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一面騎馬帶路,一面轉頭好奇的看著後面那支雄壯軍隊那個年輕俊秀近乎陰柔的少年主帥。
這便是大漢右將軍,名滿天下的冠軍侯袁君瑜?
年輕的過分了啊,自己這個年紀只怕還沒人郡吏,還在練武習文呢……
“子義何以如此看我?我臉上有東西麽?”
袁珣騎在馬上看著太史慈頻頻回頭,不禁笑問道。
太史慈一囧,趕忙抱手道:“君侯見諒,實在是……實在是……”
他太史慈是什麽身份?不過是一個白身,而袁珣可是當朝右將軍,貴不可言,如此打量對方是種很是失禮的行為。
袁珣笑著搖頭道:“實在是我太過年輕?好了,子義,我開個玩笑,你無需驚慌。”看著太史慈還是很惶恐,袁珣問道:“北海營陵現在是個什麽局面?”
被問到正事,太史慈這才正色道:“回稟君侯,營陵已然危險萬分,我至平原時,營陵已然被管賊斷了水源,不出半月,營陵之中必然大亂……”
袁珣聞言面色微沉,思略片刻後道:“本想走慢些,也讓子義你休息休息,但是現在情況緊急,卻是沒有時間慢慢走了……叔至!”
“主公有何吩咐?”陳到騎馬來到袁珣身邊,抱手道。
“你帶夜不收隨子義先行一步趕往營陵,先解了營陵斷水之困,不計代價守住水源,我片刻後就到。”
“喏!”
陳到應了一聲,從懷中掏出鳥哨,嘰嘰嘰的吹了起來,不一會兒,軍陣之中竄出五百精騎,每人雙馬,人人身穿鐵甲,看起來彪悍異常。
袁珣對太史慈道:“子義且帶我夜不收前去毀了賊人堤壩,我帶步兵趕上。”
太史慈遲疑道:“賊軍人數只怕十萬以上,君侯只派五百人,是否是……有些托大了?”
這時候袁珣還未說話,便聽夜不收中傳來一個桀驁的聲音:“喂!那將,你也太看不起我們了,當初我等五百人可是把呂布的並州狼騎全滅於潁洛道上,區區黃巾而已,我等還不放在心上。”
太史慈聞言看去,只見是夜不收一個什長,一面摳著鼻孔,一面不屑道。
“蛐蛐,輪得到你說話麽?越來越沒規矩了!”陳到呵斥一聲,這才轉頭道:“太史兄且放心,我夜不收人雖少,卻是一等一的精銳,外加上太史兄的武藝,難道對付一些黃巾賊還不行麽?”
人家夜不收的統領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太史慈也不好再說話,只是抱拳朝著袁珣和陳到一輯,道:“如此勞煩這位將軍,謝過君侯了。”說罷一打馬,一馬當先為夜不收領路,夜不收們風馳電掣的朝著營陵而去。
“舅父,你看這個太史慈如何?”
袁珣看著夜不收消失在地平線,偏頭朝著黃忠笑道。
黃忠點了點頭道:“此人雖然年輕,可是身上殺伐之氣頗濃,只怕也是一個武藝高強之輩,況且他能從賊寇圍城萬軍從中殺出,定是有勇有謀。”
袁珣笑了笑,說道:“倒是想不到青州還有這麽一號寶貝,當真不虛此行,全軍加速吧,快點拿下管亥,我們也好尋一個駐足之地,飄久了也不好。”
……
太史慈一路在前帶路,卻確實的感覺到了身後這支騎兵的與眾不同。
因為見識到了軍中伯長的桀驁不馴,
太史慈本以為此軍雖然戰力很強,但是也像是公孫瓚的白馬義從,是以異族騎兵為模板,軍紀不佳的部隊。可是讓他意外的是,行進途中整個隊伍除了幾乎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居然沒有人多說一句廢話,整個部隊安靜的可怕。
太史慈下意識往後看去,只見雖然整個部隊都在極速打馬前進,可是卻保持著一個整齊的雁形陣,每個騎兵連同備馬之間相互隔著一臂距離,整齊的好似尺量一般!
這讓太史慈不禁大吃一驚!
更讓太史慈驚奇的是,這一天一夜的急行軍當中,夜不收何時休息,何時趕路都極為有章法,每次休息都將會挑選立於隱蔽的地方,周邊暗哨密布,除了幾個主要將領時不時的商談狀況,全軍就如啞巴一般,即便是埋鍋造飯都不說話。
待靠近營陵之時,全軍停下,找了個隱蔽的地方休息,此時軍中更是進行了“煙火管制”,他們根本就不生火,就著水囊中的水吃些乾糧炒面便開始飲馬和擦拭武器,順便檢查那怪模怪樣的弓弩。
騎兵他不是沒見過,客居遼東這段時間,無論是異族騎兵還是公孫度的部隊,都做不到如此!
這支騎兵和太史慈見過的任何一支騎兵都不同!
“太史將軍……”
就在此時,陳到開口道。
太史慈也不敢在這支精銳騎兵的統領面前托大,搖頭道:“慈乃白身,不敢在陳將軍面前以將軍二字自稱。”
“好吧,子義兄,不知營陵沂水被斷,守衛堤壩的賊寇有多少?”
太史慈苦笑道:“好教陳將軍知曉,我也是才至營陵未有幾天便隻身前往平原求見劉府君,營陵早被管賊圍得如鐵桶一般,具體情況我卻是不知曉了。”
“子樂!”
陳到低喚一聲,太史慈便見一個青年走了過來,問道:“頭?有任務?”
