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信都,這裡原本是安平國的郡治,中平元年張角在巨鹿吹響了“黃天當立”的黃巾暴亂號角,而安平國也算是整個黃巾之亂風暴中心,而同年九月,安平王劉續因和張角有聯系被誅殺,便廢了安平國的國號。
這個自延光元年河間孝王被改封安平孝王七十年後,安平國也走到了盡頭。
信都之中,原本的安平國相姓審名衛,乃是現冀州從事審配審正南的族兄,自安平國被廢以後,審衛便在信都代行縣令事。
信都算是冀州大城,毗鄰涿郡,自古文風鼎盛,是故酒樓茶館之中都是書生議論著國事。
審衛一襲青衣坐在信都中心一個叫“賢和莊”酒樓的雅間之內,這個酒樓裝點雅致,連小二都是一些年輕男女,加之其菜式新穎,除了傳統的燉煮烤之外,還有炒菜。
炒菜的做法一經推出,便風靡信都,而審衛也喜歡時不時的來這裡改善一下夥食。
等酒菜上齊,審衛夾起一塊爆炒鹿肉放入口中,咀嚼著那鮮美的鹿肉,再嘬一口醉仙酒,讓酒肉的味道在口中綻放開來,不禁享受的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
就在此時,雅間外傳來輕輕的敲門之聲,審衛放下酒杯,皺眉道:“什麽人?我不是說過不讓人進來伺候麽?”
審衛性格雖不如其族兄審配那般剛直,但是也算不上多和善,他平素雖算不上公務繁忙,但是也絕不不清閑,每日自郡治府衙出來,來這賢和莊中吃點特色菜,點上一壺酒慢慢斟酌,是他為數不多的放松之一,是故他很忌諱被人打攪。
而尋常人也知道這審縣令的脾氣,他常去的酒樓一般上齊菜式之後便不安排小兒伺候,而是讓他自斟自飲。
“看來某家來的不是時候,打攪了文護兄的雅興了。”來人輕笑一聲,悠然回答道。
“蔣伯奇?你何以在此?”審衛聽聞這個聲音奇道。
來人叫做蔣奇,他認識,乃是渤海太守袁紹手下一個偏將,手上有些武藝,但是也不是特別突出,而此人乃是在渤海主動投奔袁紹的,之前據說也是渤海郡從商的一方豪強,做了幾代的生意,在冀州各地也算是有些商路家資。
而在這信都,蔣奇也有些生意往來,是故審衛和他不算認識,也倒是見過幾面。
“文護兄不準備請我進去坐坐麽?”
審衛微微皺眉,沉吟片刻這才說道:“進來吧。”
這倒不是審衛對蔣奇特殊,關鍵是蔣奇是袁紹的人,而他的族兄,最近和袁紹走的很近,這是審家人都知道的事。
所以審衛也不好將人拒之門外。
雅閣的們被人推開,來者面容清瘦,身穿綢緞華服,頭戴黑色綢緞逍遙巾,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一般人只怕還覺得是個弱不禁風的商人。
“蔣伯奇見過文護兄。”蔣奇微笑著叉手鞠躬。
審衛上下打量著蔣奇,皺眉道:“伯奇不在袁公身邊效力,因何不遠千裡來到某這偏僻的地方?”
蔣奇很是自然的上了飯桌,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本準備送到自己唇邊,余光瞟見審衛皺眉的模樣,笑著將唇邊的酒杯放下,朝著審衛敬了一敬,笑道:“文護兄言笑了,這賢和莊便是不才的產業。”
“哦?”審衛一挑眉道,“伯奇倒是有陶朱之才,不過伯奇來到信都,只怕不是為了你的這產業來的吧?”
