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二位佳人共進午餐之後,袁珣沐浴更衣,這才感覺全身疲憊一掃而光,整個人也清爽了不少。
想起荀彧還在縣衙等候,袁珣換上一身玄色綢緞直裰,向著縣衙而去。
此時縣衙之中,戲忠、賈詡、郭嘉、陳群、荀彧正在圍著圓桌共進酒席,見袁珣款款而來,賈詡、荀彧和陳群急忙起身施禮,而郭嘉和戲忠只是朝著自己這小師弟點了點頭,繼續喝酒吃菜。
“諸位不必多禮。”
袁珣點了點頭入了酒席,接過侍從倒的酒,向著眾人一敬,一口喝下,這才笑道:“今日太忙,倒不知長文兄和文若兄前來冠軍,招待不周還請恕罪。”
陳群忙恭敬道:“君侯客氣了,某此番正是尋求庇護而來的。”
袁珣眉毛一挑道:“哦?陳氏乃是潁川大族,尋求庇護也該到李府君那裡,怎的會找我呢?”
陳群搖頭道:“君侯說笑了,太傅去信十三州,號召各州府郡縣主官反董勤王,天下即將大亂,潁川乃四戰之地,頃刻便會毀於戰火之中,刀兵之下世家又如何?李旻其人碌碌無為,怎可能保住我等基業,我此番來便是代表潁川陳氏求君侯庇護,舉家搬遷至關東。”
袁珣沉吟片刻,眼珠一轉,目光灼灼看著道:“長文只是來找我搭伴逃跑的麽?”
陳群聞言,離席鞠躬道:“非也!君侯心系天下,忍辱負重,首舉義旗反董,乃我輩世家子楷模!陳長文乃是來找君侯要個職位!”
果然!
袁珣心中了然,袁隗和袁基以血洗名的成果開始顯現了,倘若是平時,即使袁珣已然是大漢右將軍,以陳家這種累世世家都不會派出代表來歸順自己,畢竟自己資歷尚淺,而且身著汙名。
但是自袁隗以太傅名義去信天下號召反董,而且在洛陽城下把袁珣的苦肉計公之於眾,再到袁珣救出帝架全殲四萬追兵之事傳到潁川,潁川的世家一定會重新審視袁珣的能量。
畢竟袁隗乃反董首倡,之後的反董聯盟領導之人一定是袁氏,就算袁珣不是反董領袖,必然也能在反董聯盟之中佔有很大的比重。
陳群的父親陳紀已經受董卓辟召前往洛陽任五官中郎將,而以陳紀的手段,斷然會讓兒子帶著陳氏族人投奔袁氏。
世家講究的是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中,跟隨各路有潛力的諸侯都是一種投資。
而袁珣,現在是投資價值非常不錯的一個!
袁珣起身虛扶陳群,陳家在袁珣初來潁川之時幫助頗大,而袁珣也和陳群在潁川樓中結緣,有陳群相投,袁珣自然很是高興。
“長文能來助我,是我之福氣才是!”
聽得袁珣接納,陳群大喜再拜道:“陳長文見過主公!”
待陳群喜滋滋的入席,袁珣這才轉過頭看著微笑看著陳群認主,溫雅如玉的謙謙公子荀彧。
這才是他更加期待的人!
“文若兄,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謝過君侯掛念。”荀彧拱手笑道。
袁珣看著荀彧問道:“不知文若此番來,又是為何?”
荀彧拱手看著袁珣,目光時而欽佩,時而清冷,一時間複雜至極。
“君侯所作所為,讓某佩服不已,某此番來,一來是為了如長文兄一般尋求庇護,舉家搬遷,其二……”
荀彧目光定住,緊盯著袁珣沉聲說道:“君侯,某有一事需問清楚。”
袁珣眯了眯眼睛,笑道:“文若兄且說便是。”
荀彧看了袁珣一會兒,這才開口道:“不知聖駕何在?”
在旁沉默吃菜的賈詡忽然抬頭,目光如電射向荀彧,
而郭嘉的筷子略略停了停,裝作沒聽見一般,只有戲忠饒有興趣的看著荀彧。這話很突兀,就算荀彧和劉彤“情如兄妹”,但是畢竟荀彧不是袁珣幕僚,這樣的內幕荀彧難道不知道不該問麽?