陳到點了點頭,向太史慈介紹道:“這是我的副手方悅。”然後轉向方悅道:“我們現在摸不清楚水源處的賊寇幾何,你帶著蛐蛐和胡子他們隨子義前往水源處查探一下,順便爪幾個舌頭回來,動作快些,現在我們離營陵不遠,隨時有可能暴露。”
方悅點了點頭,朝後吩咐道:“蛐蛐!胡子!帶你們的人跟我走!”說罷朝太史慈一抱拳道:“有勞這位將軍帶路了。”
太史慈也不矯情,抱拳之後,便跟著方悅帶著十來個夜不收出發前往沂水上遊。
十多人縱馬前行了莫約一個時辰,方悅轉頭問道:“太史將軍,此地裡沂水還有多遠?”
方悅看著夕陽即將落下山頭,再看看周圍山勢,確認片刻後道:“莫約還有二十余裡。”
方悅沉吟片刻後對蛐蛐道:“蛐蛐,你帶兩個人去周邊逛逛,看看是否能抓個黃巾舌頭來。”
正待蛐蛐要答應時,太史慈道:“我也去。”
蛐蛐瞟了太史慈一眼,笑道:“這位將軍看來還是信不過我們啊,去也行,但是你得聽我指揮。”
太史慈只不過是好奇夜不收的作戰方式,聽聞這話,雖然有些憋氣,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隨即太史慈,蛐蛐,外加胡子和另一個名叫李田的夜不收四人縱馬向前而去。
四人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太陽漸漸落下山頭,周邊慢慢黑了下來,還有些許余暉照的周邊模糊不已。
蛐蛐皺了皺眉,向後說道:“裹馬腳。”
隨即幾人下馬,太史慈只見蛐蛐他們從背後那背囊中取出四個皮質的套子,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套子裡全是碎布頭,然後幾人便將那皮套套在馬蹄上系緊,隨後還給戰馬上了口銜。
蛐蛐看了看愣在當場的太史慈,輕笑一聲從背囊中取出另一幅口銜和裹蹄遞給太史慈,說道:“還好我有備用的,太史將軍且用我的便是。”
太史慈心中感佩,趕緊給自己的馬上了口銜和裹蹄。
隨後四騎借著最後的余暉朝著沂水邊上摸去。
黑暗中幾人如同幽靈一般,戰馬安靜的慢慢踱步往前走,除了幾人的呼吸和帶了皮套的馬蹄在地上那並不明顯的悶響,周邊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當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後,只見沂水邊樹林中有點點火光,蛐蛐立馬低聲道:“停!”
幾人拉韁停馬,隨即下了戰馬,把戰馬藏好之後,太史慈好奇的看著蛐蛐從懷中拿出一根銅管湊在眼睛上,隨後說道:“七個人,黃巾賊。”
胡子笑道:“我還怕遇不到,這下好了。”
說著,三個夜不收將領子上的黑色領巾拉起來遮住頭臉,他們的戰甲和戰衣本來就是玄黑色,這下好了,帶上領巾之後,黑暗中隻留出一雙眼睛,仿佛暗夜的幽靈一般。
太史慈似乎知曉了這群人為何叫夜不收了。
“太史將軍且在此等候片刻,我等去抓個舌頭來問問攔河堤壩在哪。”
太史慈皺眉搖頭道:“對方七人,讓我也去吧,多個人多份保障。”
蛐蛐上下看了看太史慈,見太史慈背著碩大的寶雕大弓,問道:“太史將軍善於弓箭?”
因為一開始太史慈在袁珣那裡質疑夜不收的戰鬥力,蛐蛐一路都在言語針對太史慈,這讓太史慈頗為惱火,聽到蛐蛐回答,太史慈取下大弓,自傲的回答道:“平生尚未遇見可敵之人。”
等你見到黃將軍和曹性將軍的神射,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蛐蛐癟了癟嘴,反正帶著面巾太史慈也看不到,但是臨戰也不好再起衝突,只是點頭道:“那這樣,太史將軍可在一遠處策應我們,若是有變故,請以弓箭支援。”
太史慈也不是什麽胡攪蠻纏之輩, 他不了解夜不收的戰鬥力和作戰方式,也知道若是貿然參加可能會給夜不收帶來困擾,這樣的安排他也能接受。
箭術乃是他的驕傲,太史慈打定主意,等會兒定要給這狂傲之輩見識一下什麽叫做天高地厚!
於是點點頭,手持大弓左右看了看,看定三十仗外一顆粗壯大樹,抹黑跑了過去,三兩下攀上了大樹!
而蛐蛐三人互相看了看,打了個手語,將連弩架在持匕首的左臂上,抹黑朝著那點火做飯的七人摸去。
太史慈是神射,自然眼力頗佳,他上了樹,從箭囊之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輕輕瞄準了那七人中負責放哨兩人其中一人,靜靜等待著蛐蛐他們靠近。
只見蛐蛐他們臨近那處小營地時忽然散開,蛐蛐和胡子悄悄摸到離放哨黃巾約莫一丈外的灌木叢後,太史慈正要一箭射死那放哨的,卻見蛐蛐忽然嘬嘴輕輕吹了聲口哨。
那兩人一驚,狐疑的離開哨位朝著蛐蛐的方向走去,只見蛐蛐和胡子忽然閃身出來,一人一個捂住二人口鼻,手中匕首狠狠插入二人脖子橫向一剌!
太史慈震驚的看到那兩人脖子都被剌斷半截,身體不斷抽搐,而蛐蛐和胡子二人卻是輕輕將二人屍體放下,然後拉入灌木叢中!
無聲無息!
甚至那些正在烤著東西的黃巾賊根本就沒一點反應!
太史慈倒吸一口涼氣!
夜不收,在夜晚分明是一群擇人而噬的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