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怨這種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按照我們那時候的說法,成為冤死鬼的人一般是兩種情況,一是仇怨未消,一是心願未了,要想超生,只有從根源上了卻。”蘭晴回答道。
“我明白了,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可問題是我聽了你的故事,感覺你所怨恨的並非是某個人,甚至都不是某一個國家,要我說,你是和那個殘酷的時代結的怨,可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你找誰去解怨呢?”
“過去了?”
“對啊,自你死了以後,全世界先打了兩次世界大戰,前後幾十年,全世界死了一億多人人才結束,現在的世界很和平。”
“現在已經沒有戰爭了嗎?”她的語氣仿佛這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戰爭了,但至少比你那個時代要和平。咱們中國如今也很強大了,雖然還不是世界第一,但至少沒人敢欺負咱們了,八國聯軍侵略那種事情,以後再不會有了。”
“我們不再被人欺負了?”
“不會了,敢惹我們的只有美國,但也絕不敢直接跑到我們國土上來。”
“那真是太好了!”
“對啊,所以你現在可以釋懷了吧?”
“我倒是想釋懷,可是怨恨有沒有消除並非我自己說了算的,不然我早投胎去了,怎麽會成現在的樣子?”
“那你到底要怎麽辦才能超生啊?”
“好歹讓我看看這個世界,是不是像你說的的那樣美好,看看我們的國家是不是像你說的那麽強大,可能等我親身感受到了,才會放下心中的怨念吧。”
孫承化覺得這話有道理,畢竟怨念這種事情是基於感性,而不是理性,人的喜怒哀樂來源於直觀的感受,而非抽象的理解。自己隻言片語,確實沒法讓她真的放下曾經遭遇的苦難。
“看世界?那你現在能看見、聽見、感覺到嗎?”孫承化問道。
“不,我此刻只能感覺到生前熟悉的東西,比如這隻箱子和裡面的兵器。除此之外,我只能感知到你的存在,因為你那一滴血裡面帶著你的精氣神,其他的我都感受不到。”
“那你怎麽看世界啊?”
“你試試,把腰帶貼身系上,或許那樣我的魂魄就能借用你的五感六識了。”
孫承化沒多想,一心盼著讓這位蘭姐姐早點超生,於是脫掉上衣,把腰帶貼著肌膚系上。
他隻覺兩股奇異的感覺分別從腹部肚臍和後腰命門處湧入,向上灌入頭頂和兩臂,向下灌入腳底,最終那感覺彌散在四肢百骸之中。
“怎麽樣啊,可以看見東西了嗎?”孫承化問道。
“可以。”
這兩個字,不是那女人原本的聲音,而是從孫承化嘴裡發出的,男人的聲音。
“你,是你在說話?”孫承化驚到。
“對啊,用你的嘴。”說完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孫承化瞬間感到自己的臉做出了“笑”的動作,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笑的時候自己臉頰的肌肉在用力,可是自己的大腦並沒有下達這個動作指令。
“你,你居然能控制我的身體?”他頓時大驚失色,慌忙把那腰帶解了下來。
“已經晚了,剛才我的魂魄,已經從你的神闕穴和命門穴進入你的任督二脈,現在已經遍布你的全身了,那腰帶現在只是一件普通的遺物。”
“你剛才怎麽不說?”孫承化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舉動過於輕率。
“我說了你還會把腰帶系上嗎?”
“我好心想幫你,
你卻恩將仇報!佔有了我的身體!”孫承化氣得直跺腳。 “我哪裡佔有了?難道你的身體不聽你使喚了?”
孫承化伸出手握了握拳頭,發現當自己想要做動作的時候,身體還是和從前一樣響應大腦的指令。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你我都可以使用我的身體,是不是?”這位理工男馬上得出了結論。
“是的,不過你用不著擔心,我並非是想搶走你的身體,只是想借用一下你的感官去看看世界,你還是你,做你該做的事情,你就隻當自己的身體帶了個旅客。”
“旅客?你說得倒好聽!我怎麽知道你說話算不算數?你用不用我的身體我能控制嗎?萬一你突然興致來了想往東去,我想往西去,我的身體會怎麽樣?會聽誰的?”
