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何後所謂的酒宴,不過是一些葡萄酒,佐以宮廷的糕點、水果。畢竟才過午時不就,幾人都是用過飯的。
何後和袁珣,一個有意拉攏,一個曲意逢迎,加之袁珣是個會來事的,酒宴上說一些冠軍縣的趣事,也都會逗得在場幾人哈哈大笑,一場酒宴進行的氣氛極為熱烈。
劉辯一直沒有機會和袁珣講話,此時也再也忍不住了,看著自己母后不時的掩唇嬌笑,想來不會因為自己的失禮而發怒,終於開口道:“皇兄,朕早就想問你了,你是如何做到以八千郡兵全殲五萬黃巾賊兵的,朕可聽說了,那何儀乃是當年波賊手下大將,行軍打仗極為厲害,他弟弟何曼號稱“飛天夜叉”,雙手能舉大鼎,號稱萬人敵!”
袁珣一聽“皇兄”這個稱呼,慌忙站起身鞠躬道:“陛下折煞微臣了,微臣什麽身份,怎敢當得陛下一聲‘皇兄’?這樣的稱呼,陛下萬萬不要再提。”
何後看袁珣雖然隻比天子大一歲,但是談吐得體,謙遜有禮,關鍵是非常的知分寸,心中對袁珣的評價又上升了幾分,便笑著搖手道:“珣兒也太生分了,你雖不是宗室,但是也身有我漢室血脈,論輩分皇帝稱你一聲皇兄並不過分,只不過……”何後杏眼往劉辯那裡一瞥,嚇得劉辯趕緊低下頭,“你說的也不錯,畢竟你不是我皇室宗親,皇帝私下叫你一聲皇兄,當眾可不能這麽稱呼,要不然會給你帶來些許麻煩。”
劉辯忙行禮道:“母親教訓的是。”
袁珣這才點點頭坐下,笑道:“其實也沒有陛下您想的那麽好,當時我們舊金城,也就是現在的冠軍縣,剛剛依托史氏商行開始做些生意自給自足,可是便鬧了黃巾,黃巾勢大,倘若無人阻擋一下,莫說是我冠軍縣,就算是陽翟這樣的大城,也會被席卷一空,鬧得十室九空。”
袁珣開口,別說劉辯和何後聽得津津有味,就算是一旁侍立的郭勝和參與在那場戰爭中的劉彤也豎起耳朵聽得聚精會神。
“可微臣手上哪有兵呢?無奈之下,隻得帶著幾個侍衛飛馬趕往陽翟,想太守李旻求兵。李太守也是個明是非的人,當即借了八千精銳給我。”
此時郭勝才含笑道:“冠軍侯真是宅心仁厚,奴婢聽說的可不是這樣呢!”
何後一愣,挑眉道:“哦?郭勝你聽到什麽?”
郭勝叉手禮道:“回稟娘娘,那李旻是趙大長秋的人,治理地方嘛馬馬虎虎,若是論行軍打仗,就算是個給他一百個腦子他也不是這塊料,加之他生性懦弱,之前襄城被圍之時,縣令王承曾向李旻快馬送過求援信,可是李旻膽小,未發一兵一卒,這才導致王承力斬被擒,好在此人忠烈無比,臨死前居然殺了家中老幼以明死志,還一把火將府庫燒了個一乾二淨,這才導致何儀未從襄城得到輜重補給,而匆匆裹挾百姓搶攻潁陽城。”
現在郭勝因為和何家的關系,隱隱成為了十常侍之首,自然非常忌憚今日趙忠向何後獻計的事情再次發生,但凡有一絲能壓製趙忠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
劉辯聽到慷慨赴死的襄城令王承,不覺眼中含淚道:“王縣令的事情朕也曾聽說過,當真是個忠心的英雄,這李旻真該死!那皇兄你又是如何從李旻那裡借到的兵呢?”
