倍價錢的。”
吳行山一指門外道:“兩萬兩白銀,就在外面馬車上了,分文不少。”
趙文揚看了他一眼,陰測測道:“吳掌櫃好有錢啊,一萬兩銀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吳行山笑道:“哎呀,祖傳的寶貝不在家中,總是心有不安呐。”
說完他又佯裝不悅道:“趙少爺一再推辭,不會是想扣著不還吧?我借了三個月的銀子,這還沒到期呢,還不是死當之物呢,只要還了錢,趙少爺就應該把東西退換給我,您可不能扣著不給啊。”
趙文揚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吳行山將身板直了起來,冷冷道:“該不會是我那押品有什麽損壞吧?若是如此,按照規定,趙少爺也是要賠我雙倍價錢的!”
其他幾人也紛紛跟著起哄,要求退回押品。
爭吵的空檔,又有一些典當了東西的人,陸續趕了過來。
趙文揚任憑眾人口誅筆伐,坐得穩如泰山,既不解釋,也不爭辯,就是不表態。
一名家丁匆匆走了進來,附耳在他耳邊說道:“少爺,按照您的指示,請來了衙門的差役,每人塞了十兩銀子。”
趙文揚微微點了點,示意讓他下去好生招待這些差役。
“都特麽怎呼什麽,一個一個來!”
趙文揚一聲大吼,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寶德對著帳簿核實了一遍,一共十八人,都來了,貨值是六萬一千二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