蔣奇又斟了一杯酒笑道:“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文護兄你啊!我還真不是為了巡查產業來的。
”說著,蔣奇朝南拱了拱手,說道:“我是為南邊那位來的。”
審衛正要喝酒的手停了停才繼續喝乾杯中酒。
“那和我審衛有何關系?你要知道,不是所有姓審的都期待著那位入住冀州的。”
“文護兄與令弟審正南不同我自然知道,不過文護兄應該更知道韓文節坐不穩冀州,這冀州早晚是別人的,現下能夠有資格入住冀州的,不是那北境人,便是那位大人了吧?二者擇一人,文護兄難道心中沒杆秤麽?
您是覺得那北境莽夫能繁榮冀州?還是韓文節能坐穩冀州?”
審衛嗤笑一聲道:“那位也不見得能把冀州經營的有多好吧?且不說其他,便說以他為主的這次討董,還不是虎頭蛇尾?”
“哈哈哈哈……”
審衛本以為蔣奇會惱羞成怒,未想到蔣奇聽了他那挑釁意味濃烈的話後,哈哈大笑一聲說道:“說的是啊,那麽多如韓文節一般拖後腿的,也真是難為那位了,不過我實在是不明白,文護兄為何對那位那麽大的敵意?難道你們有過節?”
審衛聞言一滯,倒是有些抱赫起來,他當然不會承認這都是因為對自己那族弟的嫉妒導致,這話說出來只怕會被士林恥笑的。
“說吧,你到底來做甚?”
“自然不是來做說客,以文護兄的固執,我說什麽都沒用。”
“那……”
蔣奇搶先答道:“這是為了讓文護兄為我引薦一個人。”
“何人?”
“韓文節手下騎都尉鞠從節。”
“你……”審衛聞言眼中精光一冒,遲疑道:“你要見鞠從節做甚?”
蔣奇吃下一口菜笑道:“這文護兄便不要管了。”
“我憑什麽幫你?”
蔣奇聽了審衛的話,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後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輕輕放在桌子上。
審衛一看桌上的東西,面色突然大變,噌一下站起身,伸手指著蔣奇,面容都有些扭曲了,顫抖著說道:“你……你……你卑鄙!你居然做出此等事情,難道你就不怕……”
蔣奇將那一釵珠玉收回懷中,毫不在意的筷子飛動,大快朵頤,一面大嚼特嚼,一面含糊不清的說道:“文護兄,我本來就不是讀書人,更談不上卑鄙與否,反正東西你是看了,令媛的性命也在兄長你一念之間,整個審氏都在和我們談合作,你卻偏偏攔著這馬車往前走,兄弟我也是被逼無奈。”
“你……你把我女兒怎樣了?!”審衛憤怒問道。
蔣奇吃完,站起身,又將那珠玉銀釵放在桌上,冷笑道:“審文護,別弄得自己正氣凜然的,當初安平王那些什麽與張角的書信便是你偽造的吧?你為了能和你那名傳冀州的族弟爭高下還當真是不擇手段啊!
但是天算不如人算,安平國相你是沒當上,信都縣令你當了挺久的,該撈的你一分沒落下……
行了,我們也不會虧待你,事成之後,你女兒完好歸還,這賢和莊我也送與你如何?”
審衛一聽,呼吸都停頓了那麽一瞬間。
賢和莊啊!
信都日進鬥金的第一酒樓!
他反應很快,深吸一口氣道:“你要幾時見他?”
“越快越好!”
審衛點點頭,然後深深看了蔣奇一眼,忽然出聲道:“蔣伯奇,你不是尋常武將。”
蔣奇哈哈一笑道:“確實不是,你幾時見過武將來和你談生意的,我是個生意人。”
審衛沉默片刻,點頭道:“好,我會引薦你見鞠義,從此你再也別來找我。”
蔣奇道:“希望你盡快回個信。”
說著,輕笑著走出雅間。
等到蔣奇走出雅間,忽然足下一頓,小聲抱怨道:“看來這次錦衣衛的工作做的挺充分,不過非要我親自來就過分了,真不知道甲一那邊是怎麽工作的!”說著,他冷冷一笑,“審文護,這幾年冀州站這邊養你養的也不錯,你要是不吐點出來,鞠義哪有膽子跟著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