袁珣聞言,面容有些古怪起來,囁嚅著不知道怎麽回答。
何後笑道:“珣兒不必有什麽忌諱,你幫咱大漢除去這麽大一場災禍,哀家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我……”袁珣有些害羞,“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威脅他要是不給我借兵,我便殺了他……”……
不要說何後和劉辯,就算是略微知道內情的劉彤,此時也是瞠目結舌,袁珣當時只是個永安亭侯,而且沒有任何官身在身上,居然敢去威脅一個封疆大吏!這可是造反的行為!還拿刀架人家脖子上?當真膽大包天。
原本今天袁珣謙遜有禮,對答如流的樣子讓何太后對袁珣“洛陽第一惡少”的名號有所懷疑,可是聽了袁珣的話,這才知道,市井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昨兒他不久又弄死十幾個執金吾丁原手下的士兵麽?聽說要不是丁原親自到來,他那義子姓呂的主簿就被袁珣當場弄死了!
執金吾的人啊!那是掌管著洛陽治安的人!
不過何後並不反感袁珣的行為,換句話說,一個連自己脾氣都控制不住的人,最容易被他人利用。一把好的刀,對外的一面總得鋒利無比是麽?
何後差的也就是一把刀,能夠保護住皇宮的刀!
“後來呢?”劉辯聽著袁珣那快意恩仇的話,自己仿佛也能參與到這些轟轟烈烈的事情當中,不禁急急問道。
“後來微臣想,黃巾賊寇毫無根基,能夠壯大的原因就是流竄作案,劫掠地方、裹挾百姓強大自身,何儀未在襄城及時補充輜重,必然北上進攻潁陽,倘若讓他成功,陽翟就危險了,彼時黃巾賊寇人數上十萬,憑借著陽翟那兩萬人,就算是李廣重生,霍去病再臨也無濟於事。
於是便帶著八千郡兵急援潁陽城,只要把黃巾賊拒於潁陽城下,他們輜重不足,糧草不夠,怎能和我們打持久戰,必然猛攻於我們。”
何後笑道:“我兒果然是天生的將才,一翻推演有模有樣,你便是我們辯兒的霍去病。”
何後一句“我兒”讓袁珣的寒毛都立了起來,叉手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和霍驃騎相比?不過是運氣好,將士們用死命罷了。”
“居功不自傲,我兒也才十五,當年霍驃騎也要十七才能封狼居胥,誰言你不能超越他呢?”
“謝母親誇獎。”
何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可是你們只有八千人,對方可是五萬人,你們又如何打贏的呢?”
袁珣深吸一口氣,點頭道:“當時我也是這麽想的,說實話緊張的不得了,可是背後就是潁陽是數萬百姓,陽翟和冠軍縣的數十萬百姓,退一步也不成。
好在我們那次弓箭帶的充足,黃巾軍中沒有多少弓箭,他們的幾次蟻附攻城都沒有效果,反而使自己的士氣大落。
何儀的部隊除了他嫡系的三千人外,其余都是拿著鋤頭鐮刀的百姓,哪能經得起幾次弓箭輪番射擊呢?何儀無奈之下之好收兵,砍伐樹木做盾牌。”
袁珣的講述其實隱瞞了很多,可是劉彤作為親歷者,還是能回想起當時戰事的焦灼,一年過去,此時想起來,黃巾軍衝天的喊殺攻城聲震耳欲聾。
哪有袁珣說的這般輕松,想起袁珣上戰場前連盔甲都系不上的緊張,劉彤不禁偏頭偷看袁珣側臉,那略顯青澀的側臉上此時全是嚴肅。
恩……出人意料的並不反感……
接下來,在幾人屏住呼吸的聚精會神中,袁珣說了怎麽夜擾黃巾大營,辱罵何儀使龔都出戰被斬,導致何儀何曼不睦,趁機夜攻黃巾大營一戰而勝。
他當然不會說三段射和投石機外加神火雷的事情。
反正之前遞給朝廷的報告怎麽寫的他就怎麽說便是了。
“有用有謀!”何後聽完,意猶未盡的點了點頭,笑道:“辯兒有了你的輔佐,我們大漢何愁不興?還有,你那冠軍縣不過一年時間,賦稅比陽翟都要多,我們珣兒當真是文武兼備的少年英豪。”
說著,轉頭對劉彤說道:“好孩子,你是有福氣的人,有這樣的夫婿,想必未來也能隨著名留青史,就如衛青和平陽公主一般,你們莫急,待先帝喪期過後,母后親自為你們主持婚禮。”
劉彤當即羞紅了臉,不知為何,還偷偷瞥了一臉懵比的袁珣一眼。
“珣兒,你還是東宮舍人吧?”