“這我也不知道啊?”
“你怎麽會不知道?”
“我這也是第一次做一個附身的魂魄啊,其實剛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進入你的身體,僅僅想試一下而已,只不過成功了。”
孫承化心想這個清朝鬼魂還挺有實驗精神的。
“那我也來試一下吧,看看你我的意志在操控身體的權重上是怎麽分配的。”
孫承化將右臂抬到胸前。
“我數三個數,我往上抬胳膊,你往下壓,看看胳膊聽誰的,如何?”
“好吧。”
“三,二,一,開始!”
兩個靈魂同時發出意志,只見孫承化的胳膊還停在原處,只是上下微微的顫抖,像個帕金森病人一樣。
“竟然是同權!”孫承化氣得要命,原以為自己好歹是身體的主人,當兩個靈魂的指令不一樣的時候,應該是客隨主便,以自己的意志為準,沒想到這個不速之客竟然和自己的控制權竟然是相等的!
“哎呀,事已至此,我也沒有辦法啦,你就爭取早點幫我超生吧!”這句話本來是女孩子撒嬌的語氣,可是從孫承化男人的嘴裡說出來,不由得產生出一種“惡心”的感覺。
想到從今以後自己不再是身體唯一的主人,竟然要和這個女人“分享”,他又氣又急。
“不行!我不同意!你這個女鬼真是沒安好心,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如何騙我,誰知道你剛才說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假的?也許你以前其實根本就是個應該天誅地滅的惡人!”
蘭晴聽孫承化的氣話,委屈得哭了出來,邊哭邊說,
“我真的沒有騙人?不然這帶槍眼兒的腰帶是怎麽來的?我這一生行善積德,從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到頭卻不得好死,成了一個冤魂,百年來長眠在這腰帶上,今天不是我找上的你,是你喚醒了我。我又何嘗想要騙你?可你竟然說我是個天誅地滅的惡人!”
雖說哭的是蘭晴,可流淚的確是孫承化的眼睛,她強烈的傷心傳遞到了孫承化的身體上,而孫承化又從自己的身體裡感覺到了她的傷心,他一生中從未感受過如此的傷心。
“蘭姐姐,我錯了,不該那樣說你,你別哭了。”
“真的嗎?”
“事到如今也隻好這樣了,不過我求你一件事。”
“什麽?”
“你以後和我說話還是用隊內語音吧。”
“什麽隊內語音?”
“你應該能做到的吧?直接在心裡和我對話,千萬別再通過我的嘴說話了,不然要是有別人見到我一個人的嘴說兩個人的對話,肯定要以為我精神分裂了。”
“精神分裂?是什麽意思?”
“就是瘋子。 說瘋話。”
“好,我會小心的。”她說道。
這一句孫承化聽到的不再是自己嘴裡的聲音,而是恢復成了之前她自己的聲音。
“只要你別給我搗亂,在我身體裡老實呆著,我倒也沒有什麽關系。”
“我保證不會給你添亂的。”蘭晴的語氣像是個給老師認錯的學生。
孫承化見她如此配合,放心了許多,想到剛才自己把她說哭了,心下不禁有些歉疚。
“沒有別人的時候,如果你想用我的身體活動活動也不妨,不然一直不讓你動,你也會很憋悶吧?”
“真的嗎?那我現在可以活動一下嗎?”
“可以啊,現在屋子裡也沒有別人了。”
孫承化話音未落,自己雙臂突然連環擊出,身隨步轉,起落迅捷,幾秒之內迅捷地做出幾十個身法動作,強度之大,孫承化感覺全身肌肉簡直都要抽筋兒了,停下片刻就開始大口喘氣。
“啊,雖然不是自己的身體,但是還能打拳的感覺真是太好了!”蘭晴開心地說道。
“明明是我先來的,怎麽你用的這麽熟練啊?”孫承化吐槽道。
“對了,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孫承化,繼承的承,文化的化。”
“承化小弟弟,動了這麽兩下子就出這麽多汗,你這腎有點虛啊,得經常拉拉筋。”
說著她開始用各種姿勢壓腿,痛得孫承化嗷嗷直叫。
“我說你不要太過分啊,筋要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