天子聖駕關乎漢室天下,乃是天下鼎器,以荀彧的聰明,自然知道此事的劉辯對於任何諸侯是什麽價值!
可他就這麽直接開口問了。
袁珣微微眯眼看著荀彧,目光中已然有些不快,可是荀彧怡然不懼,昂然和袁珣對視著。
霎時間,整個縣衙正廳氣氛凝重至極。
半響後,袁珣深吸一口氣,搖頭道:“聖駕在亂戰中失蹤,我們在戰後找遍了戰場,機沒找到陛下屍體,也沒找到陛下活人,而董賊追兵只有主將逃回,不在董卓手裡。”
倘若荀彧和陳群一般認主,袁珣一定會如實相告,但是荀彧上來就質問,袁珣也不可能將實情告訴他。
歷史上的荀彧一直是漢室忠臣,一心想匡扶漢室,而賈詡為袁珣制定的計劃明顯和荀彧初衷不符合,袁珣下意識的就避開了事實。
荀彧死死盯著袁珣看了半天,見袁珣目光清澈,這才歎了口氣道:“天子關乎漢室興衰,倘若失蹤在戰場,之後反董便被動了……”
郭嘉忽然開口道:“文若此話嘉不敢苟同,漢室式微,天下動亂多年,人心浮動,天子落在誰手裡,不過都是傀儡棋子,即使是反董聯盟成功,天子這枚棋子也會引得天下諸侯窺探,彼時聯軍爾虞我詐,哪裡還有心思反董?”
郭嘉此話一出,荀彧忽然抬頭死死盯著郭嘉,然後再看看袁珣,半響後這才點頭苦笑道:“奉孝當真是大賢,所言不虛……是故天子……失蹤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袁珣眉頭微皺,半響後這才放開。
郭嘉果然是郭嘉,一眼便看破了自己想收服荀彧的心,這話說的很有水平,隱晦的告訴荀彧天子無礙,但是也不承認天子在袁珣手中,即安了荀彧的心,也表明了初衷。
郭嘉嘩啦一聲張開折扇,喝了一杯酒問道:“文若不助我們一臂之力麽?”
荀彧一怔,沉吟一下,拱手道:“奉孝恕罪,非是某不肯助君侯,乃是此時天下不明,不知孰人能夠匡扶漢室,某確實佩服君侯高義,但是心中仍然舉棋不定,吾兄荀諶在本初公帳下聽命,說本初公忠心為國,一心邀請在下前往渤海郡相助,是故在下想先去看看本初公那裡看看再做決定。。”
袁珣輕歎一聲,荀彧當真是謙謙君子,真誠無比,他既不推諉,也不巧言令色,而是很直接的告訴郭嘉他還在考慮,這樣的話任誰也沒法怪他。
畢竟人家說的是實話。
他荀家已有荀諶在袁紹帳下作為謀士,邀請荀彧去合情合理,而且袁珣依稀記得,歷史上荀彧確實去了袁紹那裡,只是袁紹並非荀彧心中明主,輾轉會到潁川才得見曹操。
想到這裡,袁珣目光奇怪的瞟了郭嘉一眼。
歷史上這貨似乎也去觀察過袁紹吧?
自己這二叔到底做了啥讓這兩位不滿意?
荀彧還在猶豫,袁珣也不好逼迫,笑道:“文若兄所言極是,此乃關乎家族之興盛,當真不得不謹慎行之,這樣吧,你便帶著家族隨我出汜水關前往陳留,之後再做打算?”
這事急不得,急了反倒起了反效果,彼時荀彧如同拋棄袁紹一般跑了,這才是得不償失。
而且走一路,自己還不能收服荀彧,那就說明荀彧和自己無緣,畢竟荀彧能來這裡見自己,都是靠著自家那小公主的關系了。
和當初的郭嘉一般,你荀彧都和我走了,我向你問計你荀彧還能藏著掖著?久而久之,和郭嘉一般,你往哪裡走?
荀彧感激的看了袁珣一眼,拱手道:“某代荀氏族人謝過君侯高義。”
“文若兄不必客氣,來,大家先吃,我敬大家。”
袁珣敬了在場大賢們一杯酒,忽然想起什麽,轉頭問郭嘉道:“對了,怎麽就你和志才兄在,元直師兄呢?龐統呢?老師和龐公呢?”
