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起了雲，逐漸遮住了月光。

　　樹林中陰影彌漫，光線闌珊。

　　就在夏澤獨自思考的時候，後面傳來了雲鶴門掌門楚文的聲音。

　　“咦，徒弟，你幹嘛抱著我?”

　　他一把推開葉楓，整個人眼中的那種混沌感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楚文一張老臉有些慌張，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發現全身衣衫襤褸，有些地方還破開來。

　　“楓兒，你對為師做了什麽?”

　　葉楓張了張嘴，可惜沒法跟他解釋。

　　他又一次體會到了人類創造語言的偉大。

　　語言和文字是溝通的橋梁，它連接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並且讓許多複雜的事情得以簡化。

　　而現在他卻把這一偉大的技巧給拋棄了。

　　哦，是被動拋棄的。

　　“師父，您終於恢復理智了?”楚嵐有些激動地握著他的手，眼淚都快下來了，“師父您不知道，您失蹤的這半個月我們找您找得好辛苦。

　　現在可算好了。我們趕緊回家吧?”

　　現在的楚文兩眼炯炯有神，跟之前的瘋癲狀態完全是兩個人。

　　這才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師父，是雲鶴門的掌門，是這一方土地的強者。

　　楚文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在靜靜地思考著。

　　夏澤打量著他臉上的表情，眉頭微微皺起。

　　楚文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咦?我怎麽會在這裡?”

　　楚文側著頭，再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手心中有一道劃痕，上面帶著淡淡的黑煙。

　　“哦，對。”

　　他突然陰惻惻地笑了起來，“我是來找阿黎的。”

　　周圍人看到這一幕，覺得有點小心驚。

　　剛才掌門還好好的，怎麽就開始……

　　“哦，不。”

　　楚文突然站起身來，雙手握住楚嵐的肩膀，情緒有些激動，“你們快走！”

　　在場三臉懵逼，不知道楚文在說什麽。

　　“你們走，你們走啊！”

　　楚文大袖一揮，表情痛苦而決絕，“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能跟你們回去，但是你們跟著我會很危險。”

　　“師父……但是你不跟我們回去就沒有意義啊。”楚嵐難受地說。

　　“哦對，遺言。”

　　楚文一拍腦門兒，“我死了以後，楚嵐繼任為掌門，以後你們互相之間多多扶持，努力壯大山門。”

　　“師父！”

　　楚嵐一臉迷惑，不懂他在做什麽。

　　“他要來了。”楚文難受地捂著頭。

　　“誰?誰要來了?”

　　“他，他要來了，哦哈哈哈哈，死老頭子，你壓不住我，更不可能阻止我去見阿黎。”

　　楚文嘿嘿笑了起來，“這一次，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

　　下一刻，他又全身一顫。

　　“快走！”

　　楚文大喊了一聲。

　　黑暗中，他低著頭，頭髮散亂地垂在臉頰兩邊。

　　過了一秒，楚文又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哇哈哈哈……”

　　他用一隻手捂住臉，狂笑起來。

　　三個徒弟齊齊往後退了一些。

　　“哦不，不行，不能這樣，會傷及無辜的。”

　　楚文又痛苦地彎下腰來，“你們快走。”

　　“我快要壓製不住他了。”

　　“你們快走！”

　　媽耶！

　　三個人看得目瞪口呆，這活脫脫一個大型精分現場。

　　配合著現在小樹林裡的氣氛，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雪柔本能地去抓蘇聽雨，想躲在她的後面，卻發現抓了個空。

　　蘇聽雨踩在落葉上，一步步向高處走去。

　　黑暗之中，仿佛綻開了一條銀白色的光亮之路。

　　蘇聽雨拾階而上(shè jíe ér shàng)，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

　　不知道為什麽，雪柔看著她的背影，就像是看到了一個至高無上的王者，擁有著睥睨天下(pì nì tiān xià)的氣勢。

　　蘇聽雨往上走了幾步，坐在一塊高出來的石頭上。

　　從下往上看去，她就像是坐在九天王座之上。

　　雪柔忍不住都想要給她磕兩個頭。

　　蘇聽雨淡淡地說，“聽他的，不然你們會死得很慘。”

　　媽耶。

　　這聲音也太蘇了。

　　雪柔這時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剛才這走路的氣勢，這背影，這坐下的動作，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質太有迷惑性了。

　　光看架勢忍不住會懷疑蘇聽雨是一個九階的大佬。

　　“懺悔嗎?”蘇聽雨淡淡開口，帶著至高無上的氣勢，“嗯?楚文。”

　　楚文全身一顫。

　　三個徒弟也跟著全身一顫。

　　“不，我為什麽要懺悔?”楚文抬起頭來。

　　這一瞬間，他就像換了個人。

　　兩隻眼中射出的光芒咄咄逼人，足夠殺死一切。

　　那是無上戾氣。

　　“為了你的一己之私，你要害死多少人?”

　　蘇聽雨繼續問到，“蠹(dù)靈咒是你下的吧?”

　　聽到蠹靈咒三個字，楚文突然安靜了下來。

　　他的臉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我前幾天在山中發現了一具屍骸，屍骸已經腐爛了，在它的身上就殘留著蠹靈咒的氣息。

　　你知道如果汙染了水源和山脈，會爆發怎樣的瘟疫嗎?”

　　楚文的手指顫動了一下，牙關緊緊咬合在一起。

　　“我原本以為，那具屍骸就是蠹靈咒的源頭，只是沒有想到……”

　　蘇聽雨悲哀地閉上了眼睛。

　　“沒有想到這源頭居然是你自己，你居然把蠹靈咒種在自己的身上。”

　　“蠹靈咒，那是什麽?”雪柔疑惑不解地抓住師兄的胳膊。

　　葉楓張張嘴，沒法給她解釋。

　　“蠹靈咒會腐蝕掉母體， 然後形成瘟疫，讓整片山的動物和植物變成之前那種邪物，同時感染周圍的人，瘟疫爆發，身體強壯的或許能扛過去，身體弱小的恐怕就要死於劫難。”

　　蘇聽雨搖搖頭，厲聲道，“楚文，你有想過你這樣做的後果嗎?！”

　　“呵呵，呵呵……”楚文傻笑著，不知道是瘋還是正常狀態，“我，我當然知道，我是，我是為了……”

　　雪柔不懂。

　　楚嵐也不懂。

　　他們不懂的是，雲鶴門的掌門圖什麽呀?

　　“師兄，這裡面是不是有天大的陰謀?”雪柔抓著楚嵐的衣袖，“我們師父原來是蓋世魔君，想要一統天下對不對?”

　　“……”楚嵐和葉楓同時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砍伐樹木，破壞植被，獵殺生靈……”蘇聽雨語氣中透露著淡漠，以萬物為芻狗的淡漠，“楚文，你做了這些還不夠，現在還要將自己變成毒源。”

　　“值得嗎?”

　　“值得嗎，楚文?”

　　就在蘇聽雨的聲音落下之後，楚文的身體逐漸顫動起來。

　　他痛苦地捂住臉。

　　與此同時，肉眼可見的黑煙從他的體內溢散出來，逐漸爬滿他的全身。

　　“我，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黑暗中。

　　楚文的眼中閃動著淚光。

　　“值得，見到她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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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會兒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