“回母親,是的。”
何後笑道:“我兒有大才,哪還能委屈做個東宮舍人,可恨那丁原已然做了執金吾,要不然我兒做個執金吾綽綽有余。”
“丁執金吾乃是大漢名將,孩兒怎敢和他比?”袁珣謙遜搖頭道。
何後道:“郭勝,你看給我兒安排個什麽官位何事?”說罷,轉頭幽幽看著郭勝
郭勝看著何後眼中的幽光,知道何後是對他掌管西園軍一事極為不滿,頓時滿頭大汗不止,跪下諂笑道:“自西園軍成立後,虎賁軍一直都是虛有其名,以冠軍侯的能力,任一個虎賁中郎將綽綽有余,奴婢這便抽調一半的西園上軍填入虎賁衛。”
“聽說我兒此番回來也帶了一些兵馬?”
袁珣聽到何後的話,心中不禁大喜,郭嘉說的沒錯,有大富貴等著他。
“回母親,此次回京帶了一些護衛,不多,只有兩千。”
原本勳貴私自帶兵入京,別說是兩千,就算是兩百都是逾製,夠得上謀反罪名了,但是此時丁原已然帶著雄兵入京,董卓更是在來的路上,何進還拍了其他人前往不同的地方招募士兵入京,比起這些大佬們,袁珣的兩千士兵根本不算什麽。
何後點點頭,她還覺得少了呢!
“我兒可先以這兩千軍士為虎賁軍骨乾,母親在從郭勝哪裡給你一些士兵,以後母親和辯兒的安全便交給你了。 ”
袁珣大喜跪下道:“請太后放心,微臣必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句話讓何後欣喜不已,笑道:“快快起來,與我客氣些什麽?”說著,又看了看劉彤,說道:“彤兒要出嫁了,不能太寒酸,郭勝!去哀家內庫中挑些首飾給代郡公主,還有趙忠送你那對琉璃寶馬,拿來給彤兒,就算哀家這個做母親的送女兒的出嫁禮物。”
郭勝一聽,心中疼痛不已,這時代,琉璃都是西域乃至西邊的大秦國傳進來的,那兩座琉璃馬造型精致,乃是趙忠收藏最喜歡的,若不是為了求何太后庇護,斷然不會到自己手上。此時何太后一句話就要他把那一對寶貝送給劉彤,他心在滴血。
任何一座,都是價值連城啊!
就在此時,一個小黃門進來,在郭勝耳旁說了什麽,郭勝喜不自勝的看著何太后。
何太后愣道:“當著我兩個兒子的面,有什麽事不能說?說來!”
“董重畏罪自殺了!”
袁珣聞言一愣,他倒是記不得董重是誰,但是大漢朝現在最出名的姓董的無非就那麽幾個,一個是董卓,一個是董太后,想來便是董太后的人。
“好哇!”何太后站起身,撫掌笑道:“看那老賤人還敢拿這有名無實的驃騎將軍威脅哀家麽?我看那老賤人怕是不怕?敢對我們何家人口出狂言!”
“我兒,現在驃騎將軍的位置空出來了,為娘是不會給任何人的,就為我兒留著,待我兒建功立業,驃騎將軍自然是我兒的,到時候你這冠軍侯名至實歸,霍去病重生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