郭嘉喝了一杯,滿不在乎的說道:“老師說他就不隨你去陳留了,去了也幫不上忙,是故和龐公一起回襄陽去了,元直要護衛老師,是故先行一步。”
袁珣大驚道:“老師走了?”
郭嘉點頭道:“走了一個多時辰了。”
“怎的你不叫我?我都未送行!”
還有徐庶和龐統啊!那可是他內定的兩大軍師,司馬徽和龐德公也是他準備發展教育的一大助力,現在怎的說走就走?
“送屁啊!”郭嘉哈哈一笑道,“老師早就算定你想邀他出仕,他老人家一生不涉官場,怎可能為了你破例?他說該教你的都教了,剩下的路需你自己走,特意叮囑我和志才兄不讓你知曉他離開,他還說,倘若你這能實現心中理想,彼時他還活著,他便來尋你,若是你死於亂世,他也好為你立衣冠塚。”
“呸!後面的話你自己加的吧?!”
郭嘉嘿嘿一笑,默認了。
“對了,蔡祭酒也走了。”戲忠接口說道。
“什麽?!”袁珣聞言大驚道。
戲忠苦笑道:“蔡祭酒早兩天就走了,受董賊征辟走的,彼時你正大婚,是故未見過,我曾勸過,可是……蔡祭酒似乎對董卓給的官位很是在意,吵著鬧著要走,我也不好挽留,對了……蔡小姐有信給你。”
說著,戲忠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遞給袁珣。
袁珣接過展開,淡淡的蘭草香味從黃麻紙上撲面而來。
“君瑜,見字如晤……”
蔡琰信中並沒有說什麽,而是將袁珣離開冠軍縣後,冠軍縣學中的事物一一說明,之後又無奈表示蔡邕要去洛陽上任,自己不得不伴隨前往,然後說了蔡琰對縣學的規劃。
全文沒有一個字提到她和袁珣只見那點淡淡的曖昧,可是字裡行間全是對冠軍縣生活深深的眷戀。
合上信紙,袁珣輕歎了一口氣。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蔡邕一生官場都不得志,已然成為他的執念,董卓以高官征辟,蔡邕又怎甘心留在冠軍縣當個“小學校長”?自然一心想向世人證明其大志向。
不過蔡邕就因為感念董卓這點“知遇之恩”,老實忠厚的他在董卓死後伏屍大哭,也因此被王允所殺。
蔡琰不得不下嫁衛家,最後又被匈奴擄走,開啟其悲慘一生。
袁珣暗下決心,之後需注意這點,衝著溫雅可人的蔡姐姐也得救蔡老頭一救,不可再出紕漏。
修整一天后,袁珣牽著丁奉,身邊是曹昂,身後左邊立著戲忠、郭嘉、賈詡、黃敘、陳群和荀彧等一眾文士,右邊立著黃忠、高覽、陳到、高順、曹性、史阿、周倉、孔秀、方悅等一乾武將。他們身後乃是被收編了西涼軍後兩萬五千多冠軍縣軍保護著的四萬百姓和無數糧草機械,還有商會和工坊蘇雙、浦興和馬鈞帶著的五百墨家子弟,莫約七萬多人靜靜立在冠軍縣外看著冠軍縣。
西涼降卒雖然還未歸心,但是黃忠、郭嘉大棒加胡蘿卜的手法也算是收編了他們,之後一路前往陳留,邊訓練邊洗腦,到不了陳留,這些西涼兵就會徹底成為冠軍縣的一份子。
冠軍縣軍的“政治”工作一向是戲忠的強項。
微風吹過,那些被搶收的公田之中的桔梗發出刷刷的聲音。
“走吧。”
郭嘉遞過一支火把,袁珣接過,留戀的看了冠軍縣最後一眼,將火把狠狠甩入冠軍縣城門之上。
整個城池淋了火油的冠軍縣霎時間轟一聲熊熊燃燒起來。
即便是自願和袁珣撤退,此時百姓中也有人忍不住哭出聲音。
“走!”
袁珣大喝一聲,翻身上馬,一馬當先帶著七萬多頭戴白色孝帶之人朝東而去。